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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相唯識學複興的回顧▪P3

  ..續本文上一頁爭,特別是在大衆部思想的基礎上發展而成。部派佛教之學雖尚無本體論意義上的唯識論,卻有認識論意義上的唯識無境論。大乘唯識思想,出發于認識論,達到本體論,而又轉到認識論上境不離識的唯識論。又將大乘經中的唯識思想歸納爲由心所造、即心所現、因心所生、映心所顯、隨心所變五義,這五義起初是逐漸地引發,各別深入研究,後來經交流與綜合,才産生真正的唯識學。由此得出結論:唯識學是幾種思潮的合流。

  對于唯識學源流上的重大問題——唯識今學與唯識古學的劃分,呂澄作了深入研究,認爲唯識學的今古,不能僅從時間上看,應從義理上看。古、今學傳習的根本經論各有異文,“無著、世親唯識之學先後一貫,而後有直述二家而推闡之者,是爲古學;有曲變二家學說而推闡之者,是爲今學。古謂順從舊說,今謂改變新說。”(《內學》第一輯《論莊嚴經論與唯識古學》)唯識古學在印度的代表人物,是親勝、火辨、難陀(後來又改爲難陀、安慧),今學代表人物爲護法、陳那。中國譯述,則真谛爲古學,玄奘爲今學,古今學之異,“在俱言唯識而所解不同”,古學說能取、所取、心、心所法皆以識爲性,名曰唯識;今學則認爲一切都不離識,故說唯識,並非一切皆以識爲性。今學與古學孰是孰非,未可易言,玄奘門下斥古學“非正義”,未免門戶之見。

  四、相、見同種、別種之辯

  關于諸識見、相二分與種子的關系問題,印度唯識師看法各別。景昌極于1928年撰《見相別種辨》,取安慧之說,主張見、相二分同種,诘難見、相別種說,謂別種說非護法、玄奘本意,雖然見之于《成唯識論述記》,應是窺基傳述過甚所致。缪鳳林撰《唯識今釋》等文駁難此說,認爲見、相別種乃護法、玄奘本義,阿賴耶一切種分見分種、相分種,賴耶持種分識種與色種。見、相同種說困難疊出,不能成立。奘、基二師所宗,見、相二分隨其所應或同或異,如緣根身器界托質而變,則見、相別種,如緣龜毛、兔角等則見、相同種,如頌雲:“性境不從心,獨影唯從見,帶質通情本,性種等隨應。”便是明證。安慧亦主見、相別種,在《成唯識論》卷四有明文。景昌極不認可此說,又撰《唯識今釋補義》駁難,唐大圓、太虛亦卷入這場爭論,依護法之義駁景昌極之見相同種說。四十年後,霍韬晦撰《相見同種別種辨》(1968),據唐代慧沼之《成唯識論了義燈》,對印度關于見、相二分同種、別種的四種說法一一進行分析,指出認本質、影像、見分叁法同種,見相二分同種,八識相分均于見分外別有其種叁種看法,皆有理論漏洞;第四家相、見種隨其所應或同或別之說,乃依據量論嚴密考察而建立,最爲圓滿。比量了共相,共相乃假法,其所依只能是見分,不可能有其自種。現量所了自相,因不能隨能緣同善、惡性,不能從能緣同一界系,不隨能緣同一種生,不隨能緣是異熟,由“四不隨”,故見、相二分絕不可能是同一種生。玄奘創“挾帶”一語補充陳那“變帶”義,破了正量部論師般若●多之诘難,可圓滿解釋見、相同種、別種的問題。

  五、對真如緣起論的批判。

  近代唯識學者對中國臺、賢、禅等宗所宗的“真如緣起論”,頗多持批判態度者,先有歐陽漸在《唯識抉擇談》中對《大乘起信論》的真如受熏說進行批評,謂真如與正智爲體用關系,不可說能熏所熏,猶如刀不割刀,指不指指。用以香熏衣喻之,實在不當。在《大乘密嚴》等敘中,歐陽漸一再批駁《起信》,指斥天臺、賢首等宗“乃無一紙切當示要之論”。其弟子王恩洋據師說撰《起信論料簡》,論證《起信》乃中土人士僞撰,與唯識正義不合。呂澄對真如緣起論批駁更力,斷《起信》、《占察》、《金剛叁昧》、《圓覺》、《楞嚴》等真如緣起論系的經論一脈相承,俱爲“中土僞書”,並撰《楞嚴百僞》舉百余條理由論證此經爲僞。認爲臺賢等宗的核心思想“心性本覺”乃據誤譯建立,爲“中土僞說”,不符印度佛學,印度佛學只以“本寂”來解釋心性本淨,無本覺之說。“性覺”說肯定果性已淨,有誤妄念爲真淨,使人沈淪于雜染之害。對熊十力依性覺說建立的“返本求心”義,多次去信批評。印順則認爲真如緣起系的“真常唯心論”雖然源出一類印度大乘經,然“融攝世俗的方便更多,也與婆羅門教更接近。”(《妙雲集》中編《佛法概論》)臺灣楊白衣、楊惠南等,抨擊“真常唯心論”也甚力。對中國佛學主要宗派的理論核心的否定,成爲現代中國佛學界一種反傳統的強勁思潮,這種思潮,主要由唯識學者所掀動,對中國佛教起著巨大的破壞作用,自然會遭到教界人士的反對。《楞嚴》、《起信》真僞之辯,曾在當年中國佛教界、學術界掀起軒然大波,卷進了不少人參與論戰。太虛大師超然于中印諸宗派,從八宗平等、不偏執一家之見的圓融立場出發,撰《佛法總抉擇談》等對歐陽漸專主唯識、否定他宗的態度作了回應。他以唯識宗所立叁性判攝全體大乘教義爲般若、唯識、真如叁宗,指出叁宗實質無殊,其歧異只是言說方便之不同,並無是非邪正之分。唯識宗與真如宗所說真如,含義有寬窄之別,唯識宗依用顯體,故唯許心之本淨性是由空無我所顯真如,或心之自證體非煩惱故,名爲本淨;真如宗依體而彰用,其所言自性清淨不僅指心之真如體,亦兼指心之淨相用,此淨相用從未起現行,僅爲法爾所具無漏種子。故二宗真如義實際相合,二宗各宗一義立說,“不相爲例,故不相妨”,不能拿唯識宗的尺子去衡量一切。若誹撥《起信論》的真如緣起說,則攝一切歸無爲之主的真如宗經論如《楞伽》、《華嚴》等,亦屬唯識宗所宗依者,便應皆被誹撥了。這是有關佛學的慧命問題,應極審慎。印光、南懷瑾、賈題韬等,也都反對用學術研究方法輕易否定佛祖經論,強調佛法的智慧未必從考據中得來,要靠理論和實踐去驗證。

