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争,特别是在大众部思想的基础上发展而成。部派佛教之学虽尚无本体论意义上的唯识论,却有认识论意义上的唯识无境论。大乘唯识思想,出发于认识论,达到本体论,而又转到认识论上境不离识的唯识论。又将大乘经中的唯识思想归纳为由心所造、即心所现、因心所生、映心所显、随心所变五义,这五义起初是逐渐地引发,各别深入研究,后来经交流与综合,才产生真正的唯识学。由此得出结论:唯识学是几种思潮的合流。
对于唯识学源流上的重大问题——唯识今学与唯识古学的划分,吕澄作了深入研究,认为唯识学的今古,不能仅从时间上看,应从义理上看。古、今学传习的根本经论各有异文,“无著、世亲唯识之学先后一贯,而后有直述二家而推阐之者,是为古学;有曲变二家学说而推阐之者,是为今学。古谓顺从旧说,今谓改变新说。”(《内学》第一辑《论庄严经论与唯识古学》)唯识古学在印度的代表人物,是亲胜、火辨、难陀(后来又改为难陀、安慧),今学代表人物为护法、陈那。中国译述,则真谛为古学,玄奘为今学,古今学之异,“在俱言唯识而所解不同”,古学说能取、所取、心、心所法皆以识为性,名曰唯识;今学则认为一切都不离识,故说唯识,并非一切皆以识为性。今学与古学孰是孰非,未可易言,玄奘门下斥古学“非正义”,未免门户之见。
四、相、见同种、别种之辩
关于诸识见、相二分与种子的关系问题,印度唯识师看法各别。景昌极于1928年撰《见相别种辨》,取安慧之说,主张见、相二分同种,诘难见、相别种说,谓别种说非护法、玄奘本意,虽然见之于《成唯识论述记》,应是窥基传述过甚所致。缪凤林撰《唯识今释》等文驳难此说,认为见、相别种乃护法、玄奘本义,阿赖耶一切种分见分种、相分种,赖耶持种分识种与色种。见、相同种说困难迭出,不能成立。奘、基二师所宗,见、相二分随其所应或同或异,如缘根身器界托质而变,则见、相别种,如缘龟毛、兔角等则见、相同种,如颂云:“性境不从心,独影唯从见,带质通情本,性种等随应。”便是明证。安慧亦主见、相别种,在《成唯识论》卷四有明文。景昌极不认可此说,又撰《唯识今释补义》驳难,唐大圆、太虚亦卷入这场争论,依护法之义驳景昌极之见相同种说。四十年后,霍韬晦撰《相见同种别种辨》(1968),据唐代慧沼之《成唯识论了义灯》,对印度关于见、相二分同种、别种的四种说法一一进行分析,指出认本质、影像、见分三法同种,见相二分同种,八识相分均于见分外别有其种三种看法,皆有理论漏洞;第四家相、见种随其所应或同或别之说,乃依据量论严密考察而建立,最为圆满。比量了共相,共相乃假法,其所依只能是见分,不可能有其自种。现量所了自相,因不能随能缘同善、恶性,不能从能缘同一界系,不随能缘同一种生,不随能缘是异熟,由“四不随”,故见、相二分绝不可能是同一种生。玄奘创“挟带”一语补充陈那“变带”义,破了正量部论师般若●多之诘难,可圆满解释见、相同种、别种的问题。
五、对真如缘起论的批判。
近代唯识学者对中国台、贤、禅等宗所宗的“真如缘起论”,颇多持批判态度者,先有欧阳渐在《唯识抉择谈》中对《大乘起信论》的真如受熏说进行批评,谓真如与正智为体用关系,不可说能熏所熏,犹如刀不割刀,指不指指。用以香熏衣喻之,实在不当。在《大乘密严》等叙中,欧阳渐一再批驳《起信》,指斥天台、贤首等宗“乃无一纸切当示要之论”。其弟子王恩洋据师说撰《起信论料简》,论证《起信》乃中土人士伪撰,与唯识正义不合。吕澄对真如缘起论批驳更力,断《起信》、《占察》、《金刚三昧》、《圆觉》、《楞严》等真如缘起论系的经论一脉相承,俱为“中土伪书”,并撰《楞严百伪》举百余条理由论证此经为伪。认为台贤等宗的核心思想“心性本觉”乃据误译建立,为“中土伪说”,不符印度佛学,印度佛学只以“本寂”来解释心性本净,无本觉之说。“性觉”说肯定果性已净,有误妄念为真净,使人沉沦于杂染之害。对熊十力依性觉说建立的“返本求心”义,多次去信批评。印顺则认为真如缘起系的“真常唯心论”虽然源出一类印度大乘经,然“融摄世俗的方便更多,也与婆罗门教更接近。”(《妙云集》中编《佛法概论》)台湾杨白衣、杨惠南等,抨击“真常唯心论”也甚力。对中国佛学主要宗派的理论核心的否定,成为现代中国佛学界一种反传统的强劲思潮,这种思潮,主要由唯识学者所掀动,对中国佛教起着巨大的破坏作用,自然会遭到教界人士的反对。《楞严》、《起信》真伪之辩,曾在当年中国佛教界、学术界掀起轩然大波,卷进了不少人参与论战。太虚大师超然于中印诸宗派,从八宗平等、不偏执一家之见的圆融立场出发,撰《佛法总抉择谈》等对欧阳渐专主唯识、否定他宗的态度作了回应。他以唯识宗所立三性判摄全体大乘教义为般若、唯识、真如三宗,指出三宗实质无殊,其歧异只是言说方便之不同,并无是非邪正之分。唯识宗与真如宗所说真如,含义有宽窄之别,唯识宗依用显体,故唯许心之本净性是由空无我所显真如,或心之自证体非烦恼故,名为本净;真如宗依体而彰用,其所言自性清净不仅指心之真如体,亦兼指心之净相用,此净相用从未起现行,仅为法尔所具无漏种子。故二宗真如义实际相合,二宗各宗一义立说,“不相为例,故不相妨”,不能拿唯识宗的尺子去衡量一切。若诽拨《起信论》的真如缘起说,则摄一切归无为之主的真如宗经论如《楞伽》、《华严》等,亦属唯识宗所宗依者,便应皆被诽拨了。这是有关佛学的慧命问题,应极审慎。印光、南怀瑾、贾题韬等,也都反对用学术研究方法轻易否定佛祖经论,强调佛法的智慧未必从考据中得来,要靠理论和实践去验证。
