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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伽唯识学的起源与发展(一)

  瑜伽唯识学的起源与发展(一)

  

  张化蒙

  在印度流传的瑜伽唯识学,其发展大致经历了这样几个阶段,即唯心论、瑜伽学、法相学、唯识学、因明时代的唯识学。其开出之思想背景则是在承大乘唯心系佛教的基础上,对般若系佛教与阿毗达磨佛教所作的调适;但同时又对部分般若学者“恶取空论”以及阿毗达磨学者的“实在论”进行了理论上的批驳。唯心论,是指瑜伽学以前的佛教,是赅括原始佛教到初期大乘佛教的,其思想大致有三方面为后来瑜伽唯识学所发扬,即本识论、种子说、认识论。瑜伽学,是指以弥勒为代表的学说,在汉译典籍中是指以《瑜伽师地论》为核心的佛教。法相学,指以无著为代表的大乘阿毗达磨,是以《阿毗达磨集论》为核心的佛教,在世亲之后的学者又将《俱舍论》与之并弘,该系学说旨在详瑜伽所未详处。唯识学,是指以世亲为代表的学说,在理论上继承“唯心论”的传统,以此发扬瑜伽学,又旁涉法相,故有融摄纵贯的特色。因明,本非佛法所有,瑜伽唯识学者广摄因论,实则旨在辩论,是以因明来论证唯识,然自法称而后,印度所传瑜伽唯识学则主要是以因明为其主流。

  关键词:

  唯心论 瑜伽学 法相学 唯识学 因明

  第一节 瑜伽唯识学开出之背景

  释尊(

  ākyamuni;即释迦牟尼)所宣之四《阿含》(āgama),是多重定慧的,在原始佛教时期,由于释尊的住持,僧团的和合,故法义亦是无诤。但随着释尊的灭度,法义的分歧开始张显,加之戒律见解相异,从而导致了部派的分化。分化了的部派总有二部,即上座部(ārya-sthavira-nikāya)与大众部(Mahāsanghika)。此二部在法义上最初还是承受《阿含》的,可在佛教的发展中,各自又有了偏重,即上座部多重法相的抉择,由抉择《阿含经》中之法相(蕴、处、界、缘起、食、谛、菩提分等)而演为“阿毗达磨(Abhidharma)佛教”。大众部是重禅定及般若空性的,其思想亦是源于《阿含》,但在法义上却与上座部形成了对立,而此部之思想又演为二大系:谓大乘唯心系及大乘空性(般若)系。(注1)唯心系是赅括《宝积》(Mahā-ratnakūt

  a-sūtra)、《华严》(Buddhāvatam

  saka-mahāvaipulya-sūtra)、《深密》(Sam

  dhi-nirmocana-sūtra)诸经;大乘空性系是赅括《维摩》(Vimalakirti-nirde

  a-sūtra)、《般若》诸经。由于“阿毗达磨佛教”的兴盛,佛教义理在部派佛教学者中多有“实在论”(realism)之倾向,此以“说一切有部”(Sarvāsti-vādin)为代表,该部对阿毗达磨之论究最为详尽,且具完备之体系,为当时“阿毗达磨佛教”之主流。大众部的论师们,对上座部“阿毗达磨佛教”法相的繁琐分类,特别是“实在论”的说法(如极微等)产生了强烈的不满,从而有了大乘性空学的极盛。此系学说之集大成者,当首推龙树(Nāgārjuna;约150~250A.D.)。般若性空思想经龙树之阐述弘扬,再由弟子圣·提婆(ārya-deva;约170~270A.D.)等的发展,其学说遂成为当时大乘佛教之主流。于此大乘唯心系及大乘般若(性空)系佛教外,犹有大乘如来藏(tathāgata-garbha)系。然该系佛教之传承向来不明,今日学界多有认为是瑜伽唯识学之初期思想。然就其思想考察,发现如来藏思想开出之根源者在般若性空,由性空说而有佛性、法身、心性本净之论,考初期如来藏经典即可明知。后由于瑜伽唯识学勃兴,如来藏学者又取其教义而庄严自宗,故后世弘扬如来藏者亦不乏唯识学者,如真谛(Paramārtha;499~569 A.D.)即是其例。

  考瑜伽唯识学兴起之由,乃是以大乘唯心系佛教为基,而对阿毗达磨佛教及大乘般若(性空)系佛教所作的调适。有部阿毗达磨佛教对法相作极其繁琐的分类、抉择,重禅思、重经一系的大众部学者,反阿毗达磨的情绪也日益高涨,故有般若学的极盛。但随着性空思想的极力弘扬,重空性、第一义的佛教,弊病也随之而生,走上了否认道德伦理的边缘,与重律的上座部佛教又形成了对立。如“文殊师利(Ma

  ju

  rī)”是般若学开出的重要人物,但记载他“不现佛边,亦不在众僧,亦不现在请会,亦不在说戒中”,而是在“王宫采女中,及在淫女、小儿之中三月”安居!(注2)而作为居士佛教的代表人物——维摩诘(Vimalakīrti),也是“入诸淫舍”、“入诸酒肆”,不过是“示欲之过”、令立其志,为度众生而示种种方便,这也同时是偏重第一义、空性所致。(注3)但这样却又有否认道德伦理的倾向。故随着般若系佛教的发展,反般若学者的呼声亦随之而来。如支谦译的《慧印三昧经》说:

