..续本文上一页学、史学、文学、法学、佛学乃至医学,莫不淹贯。而戴仁以行,抱义以处,栖栖皇皇,席不暇暖;是诚博综渊懿,瑰琦隽伟,坚苦卓绝之耆硕矣!
师于佛,初从南昌梅撷芸大士学唯识,次学禅,次学净,次学密,而最后皈依印光大师,专修净业;意谓三根普被,九界同归,契引群萌,度登彼岸,未始有胜于此匡庐遗躅也!
当代弘扬净土在家大德,屈指推江易园、丁仲祜、许止净、夏莲居、范古农、江味农、李圆净、聂云台、黄涵之、徐蔚如、王博谦、战克德、朱铎民、蔡念生、毛惕园、方心五诸氏。师声应气求,嘤鸣其间,东渡瀛壖,勇猛精进,遂为灵岩龙象。二十年来,讲经说法,广作佛事,几无虚时虚日......
师融通儒释,深积义理。敦伦尽分,闲邪存诚,恪承印祖遗教。而以文字般若,宣流法音,不废觚翰。民国五十七年戊申季冬,师庆八秩;学佛同人,裒师平生著述八种,都为《雪庐述学汇稿》,印行以寿,蔡念生居士既以大文弁首。兹《诗文集》杀青,则命邦道赘序其端,自省弇陋,辄不胜惶悚!
......师诞生稷下,泰岱峻峙于其南,大河荡潏于其北,明湖漪漾于其中。两间扶舆磅礴浩瀚雄深之气,孕毓钟凝,故风度高骞,威仪严挺。其发为诗文也,每如峰峦之峬峭,巉崖之钃削,波涛之滂沛,金镠之璀璨;复或淳蓄如渊,幽邃如谷,静嘉和雅如琴瑟,蕴含不尽,令人玩味于无穷。盖中正雄健,敦厚温柔,既雅擅阳刚之美,亦时揽阴柔之胜;岂非所谓随缘肆应,不倚不偏者欤?......民国初年,南北政府对峙,战端时起,老人有〈哀时〉五首,摘录其二,以见当时国内之政局:
忧极翻无泪,云多不是霖,唯须千日醉,度此十年阴。
江汉长飙冷,关山洚水深,檄文皆护宪,宛似有肝心。
天心未悔祸,人事似围棋,黑白徒纷扰,存亡岂预知?
残兵犹负固,对局已神疲,何处觅国手?敲枰安四夷。
世乱将何避?深山亦据兵,不堪听暮角,谁许问春耕?
藜藿映人绿,髑髅依蚓鸣,赤眉与铜马,寨寨榜官营。
还有〈剿匪〉两首,写出那时军阀养寇自重,人民两方受困的情形。匪,指的是山东股匪刘桂堂部。诗曰:
寇东负嵎兵击西,寇北兵南非路迷,寇兵自是风马牛,民被兵劫向天啼。
兵之视民如寇盗,寇却引兵为同调,两者之间难为民,悠悠苍天胡不吊?
富人说兵较胜盗,贫人说盗胜于兵,盗兵俱各饱扬去,创痛留启灾黎争。
兵惟劫财不掳人,盗只劫富能宽贫,事秦事楚费犹疑,恨我何辜生今时?
