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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玄奘大师《唯识三十颂》翻译问题之辨析(慧仁)

  关于玄奘大师《唯识三十颂》翻译问题之辨析

  慧仁

  近年来有人对玄奘大师《唯识三十颂》的翻译提出质疑,认为大师在几处重要概念的翻译上不符梵文原义,由此造成整个文本在唯识基本原理上有违原义。由于此论在玄奘唯识学中极其重要,故似有对整个玄奘唯识思想产生怀疑之架势。目前这种意见声势日盛,笔者认为极有必要对这一问题加以认真探讨。《唯识三十颂》由印度唯识学派创始人之一世亲菩萨(公元四至五世纪)晚年所作,是其唯识思想的一个总结性论著。世亲菩萨本人未及对此论作疏释即逝世,后人争相注释,著名者有十大论师。此论对当时印度唯识理论的进一步发展起到了重要作用,传来中国后古时共有两个译本,先有南朝陈真谛(499—566)译作《转识论》,但其中夹杂有许多译者对论的解释,未将原论别列,故而难睹颂文原义;而后便是玄奘大师(600—664)的翻译,大师糅译了十大论师对论的注本而成《成唯识论》,从而完成了中国唯识宗的理论基础建设。可以认为奘系唯识学依《唯识三十颂》而得以展开,是其理论之核心框架。以大师留学印度的辉煌经历,及其严谨的治学态度,历来对其译经水准评价甚高,称之为直译,认为其翻译忠于原著、不杂己义,所以对《三十颂》的奘译本向来是无人怀疑的。然而近来这种权威性受到怀疑,原因是上世纪二十年代法国人莱维 (Syl

  鄄vain Levi) 于尼泊尔发现了《唯识三十颂》的梵文原本,通过研究,国内外有学者对玄奘大师的译本提出责难,这在文章开头已经提过。这种意见国内学者以霍韬晦先生为甚。另外《三十颂》在西藏保留有藏译本,韩镜清先生通过对藏译本的研究亦提出了异议。在唯识学研究领域这确实是件大事,关系到对玄奘唯识学的评价。笔者认为事关重大,必须仔细研究,谨慎对待。目前问题的焦点主要集中在对prin!a^ma与vijn~apti二词的翻译上,本文试就这两个概念的翻译问题加以分析,并提出笔者的意见,希望对问题的澄清有所帮助。

  一、关于parin!a^ma的翻译,这个词的梵文原意为转变、转化。玄奘在《唯识二十颂》第六颂后半颂就将其译作转变。

  “is!yate parin!a^mas/ca kim! vijn~a^nasya nes!yate//”

  玄奘译作“起如是转变,于识何不许。”[1]

  而其在《唯识三十颂》第一颂后半颂将之译成“所变、能变”。

  “vijn~a^naprin!a^me s/au parin!a^mah! sa ca tridha^//”

  此颂可译成“彼依于识的转化之中,这种转化有三种。”

  玄奘译作“彼依识所变,此能变唯三。”[2]

  霍韬晦译作“彼实识转化,此转化有三。”[3]

  韩镜清译作“彼者转为辨别识,此转为又三行相。”[4](此中辨别识的翻译与原义不符,vijn~a^na此处的梵文义就是识,它与prin!a^ma构成一个依主释复合词,即依识转化的意思———笔者)

  prin!a^ma的梵文义是转化,在唯识学中可理解为种子生现行、现行熏种子这样一种转化形态。仅从字面上看,由于玄奘将这个字译成“所变、能变”,造成句中的唯识转化观与原文似有出入。原文是要说明彼(我法施设之种种相的产生)乃由其自身的转化中而来,识只是作为所依,强调的是这种转化本身。而玄奘的翻译“彼依识所变”,感觉似乎突出了识的能变作用,并且原文只说有三种转化,而玄奘将后一个prin!a^ma译成“能变”,结果变成说有三种能变识。故第二颂玄奘译作“谓异熟思量,及了别境识。”[5]而梵文原本中没有识字(vijn~a^na),只是说明了这三种转化的具体名称。对此霍先生认为“玄奘译为彼依识所变,便落在识境对立的意味上,与原意略有距离。”[6]“译为能变,此即把识转化之存有层理解为识自身,不合世亲原意。”[7]韩镜清认为“玄奘由于误译“转为”为“转作”之意,从而误解三种识成为能变识。自主动词就是能作者的意思(指能变之奘译———笔者)。能变识能作、能生,是作者(指玄奘大师,笔者)的意思。”[8]

  二、关于vijn~apti的翻译,玄奘在《三十颂》的第十七、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颂中一律将之译作唯识(vijn~aptima^tra,ma^tra唯)。例如第十七颂后半颂:

  “tena tanna^sti tenedam! sarvam! vijn~aptima^trakam//”

  玄奘译作“由此彼皆无,故一切唯识。”[9]

  霍韬晦译作“由此彼皆无,故一切唯表。”[10]

