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圆测圆寂后,曾分葬于终南山丰德寺岭上,至宋徽宗政和五年(1115年)四月八日,又在玄奘灵塔的左边修建圆测法师灵塔。
圆测在中土传法多年,颇得高宗、武则天崇信,弟子众多,只是现今所知者不多,有慈善、胜庄、道证,其中,胜庄、道证是新罗僧人。慈善未见于其它文献记载,但从《塔铭并序》所说的“西明寺主”的头衔看,应该是很有地位的僧人。胜庄,生平不详,仅知其参与过菩提流志、义净译场,任证义,有《成唯识论决》、《杂集论疏》、《梵网戒本述记》等著述。
圆测的弟子道证,新罗国人,武周如意元年(692年)归新罗,著有《成唯识论要集》十四卷、《般若理趣分疏》一卷、《大般若经笈目》二卷、《辨中边论疏》三卷、《因明正理门论疏》二卷、《因明入正理论疏》二卷、《圣教略述章》一卷,均佚失。
道证的弟子太贤,自号青丘沙门,也是新罗国人。他的著述现存有《起信论内义略探记》一卷、《成唯识论学记》八卷、《菩萨戒本宗要》一卷、《梵网经古迹记》二卷,佚失的著作还有三十余种。《三国遗事》卷四说他是“海东瑜伽之祖”,曾应请为景德王讲《金光明最胜王经》,以南山茸长寺为中心修行与讲授唯识教义,为时人所重。
二、圆测著述
圆测的著述很多,当代学者依据现存的各种目录得出不同归纳,少者十四部,多者有共有二十三部一○八卷的。在此,依据韩国学者金煐泰《韩国佛教史概说》略作说明[③]。
现存著作三种:《解深密经疏》十卷,《仁王经疏》六卷,《佛说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赞》一卷。依现存的著作看,《解深密经疏》十卷是在《成唯识论疏》之后所写,而《解深密经疏》完成之后,再著《仁王经疏》。《成唯识论疏》为圆测之代表作,可惜已散轶不存。
圆测《解深密经疏》是玄奘译《解深密经》五卷的注释。本书为唐代诸家注释之中,唯一现存的宝贵资料。与圆测其它著作相同,依四门分别总括经意,即“教兴题目”、“辨经宗体”、“显所依为”、“依文正释”。本书最大特色是引用了旧唯识学的资料,特别是对真谛的学说并不完全排斥。如强调“一性皆成”与“五十二位”修道论,都与新唯识派不同。在《成唯识论疏》轶亡的今日,《解深密经疏》确为理解圆测思想的最佳线索。
圆测《仁王经疏》是鸠摩罗什译《佛说仁王护国般若波罗蜜经》二卷的注释。《仁王经》共有四译,以罗什译最完善,圆测依此本作注释。本书也以四门——经意及释题、辨所诠宗及能诠教体、显教之所依及所为有情、翻译年代及依文正释来解释经文。此疏的特色在于以唯识学来解释,如对“无缘、无相、第三谛、无生、无二照”,圆测作了下列的注释:“第三谛者,真实性空。解云:除遣三性,存三无性也。言无无者,是无分别性,以体无故。言无生者,依他性空,言无二照者,圆成实性空。然此照,言该通上二。”
《佛说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赞》是对玄奘译《般若心经》的注释。本书与《仁王经疏》同样,仍以唯识的“三性”、“三无性”来解释经文,如他说:“今依三性,以释四句,于四句中,初之二句,标宗正说,后之二句,遣外疑情。”圆测于《赞》中说“五蕴皆空”应译为“五蕴等皆空”。因为他懂梵文,认为原典二种之中,以有“等”字者为正。
圆测散逸著作很多,主要有十六种:《般若心经疏》一卷、《无量义经疏》三卷、《无量寿经疏》三卷、《阿弥陀经疏》一卷、《弥勒上生经略赞》二卷、《俱舍论释颂钞》三卷、《广百论疏》十卷、《成唯识论疏》二十卷或十卷、《成唯识论别章》三卷、《二十唯识论疏》二卷、《瑜伽论疏》、《百法论疏》一卷、《观所缘缘论疏》二卷、《大因明论疏》二卷、《因明正理门论疏》二卷、《六十二见章》一卷。
三、圆测与窥基
各类史书中都记载圆测是玄奘的弟子,但今人有一些学者认为圆测与玄奘不是师徒关系,而在早期是“同学”关系,在后期是同道关系。这一说法,似乎有些理由:其一是,圆测与玄奘都曾经跟随法常、僧辩学习过。其二是,圆测并未完全接受玄奘的思想。但是,前一个理由并不能推出“同学”关系,因为圆测跟从法常、僧辩时,玄奘已经西行,而且当时圆测是沙弥,并未受大戒,身份不同,且玄奘跟从二僧学习,仅仅是一般的参学关系,不是严格的师徒关系。后一个理由,同样不能推出圆测不是玄奘弟子的结论。许多文献证明,圆测在第一时点接触到玄奘所传译的经典和学说,因此,它应该是跟随玄奘的僧人。玄奘到玉华寺时,京城僧人随意旁听的条件已经不具备,圆测到玉华寺的理由只有三个:一是成为玄奘弟子,二是隶属于玉华寺,三是成为助译僧。如前所叙述,现存文献中没有圆测任玄奘译场助译僧的记载,也没有被改僧籍至玉华寺的记载。综上所述,圆测是玄奘的高足,没有任何怀疑的余地和理由。如此,圆测与窥基便成为师兄弟关系。
