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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得安详▪P6

  ..续本文上一页一片滋养大树的叶子。

  在有些禅定中心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一部分年轻人不能适应社会,所以他们离开社会来到禅定中心。他们忽略了这样一个事实,即他们不是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来到禅定中心的。他们聚集在禅定中心,形成了另一种社会。作为一个社会,它必然像其它社会一样,有它的问题。在进禅定中心以前,他们曾希望能在禅定中心找到安宁。现在,修行、组织另一种社会,他们发现这个社会比那个大社会还要困难些,它是由彼此疏远的人们组成的。几年以后,他们失望了,情绪比进禅定中心以前还糟。这是因为我们误解了禅定,我们误会了禅定的目的。禅修是为一切人而修,不只是为修禅者本人。

  把孩子们带到禅定中心是很自然的事。在梅村,孩子们跟大人们一起练习。我们不时地为一些带着孩子来与我们一起修行的客人开门。我们给这些孩子特殊的照顾。孩子们高兴时,大人们也很高兴。一天,我无意中听到孩子们在谈话:"为什么咱们的爸爸妈妈一到这儿来就变得这么好了呢?"我有个朋友,习禅已经十四年了,可是他从来没有教过他女儿怎么打坐。你不能一个人打坐,你必须和你的孩子们一起打坐。如果你的孩子不快乐、不微笑,你也就笑不起来了。当你迈出安详的一步时,这一步既是为你自己、也是为孩子们、更是为这个世界而迈的。

  我想我们的社会是一个很难居住的地方。如果我们不小心,我们就可能被连根拔起,而一旦被连根拔起,我们就不可能帮助改造社会、使它成为一个更适宜居住的地方了。坐禅是帮助我们呆在社会上的一种方法。它很重要。我们看到有些人被社会遗弃,再也无法重新进入社会。我们知道如果我们不小心,这也可能发生在我们身上。

  我了解到,美国有很多学佛人是年轻的知识分子,他们进入佛门,不是因为信仰,而是因为心理问题。我知道西方世界的人们遭受很多的心理痛苦,而这正是为什么很多人成为佛教徒的原因。他们学禅是为了解决心理问题。很多人仍在社会上,而其中有些人已被社会拔除了。我在这种社会里已经呆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我自己觉得自己无法同这种社会协调得很好。社会上有很多东西使我想逃避,想回归自我,但我的修行帮助了我继续留在社会上。因为我清楚,一旦我离开社会,我将不能再帮助改造它。我希望学佛的人能成功地将他们的双脚保持在大地上,呆在社会里。这样我们的和平才有希望。

  三十年前,我二十七、八岁时,写过一首诗,内容是关于一位师弟的。他遭受了很大的痛苦,不得不脱离社会,来到禅定中心。因为佛教寺庙是一个慈悲的地方,他们对他表示欢迎。当一个人很痛苦、来到禅定中心时,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他(她)某种安慰。寺庙里的人都很慈悲,收留了他,让他有个痛哭的地方。他需要哭多长时间,多少天、多少年?我们不知道。最后他把禅定中心当成了避难所,不想回到社会上去,他受够了。他以为他已找到了某种安宁,但是有一天,我来了,烧掉了他的禅定中心 一间小茅篷,他最后的避难所!在他的意识里,除了这间小茅篷以外,他一无所有;他无处可去,因为社会不是他的。他认为他是来寻求自我解脱的。但是根据佛法,没有自我这回事。我们知道,当你来到禅定中心时,你是带着所有的伤痕来的,带着所有从社会上受到的创伤来的,就好像把整个社会都带来了。在下面这首诗中,我是那个年轻人,同时我也是那个来烧掉小茅篷的人:

  我应该说 我什么都想要

  如果你问我 我想要多少

  我应该告诉你 我什么都想要

  你和我还有每个人

  流动在今晨

  融入绝妙的一体之河

  我们是想象的碎片

  我们曾飘泊天涯,寻找自我

  并为黑暗中的自己寻找解脱

  今晨回来了,我的兄弟

  带着漫漫旅途的风尘

  跪在祭坛前 热泪盈眶

  他的灵魂在寻找一个可以停泊的港湾

  一如我久远的从前

  让他跪在那儿吧

  让他把他的心哭碎

  让他得到一千年的庇护

  足以把所有的泪水哭干

  因为有一天晚上我会来

  放火烧掉他山上的小茅舍

  他最后的避难所

  我的火将烧毁一切

  在他的生命之舟触礁后

  再夺走他仅剩的小木筏

  在极度痛苦中的他

  会有一层硬壳爆裂灵魂

  茅舍熊熊的火光 会照见

  他辉煌的解脱

  我会在燃烧的茅舍旁等他

  泪水流下我的面颊

  我会在那儿注视着他的新生

  紧握着他的双手

  问他 你想要多少

  他会对我微笑 说

  什么都想要

  一如我从前

  对我来说,禅定中心是一个使你得以回归自我的地方。在这里,你对现实有了更清晰的认识,从智慧和慈悲中得到更多的力量,为你重新进入社会做准备。如果不是这样,那它就不是一个真正的禅定中心。如果我们开发了真正的智慧,我们就能重新进入社会,做出真正的贡献。