  “……住在有中,言一切空,亦不晓空,何所是空。内意不除,所行非法,口但说空,行在有中。”(注4)

  西晋竺法护(Dharmaraks

  a)所译的《济诸方等学经》也说:

  “……不能觉了达诸法界,专以空法而开化之,言一切法空,悉无所有。所可宣讲,但论空法,言无罪福,轻蔑诸行。”“或有愚人口自宣言:菩萨惟当学般若波罗蜜;其余经者,非波罗蜜,说其短乏。”(注5)

  又说:

  “若有经卷说声闻事,其行菩萨不当学此,亦不当听。非吾等法,非吾道义,声闻所行也,修菩萨者慎勿学彼。”(注6)

  针对此等情况,《宝积经》便提出了“宁起我见,不起空见”的呼声,如说:

  “宁起我见积若须弥,非以空见起增上慢。所以者何?一切诸见依空得脱,若起空见,则不可除。”(注7)

  龙树是初期大乘佛教的整理者,但他的思想主要是继承的还是般若经典,以“一切法空为了了说”,重在批判声闻佛教单讲“人我空”而不讲“法我空”;(注8)以“一切诸法,无生无灭,本来寂静,自性涅槃”为其特色,(注9)从而在理论上与声闻阿毗达磨相对立。龙树直承般若之学,《中观论颂》之“八不”偈,即是般若思想最直接的体现,(注10)虽以二谛为立场,但仍以“一切法空”广破内外诸学。后世学者多承其“毕竟空”(atyanta-

  ūnyatā),执此以为龙树中观学之特色,故越是流传,其弊亦愈甚,“有执虽遣,复著空见”,被瑜伽唯识学者斥为“恶取空”(dur-gr

  hīta

  unyatā)者,并直接导致了瑜伽唯识学的兴起。(注11)

  第二节 唯心论

  唯心与唯识有别,笔者主要是根据识的内容而判的,即以意识为核心的六识论是唯心;主要是瑜伽学以前的佛教。以阿赖耶识为核心的八识论是唯识,主要是瑜伽唯识学。此中所说的“唯心论”即是指瑜伽唯识学未兴起以前的印度佛教,其跨度为原始佛教到初期大乘佛教。释尊是正等觉缘起者,在探寻世间“苦”之根源时,发现“集”是其流转中的根本。关于“集”的内容,原始佛教是解说为烦恼、随眠、习气的。但随着缘起说的发展,十二有支的业感缘起说在部派佛教中甚为流行,但其中“无明缘行,行缘识,识缘名色”在解说上却遇到了难题,即有情一期生尽,随善恶业的不同而感六道,这其中谁又是有情流转、结生相续的主体?其善恶诸业在流转中又缘何不失?这两大问题在部派佛教中讨论得相当激烈,前者主要偏于“本识论”,后者主要是“习气说”,但在解决问题时,又是多将两者同时解说的。上座部佛教重论、重律,对法相不厌其烦地进行分类、抉择。而与之相反的则是大众部,该部重经、重禅思,故对诸法第一义谛非常重视;在禅思的过程中,于定境中能见诸法影像,从而也悟出了“法由心生故无实”的道理,实则仍是属于唯心“认识论”的主张。如是三大思想(本识论、习气说、认识论),为后来瑜伽唯识学在思想上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对唯识学的开出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一、本识论。本识论是依业感的轮回说而开出的,主要是在解决“有情结生相续时谁是其主体”的疑难。《长阿含经》说:

  “阿难!缘识有名色,此为何义?若识不入母胎者,有名色不?答曰:无也。若识入胎不出者,有名色不?答曰:无也。若识出胎者,婴孩坏败,名色得增长不?答曰:无也。阿难!若无识者,有名色不?答曰:无也。阿难!我以是缘,知名色由识,缘识有名色。我所说者,义在于此。阿难!缘名色有识,此为何义?若识不住名色,则识无住处。若无住处,宁有生、老、病、死、忧、悲、苦恼不?答曰:无也。阿难!若无名色,宁有识不?答曰:无也。阿难!我以此缘,知识由名色。缘名色有识。我所说者,义在于此。”(注12)

  经中对“识入胎”、“识出胎”并未作进一步的解释,其中“识”的具体内容也未说明,只是说名色(五蕴)与识此二是相互依存的,是不离异的,“譬如三芦立于空地,展转相依而得竖立。若缺其一,二亦不立;若去其一,一亦不立。展转相依而得竖立。”(注13)为解决此一疑难,部派佛教虽有种种解说,但共同的一点则是于眼耳等六识之外别立自体,综合诸说来看,主要有犊子部的实我论;经量部、譬喻师、室利逻多及逻摩等的细心说;上座部的经、分别论者的有分识;化地部的穷生死蕴;大众部的根本识等。此中犊子部的实我论,就是以有情的轮回与解脱而建立的,认为“若定无有补特伽罗,为说阿谁流转生死”?(注14)如《成唯识论》说:

  “(犊子部诘难:)我若实无,谁于生死轮回诸趣?谁复厌苦求趣涅槃?(论主质:)所执实我,既无生灭,如何可说生死轮回?常,如虚空,非苦恼所恼,何为厌舍求趣涅槃?故彼所言常为自害。然有情类,身心相续,烦恼、业力轮回诸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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