老人早期诗中,有两首〈送赵阿南〉,读来友情深挚,一波三折。诗曰:
此去京华路几千,相思春草日绵绵;
何时重话一樽酒?目断行云梅树前。
年来已悔订交迟,偏是相逢在别时;
此后愁肠何处遣?松窗延月读君诗。
中日战争时期,老人有〈七哀〉诗,其中“阵连”一首咏七七抗战曰:
两阵决生死,弹射如星流,阵连数千里,漫野硝云愁,
城郭为囹圄,蒸黎待决囚,凌空驰雷车,白刃环其周。
亦知铁围山,欲出无自由,列缺揭地起,残肢斗蛇虬。
阵移人迹灭,羊角旋髑髅,断垣涂血腥,不夜鬼啾啾。
民国二十七年五月,徐州失守,继之日寇十六师团配合装甲部队西进,土肥原师团亦自鲁南进入豫东。时,有邀功幸进之辈向当局建议,挖决黄河大堤,以洪流遏阻日军攻势。黄河堤溃,洪流淹没河南、安徽、江苏数十县,死人无算。老人的〈七哀〉诗中,有“黄河”一首曰:
黄河自天泻,厉响风雷哀,惨惨日光赤,摇摇坤轴摧。
哭声干云上,难挽逆流回,陵谷随陆沉,鱼产缘木来。
马牛不能辨,俱向波中颓,万籁一时寂,混茫无九垓。
兵家不姑息,徒使生者哀,何日变桑田?漉泥封朽骸。
战时重庆,日机轰炸,空袭警报无间日,老人咏〈空警〉云:
驰骛红尘起,裂云胡哨哀,花钿陌上静,铁羽雾中来。
断脰悬枯树,崩梁枕劫灰,看谁似后羿?一射挽天回。
八载艰苦抗战,终获最后胜利,老人于民国三十五年还京,他在〈还京草〉卷中,有〈朝天门津渡待发〉一首:
日夜归心向秣陵,小舱津渡话秋灯,还家也坠千行泪,
执手难分十载朋。燕子矶头诗兴满,凤凰台上梦魂登,
此行无限乡关意,不比莼鲈张季鹰。
老人乘轮顺江东下,沿途有〈过峡〉四首,〈出峡〉、〈中秋归舟夜宿荆州〉、〈小姑山〉、〈牛渚〉诸作;到达南京,有〈还京〉一首:
野烟初靖草初平,往事殷勤访旧城,秋社还飞王谢燕,
新墦半卧越胡兵。愿闻高位登贤士,渴待甘霖慰众生,
自是兴存应聚养,非关报恨沼东瀛。
还京之后,老人曾陪同孔奉祀官回过一次山东。集中有〈寇平陪孔上公返鲁〉三首:
昌平乔木故国思,驿路迢迢夕日迟,白发北来重试马,犹堪飞去射杨枝。
金口堤头唤渡船,凉风满树水平川,回看马背斜阳灭,才近荒城月上弦。
归车渐欲近宫墙,月下时闻松柏香,正似文公还晋国,喜中也洒泪双行。
老人也曾返回故乡济南一次,那时国共内战正殷,他有〈所见〉二首,盖写实之作也:
千里伏尸新战场,尘沙黯黯蔽天黄,眼前多少伤心事?赢得他年话夕阳。
蜂王蚁帝各称尊,总是么虫浊色身,厕隙厩檐夸上国,不知天外有金轮。
三十七年底徐蚌会战,国民政府失利,老人有〈徐蚌之围〉诗:
自环屏藩尽,南都计大非,只凭江塞险,欲障敌军飞。
谋虑老成去,风沙残骑归,千村化烽火,有泪不胜挥。
未几于南京弃守之前,政府播迁。老人乘桴渡海,流亡台岛。舟中有〈浮海〉诗曰:
华夏眼中灭,风涛催去船,崇明才尽地,黄海欲吞天。
客鬓伤蒲柳,回肠怯杜鹃,何时还梓里?絮酒扫坟田。
诗集最后的一卷是〈浮海集〉,卷首有〈避乱舟发台湾〉一首,曰:
鲸涛翻墨怒排空,回首神州一梦中,国社输棋余错子,亲朋落叶散秋风。
孤帆冲雾人千里,远岛横天绿万丛,随处因缘应有契,不妨萍絮转西东。
抵台湾后,侨寓台中,有问南京消息者,老人以诗答之,曰〈答客问京华〉:
莫向秣陵游,伤心是此州,兴亡数不尽,泪积大江流。
枫叶胭脂井,芦花白鹭洲,风情总萧瑟,那可入人眸?