  此外,對唯識學方面的不少重要問題,如空有二宗的關系、如來藏與阿賴耶識的關系、真如是否爲疏所緣緣、“轉依”的真義等,學者們都作了深入研究,其探討範圍涉及唯識學的方方面面。尤其是在唯識學所運用的論證工具——因明學的研究方面,成績十分可觀,有多部專著問世,這是因明學傳入中國後從未有過的盛況。對西方文化的回應

  晚近法相唯識學的複興,實質上是東方傳統文化對近代西方文化挑戰的一種回應,弘揚唯識的人士,不少懷有佛學救國、學術救國的熱忱,對面臨的時勢挑戰,具有較清醒的認識,對唯識學所具的優勢和弱點,也不無反省。太虛大師從俯瞰時代思潮、縱觀全體佛學的高度,提出應時契機弘揚“新的唯識論”之口號。此所謂“新”,便新在對西方文化挑戰的回應。這種回應,在唯識學複興運動中大略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強調唯識學爲當今時代所必需。

  晚近學者,率多從時代潮流著眼,強調唯識應時契機,論證弘揚此學堪以針治時弊。歐陽漸1922年在南京高師所作的講演《佛法爲今時所需》中,認爲時勢人心混亂不堪,武力專橫,金錢驕縱,貧富懸殊,怨毒潛伏,皆西學泛濫、信仰崩潰所導致的惡果。全球面臨著被暴力宗教所壓服的厄運,覓一能力挽狂瀾、預防大禍者,非佛法尤唯識學莫屬。太虛在《新的唯識論》開首,縱觀新近世界文化潮流,指出宗教與哲學,已爲科學所窮,而科學本身亦挈襟露肘,“正猶專製君主、立憲君主,皆爲民主政治所推陷,而民主仍無以治平,致心海茫茫,莫知奚屆!”詹姆士之“實際主義”、羅素之“新實在論”、柏格森之“直覺論”,皆有局限,無濟于事。人類文化思想需求之傾向,“展轉逼近到新的唯識論邊,有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概。”章太炎指出:“蓋近代學術,漸趨實事求是之途,自漢學諸公分析條理,遠非明儒所能企及。逮科學萌芽,而用心益複缜密矣。是故法相之學于明代則不宜,于近代則甚宜,由學術所趨然也。”(《章太炎全集》第四冊370頁)桂柏華說:“今世科學理論日益昌明,華嚴、天臺,將恐聽者藐藐”,今世弘法,“非法相不能引導”。唐大圓認爲:“佛教中之有學,且足以糾正今世科學之誤,匡西洋哲學之謬而特出者,則莫如唯識。”(《十五年來中國佛法流行之變相》)霍韬晦在《中國近代唯識宗再興的機遇》一文中論述說:法相唯識學具兼宗教與學術二任于一身的性質,系統精致,條理井然,運用邏輯和知識檢驗的方法進行推論,具科學之長而無中國化佛學尚直覺、崇圓頓、玄深●侗、疏于邏輯思辯等缺點,且早就輸入中國,由華人發揚,在國人心理上常視之爲中國傳統文化,這使它在東西文化對壘中占有有利條件,“在西潮沖擊之下,藉唯識學以應西學,是當時許多學者的願望。”唯識學正是趁時代文化思潮的這種趨向和需求而應運複興的。

  二、力圖用現代語言和現代學術思想闡明唯識學。

  唯識學作爲古印度佛寺中産生的一種僧侶文化,名相繁多,用語艱深,帶有濃厚的經院哲學、玄學氣味,與現代人之間無疑存在著深深的鴻溝。唯識學者率多認識到了唯識學的這一弱點,力圖改進講解方式以適應時勢。太虛大師強調新的唯識學需“用新近之思想學術以闡明”,人心趨向之形勢既殊,順應之方法應隨之而變。尤其是名句文義●格尤大,“故非用現代人心中所流行之活文學,以爲表顯唯識學真精神之新工具。”(《新的唯識論》)他力圖翻新唯識舊學,重組唯識學的闡述結構,分爲“宇宙人生的唯識論”等七義,易阿賴耶識爲“生化體識”、末那識爲“意念性識”。在其《法相唯識學概論》中,將唯識學義理重新整理爲虛實、象質等十四個問題,創立了一種從六識到八識、從共不共變到自他形成、從現行果到種子因、從現象差別到生命差別、從染唯識界到淨唯識界的講授法。《文化人與阿賴耶識》一文則從社會教育的角度,把人們引向唯識學。慈航的《唯識學ABC》、默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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