现存文献中关于窥基与圆测有矛盾的记载很多,真伪难辨。一般以为,圆测与窥基的分歧,在圆测生前不很显著,证据就是现存的圆测著作中并没有驳难窥基的痕迹。但入唐日本僧人圆仁在《入唐求法巡礼行记》卷三中记载,窥基曾经在童子寺宣讲过“唯识”。其文说:“从石门寺向西上坂,行二里许,到童子寺。慈恩基法师避新罗僧玄测法师,从长安来,始讲唯识之处也。”从这一记载来,至迟在唐开成年间(936—840年),已经有窥基与圆测不合的传闻。而从圆仁的这一说法看,似乎是窥基还处于下风而离开长安。
《宋高僧传·窥基传》所载圆测盗听一事,是唯识宗史上一段有名的公案。其文说:
奘所译《唯识论》,初与昉、尚、光四人同受,润色执笔,检文纂义。数朝之后,基求退焉。奘问之,对曰:“夕梦金容,晨趋白马,虽得法门之糟粕,然失玄源之醇粹。某不愿立功于参糅,若意成一本,受责则有所归。”奘遂许之。以理遣三贤,独委于基,此乃量材授任也。时随受撰录所闻,讲周疏毕。无何,西明寺测法师亦俊朗之器,于《唯识论》讲场,得计于阍者,赂之以金,潜隐厥形,听寻联缀,亦疏通论旨。犹数座方毕,测于西明寺鸣椎集僧,称讲此论。基闻之,惭居其后,不胜怅怏。奘勉之曰:“测公虽造疏,未达因明。”遂为讲陈那之论。基大善三支,纵横立破,述义命章,前无与比。又云:请奘师唯为己讲《瑜伽论》,还被测公同前盗听先讲。奘曰:“五性宗法唯汝流通,他人则否。”
对于上述记载,汤用彤先生在《隋唐佛教史稿》中有明晰的论证:“此自是附会。盖第一、因明二论,早均译讫。在永徽六年(即显庆四年之前五年),吕才作《因明注解立破义》,张之通,论其长短。夫因明早已流行,即非佛之徒亦晓其义,何即得谓圆测不知因明?因明既非新行,又非窥基独得之秘,授此慰之,亦觉毫意义。如有顺璟者,玄奘弟子,亦最善因明,即可知。第二、赂金潜听事,稚气可笑。况《枢要》所言,玄奘采用基言之后,“理遣三贤,独授庸拙”,显只谓仅以基为笔受,基亦未尝以此为其独得之秘也。《宋僧传》又谓玄奘为基讲《瑜伽论》,圆测亦听。夫瑜伽、唯识、奘师之所弘通,贞观二十一年玄奘曾为太宗讲瑜伽大意,固无由阴授何人也。第三,沈玄明《成唯识论后序》先叙述玄奘糅兹十释,四千五百颂,江聚群分,各遵其本,合成一部,勒成十卷。次述及基,谓“缩其纲领,甄其品第,兼撰义疏,传之后学”,亦无涉及圆测之事。且似造疏以窥基为最早也。”[④]经过学者不断的补充,汤先生的结论已经成为定论。
如本著所叙述,在玄奘弟子中,窥基是很特殊的。在与圆测的关系上,窥基有两大不利要素会起作用:一是年龄和僧腊的劣势,窥基比圆测小十八岁,永徽五年(654年)窥基才受大戒,而此时圆测已经有二十一年或十几年的僧腊。与此相联系的,进入奘门时,佛学方面的“知解”,窥基与玄奘身边的弟子和助译僧无法相比。然而,窥基在玄奘门下之所以脱颖而出、后来居上,恰恰是这两种要素起了重大作用。
玄奘译场的助译僧有些接受了玄奘的思想,有些不但没有接受,还与奘门弟子发生争论。即便是玄奘弟子中的佼佼者,对于玄奘所传播的思想也并非全盘接受并继承。对比之下,窥基的特别和成功就在于完全接受了玄奘所着力弘传的护法系唯识学。圆测之所以与窥基不合且被慧沼等所批评,原因就在于圆测所代表的正是以真谛所传唯识学来评判、融摄护法系唯识学的做法。——这自然会被判属为“别派”。窥基圆寂较早,现存著作中未见直接批评圆测的文字,而其弟子慧沼则直接批评圆测。如慧沼在《成唯识论了义灯》卷一中说:“亲承三藏执笔缀文糅唯识人传,定不谬。余非执笔,纵时谘问,多意定之。所有判文,论大纲纪非可为定。”对此,日本僧善珠《成唯识论了义灯增明记》卷三说:“西明、慈恩共我一师,何决是非偏破西明?慈恩入室,糅论文人。西明不然,故今破耳。”窥基弟子慧沼撰《成唯识论了义灯》驳斥西明之说,圆测法师曾亲自答问,对此,日本僧信叡在其所撰《成唯识论了义灯抄》卷三中曾提及:“解云:此灯家难西明矣。西明法师自答灯主云。”从这个角度看,宋代文献中所记载的有关窥基和圆测在玄奘在世时就发生纠葛的事情,都应该是二僧圆寂之后的传闻。尽管属于空穴来风,但却是事出有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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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 唐道宣《续高僧传》卷十五,《大正藏》第50卷,第541页上。
[③] 《韩国佛教史概说》第66—67页。
[④] 汤用彤《隋唐佛教史稿》第151页,中华书局,1982年版。
《第七章 唯识宗的兴盛及其传承 第一节 圆测与西明“别派”》全文阅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