  韩镜清译作“其所分别乃无有,故一切唯了别识。”[11](vijn~apti藏译为rnam par rig pa,意思是知觉、解、了知,或心、意识。韩译作了别识与梵文原义亦不相符———笔者)

  vijn~apti在梵文语法上较为复杂,首先它是由动词词根jn~a^(知、了)加paya构成致使动词jn~a^paya(令人知道、通知),再变作过去分词并加前缀vi而成vijn~apita,最后再转作阴性名词即vijn~apti。M.Monier-Williams编著之《梵英词典》对之解释为“information,report”。霍先生认为“其意思就是指一个自身具有某种内容而使他人得以知之的呈现”[12]。从语法分析来看这个词的梵文原意确是指一种能令人了知的呈现、显现,带有境的意味,在唯识学中可将之理解为种子的显现。玄奘大师对此亦非不知,在别处就将其译作“表”,如表色(vijn~aptiru^pa,ru^pa色)。霍译为表就是顺应玄奘的翻译。我们知道唯识学最基本的理论特点是否定外境的客观实在性,那么如何解释人们日常经验所对之存在呢?霍先生认为按《三十颂》梵文vijn~aptima^tra的原意,万法皆应“唯表别”,即唯种子的显现。确实玄奘将vijn~aptima^tra译作唯识非是直译(唯识的梵文为vijn~qnama^tra)。而在第二、三颂中玄奘又将vijn~apti译成“了别、了”,将之解释成了识的认识活动。第二颂:

  “vipa^ko manana^khyas/ca vijn~aptirvis!ayasya ca/”

  若直译应为“谓异熟思量及境的表别”。

  玄奘译为“谓异熟思量,及了别境识。”[13]

  这与原文是有出入。原文中没有识字(vijn~a^na),只是说明三种转化的名称。而 vijn~aptirvis!ayasya为境的表别,原义应指十八界中的六尘界,即前六识的相分境。第三颂:

  “asam!viditakopa^distha^navijn~apti-kam! ca tat/”

  直译应为“彼执受表别与处表别是不可知的。”

  玄奘译为“不可知执受,处了常与触。”[14]

  《成唯识论》解释为“此识行相所缘云何?谓不可知执受、处、了。了谓了别,即是行相。识以了别为行相故。” [15]而梵文原义是用vijn~apti与前面的upa^di(执受)与stha^na(处)对应,类似汉语用vijn~apti来形容前二者。也就是说原本中并没有论及第八识的见分问题。

  对此霍先生大为不满地批评道:“玄奘如此了解,与他解释转化观念总是从能边看的思路有关。在未有原本对照的情况下,他的误译一直影响中国学者对唯识观念的了解,识(vijn~a^na)境(vijn~apti)不分。”[16]在霍先生看来这与将prin!a^ma译作能变一样,是抬高了识的作用,以识取代了种子的能变作用,以识为能、法为所,有识成为法之生因之嫌。综合其前面的批评大致也就是这个意思。

  上述二词的翻译就是目前他们对玄奘大师非议的主要理由,对此笔者却深感愕然不解。就本人对玄奘唯识学的一点浅薄之见,认为大师的唯识思想中决然没有他们所说的以识为能、法为所、识法对立的这种思想。至于“能变”与“唯识”翻译之真实含义并非如他们所言,那是望文生解,决非大师本意。下面我举《成唯识论》中对第八识的定义及其与诸法的关系等论述来作例证。

  1、阿赖耶识(qlayavij`qna)自相之定义。“初能变识,大小乘教名阿赖耶。此识具有能藏、所藏、执藏义故,谓与杂染互为缘故,有情执为自内我故。此即显示初能变识所有自相,摄持因果为自相故。此识自相分位虽多,藏识过重,是故偏说。”[17]阿赖耶(a^laya)的梵文意思就是藏,为第八识染位之名称。自相指其自身的主体特征。论中很明确地说明它的特性为藏,同时兼有能藏、所藏、执藏三层含义。窥基在《成唯识论述记》中解释说:“能持杂染种名所藏,此识是能藏,是杂染法所熏所依。染法名为能藏,此识是所藏。” “彼论又言:为染第七等之所执藏以为内我,名执藏义。”[18] 能藏指阿赖耶识的主动面即能藏种子,而所藏指其被动面即受现行法的熏习,在此阿赖耶识只是作为因果的具体实施者种子与现行的载体,故称其与杂染法互为缘起。因阿赖耶识的特性为受熏持种,所以论中说它以摄持因果为自相。可见其因果理论是建立在种子上的,种子只是被第八识所藏,而非是所生。

  下面我们来看《成唯识论》关于阿赖耶识因相的解释。“此能持诸法种子令不失,故名一切种。”[19]对此《述记》解云:“此第八识所执诸法之因,今说亦是此识因相,即种子识。”[20]而建立阿赖耶识因相的原由是因为其摄持一切种,而种子是万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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