老人晚年,以道业日进,诗风一变,如〈闲坐〉:
瓶菊盆松斗室清,芸香榻畔叠书成,
一年偶得幽闲坐,疑是修来第二生。
如〈菊篱〉:
一丛秋色似陶潜,满院西风暮卷帘,
篱畔微吟人不去,新弦月白屋东檐。
再如〈去〉一首:
归去秋闲便是僧,案无书牍座无朋,
昂头忽忆前朝事,也觉心如一片冰。
老人曾书〈残烛〉条幅赐赠其门人于凌波医师,曰:
末改心肠热,全怜暗路人,但能光照远,不惜自焚身。
这四句诗,不啻是老人自己的写照。
附录三 雪庐老人示寂前后
或有人问,雪庐老人四十余岁时皈依印光祖师,五十余年来,四方讲经弘法,创办社会福利事业,席不暇暖,未知他的修持到底如何?笔者回答:我们只要看看老人示寂之前,预知时至;临终之际,舍报安详;遗体火化之后,检获舍利珠千余颗,就可知道他修持功夫的深浅了。
老人示寂前预知时至,舍报安详,究竟是何情何景呢?于此我们在七十五年五月号的《明伦》月刊中,于凌波撰写的《雪庐老人示寂前后》一文,来看看老人示寂前后的情景:
中华民国七十五年四月十三日,丙寅年夏历三月五日黎明五时四十五分,炳公雪庐老人走了,他安详平静地往生西方极乐世界,留下我们千千万万门人弟子,如失怙的孤儿,被遗留在这娑婆秽土上。
凌波近数年迁居北市,未能侍奉 老师杖履,只是时时以 老师法体康宁为念。两月之前,心有感应,急切地想见 老师一面,于是摒挡杂务,于正月初三偕内子专赴台中,拜谒 老师于正气街寓所,凌波夫妇预礼再拜,瞻望 慈颜,如沐春风。
本月十四日,接莲社社长王炯如师兄快函,告以 老师往生事,凌波骤闻噩耗,震惊莫名,匆匆赶抵中市,到莲社瞻仰遗容,在香烟缭绕之下,佛号悠扬声中,老师安详右卧,容颜如生,凌波恭身顶礼,不觉泪如雨下,悲不自抑,回忆廿余载之追随,获法益实良多;近年来形迹虽疏,而彼此心意实通,凌波福薄,未能常侍左右,今后欲在老人前一尽孝思,已不可得,呜呼痛哉!
当天因时间匆促,未能与侍奉老师生活起居之郑胜阳师兄见面,乃于十九日再赴台中,面晤胜阳,询问老师最后两年之生活情形,及往生经过。以下系胜阳师兄口述,凌波笔录:
老师在九十岁的时候,尚步履轻健,不亚于年轻人,讲经或演说时,中气充沛,声音发自丹田,但近两年来(九十五岁以后),渐渐看出了老态。前六、七年,辞掉中兴大学及东海大学的教席,但每星期三慈光图书馆的华严经,星期五莲社论语讲习班的论语讲座,还是照讲不辍,间或到各布教所,为大众讲话。
前年因误吃加防腐剂的食物中毒,胃肠失调,以致右足踝有点肿胀,但讲经弘法依然未曾停歇。康复一年后,直到往生前倒是没有任何疾病,只是体力日渐衰弱,全靠精神力量在支撑。老人家平时食量本来就小,到最后一两年,吃得更少,这其中还有一个外人不知道的原因,是老师近两年来膀胱无力(这是老年人的通病)——小便次数频繁。老师为了讲经授课不受影响,每当讲经授课之日,就以“不吃不喝”的方法来控制,以免登座后不方便。如此常年下来,体力就更加虚弱了。这几个月,弟子们看老师衰弱得厉害,劝他把经和课停了,老师说:“我留这个身子在世间,就是为了讲经说法,大家要听,我怎能不讲?......”弟子们又劝他多进点饮食,老师说“我吃精神”。劝进补品,就说:“我吃菩提子就够了。”
最后大家无奈,菩提医院张院长也前来恳求,劝他打营养针,甚至于孔院长德成先生夫妇也来相劝,老师当面答应了,过后…
《李炳南老居士与台湾佛教》全文未完,请进入下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