此外,对唯识学方面的不少重要问题,如空有二宗的关系、如来藏与阿赖耶识的关系、真如是否为疏所缘缘、“转依”的真义等,学者们都作了深入研究,其探讨范围涉及唯识学的方方面面。尤其是在唯识学所运用的论证工具——因明学的研究方面,成绩十分可观,有多部专著问世,这是因明学传入中国后从未有过的盛况。对西方文化的回应
晚近法相唯识学的复兴,实质上是东方传统文化对近代西方文化挑战的一种回应,弘扬唯识的人士,不少怀有佛学救国、学术救国的热忱,对面临的时势挑战,具有较清醒的认识,对唯识学所具的优势和弱点,也不无反省。太虚大师从俯瞰时代思潮、纵观全体佛学的高度,提出应时契机弘扬“新的唯识论”之口号。此所谓“新”,便新在对西方文化挑战的回应。这种回应,在唯识学复兴运动中大略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强调唯识学为当今时代所必需。
晚近学者,率多从时代潮流着眼,强调唯识应时契机,论证弘扬此学堪以针治时弊。欧阳渐1922年在南京高师所作的讲演《佛法为今时所需》中,认为时势人心混乱不堪,武力专横,金钱骄纵,贫富悬殊,怨毒潜伏,皆西学泛滥、信仰崩溃所导致的恶果。全球面临着被暴力宗教所压服的厄运,觅一能力挽狂澜、预防大祸者,非佛法尤唯识学莫属。太虚在《新的唯识论》开首,纵观新近世界文化潮流,指出宗教与哲学,已为科学所穷,而科学本身亦挈襟露肘,“正犹专制君主、立宪君主,皆为民主政治所推陷,而民主仍无以治平,致心海茫茫,莫知奚届!”詹姆士之“实际主义”、罗素之“新实在论”、柏格森之“直觉论”,皆有局限,无济于事。人类文化思想需求之倾向,“展转逼近到新的唯识论边,有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概。”章太炎指出:“盖近代学术,渐趋实事求是之途,自汉学诸公分析条理,远非明儒所能企及。逮科学萌芽,而用心益复缜密矣。是故法相之学于明代则不宜,于近代则甚宜,由学术所趋然也。”(《章太炎全集》第四册370页)桂柏华说:“今世科学理论日益昌明,华严、天台,将恐听者藐藐”,今世弘法,“非法相不能引导”。唐大圆认为:“佛教中之有学,且足以纠正今世科学之误,匡西洋哲学之谬而特出者,则莫如唯识。”(《十五年来中国佛法流行之变相》)霍韬晦在《中国近代唯识宗再兴的机遇》一文中论述说:法相唯识学具兼宗教与学术二任于一身的性质,系统精致,条理井然,运用逻辑和知识检验的方法进行推论,具科学之长而无中国化佛学尚直觉、崇圆顿、玄深●侗、疏于逻辑思辩等缺点,且早就输入中国,由华人发扬,在国人心理上常视之为中国传统文化,这使它在东西文化对垒中占有有利条件,“在西潮冲击之下,藉唯识学以应西学,是当时许多学者的愿望。”唯识学正是趁时代文化思潮的这种趋向和需求而应运复兴的。
二、力图用现代语言和现代学术思想阐明唯识学。
唯识学作为古印度佛寺中产生的一种僧侣文化,名相繁多,用语艰深,带有浓厚的经院哲学、玄学气味,与现代人之间无疑存在着深深的鸿沟。唯识学者率多认识到了唯识学的这一弱点,力图改进讲解方式以适应时势。太虚大师强调新的唯识学需“用新近之思想学术以阐明”,人心趋向之形势既殊,顺应之方法应随之而变。尤其是名句文义●格尤大,“故非用现代人心中所流行之活文学,以为表显唯识学真精神之新工具。”(《新的唯识论》)他力图翻新唯识旧学,重组唯识学的阐述结构,分为“宇宙人生的唯识论”等七义,易阿赖耶识为“生化体识”、末那识为“意念性识”。在其《法相唯识学概论》中,将唯识学义理重新整理为虚实、象质等十四个问题,创立了一种从六识到八识、从共不共变到自他形成、从现行果到种子因、从现象差别到生命差别、从染唯识界到净唯识界的讲授法。《文化人与阿赖耶识》一文则从社会教育的角度,把人们引向唯识学。慈航的《唯识学ABC》、默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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