  我们生活中有很多不同的时间段。坐禅和不坐禅这两段时间是如此地迥然不同。坐禅时我们努力修行,不坐禅时我们就不努力修行,所以事实上,我们是在修"不努力修行"。在修行和不修行之间有一道墙将两者隔开了,修行仅仅是在修行时间内,而不修行在不修行时间内。我们怎么能把这两者混合起来呢?我们怎样才能把禅定带出禅堂,带进厨房和办公室呢?坐禅如何才能影响到坐禅以外的时间呢?如果医生给你打针,那么不仅是你的胳膊,而且你的整个身体都会得到治疗和营养。如果你每天练习一个小时打坐,那一个小时打坐应该影响整个二十四个小时,而不仅仅是为那一个小时。一个微笑、一次呼吸应当利益全天时间,而不仅仅是利益那一刻。我们必须把修行和不修行时间之间藩篱拆除,浑然一体、绵绵密密地去修行才对。

  当我们在禅堂行香时,我们专心致志地走路,非常缓慢。但是当我们去机场时,我们就成了另一个人了,走路跟行香时大不相同了,不那么专心致志了。我们怎样才能在机场和市场里修行呢?能做到在世间修行,这叫做入世佛教。入世佛教的意思不只是用佛法去解决社会问题和政治问题,示威游行,反对原子弹,反对社会非正义等等,首先我们必须把佛法带入自己的日常生活中来。我有一个朋友,她在两个电话的间隙练习呼吸,结果这给了她很大帮助。另一个朋友在商务会议的间隙练习行禅,在丹佛市商业区的建筑物之间专心致志地行走,行人都向他微笑,而他的商务谈判,哪怕对手是很棘手的人物,结果往往都变得非常愉快、非常成功。

  我们应该能把修行从禅堂带入到日常生活中来。我们怎样才能练习在日常生活中洞察自己的受和想呢?我们不应只在坐禅时间里观察我们的受和想,而应在一切时间内时刻观照它们。我们大家需要讨论一下怎样做。你在两个电话的间隙练习呼吸了吗?你在切胡萝卜的时候练习微笑了吗?你在努力工作几个小时后练习放松了吗?这些问题都是很实用的。如果你知道怎样把佛法运用到就餐、睡眠和空闲时间中去,我想佛法就会融入你的日常生活,然后它将会对你的社会事务产生巨大的影响,佛、法、僧三宝将会成为你日常生活中每一天、每一小时、每一分钟内的事情,而不再仅仅是对某种遥远的事物的描述。

  我们的意识就像一条河流,有很多想法和感觉流过。有时候,背诵一首偈子(一首短诗)会有助于我们安住于当下。当我们把注意力集中在偈子上时,那一刻偈子就是我们的意识,它充塞了我们的意识有半秒钟,或十秒钟、或一分钟,然后我们开始背诵下一个偈子。在静静地用餐时,我为自己背一首偈子,然后开始吃东西。盘子吃光了,我再背诵另一首偈子,然后喝杯茶。假设你坐禅一个小时,然后五个小时没坐禅,紧接着又坐禅三个多小时,精进修行,那么修行时和没修行时之间,修行时的心态和非修行时的心态之间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呢?坐禅就像一首偈子,一首寂静的长偈子(也许它不是那么寂静的)。我所关切的主要事情是偈子对没有偈子时的心态所产生的影响。

  汽车司机需要路标不时地为他指路。路标和路是一体的,因为你不是只在设立路标的地方看到它,而是沿途都看到它,直到下一个路标出现。这就是我们练习诵偈和坐禅时应该做的。偈子帮助我们回归自我,一旦偈子结束了,我们继续沿着意识之流顺流而下。如果我们不能意识到偈子和我们生命的剩余部分之间、路标和路之间的一体性,那么我们的意识中就会产生法文称之为cloisons etanches的现象。它的意思是绝对分隔,两个被分隔的部分之间没有任何联系,不能互相渗透。有偈子时和无偈子时的心态之间是绝对不同的,就像坐禅和不坐禅一样。

  偈子怎样才能影响没有偈子的时刻呢?坐禅的状态怎样才能扩散到不坐禅的时间里去呢?我们必须学会这样修行,以便一个偈子、一分钟的坐禅、行禅中所迈出的一步,能影响这一天的剩余时间。每一个行为、每一个想法都会产生影响,即如我刚刚拍了一下手,它的影响就无所不在,甚至在遥远的星系。每一次坐禅、行禅,每一次微笑都会对你自己的生活产生影响,也对他人的生活产生影响。修行必须建立在此基础之上。

  当我们练习坐禅、行禅时,我们必须注意坐禅、行禅的质量,而不是数量。我们必须有智慧地去练习。我们需要创造一种适合我们环境的修行方式。我给你们讲个故事:有个妇女修习念佛法门,念阿弥陀佛圣号。她很有恒心,每天做三次功课,用一只木鱼和一只钟伴奏,每次念"南无阿弥陀佛"一个小时。念满一千声,她就请钟响一次(在越南语中,我们不说"敲钟"或"击钟")。尽管她已经坚持十年了,可是她的性格却没什么变化,她仍然很吝啬,总是冲人大吼大叫。

  一个朋友想给她点儿教训。一天下午,她刚点上香请钟响了三次,刚要开始念"南无阿弥陀佛"时,这位朋友来到门外,喊:"奴茵太太,奴茵太太!"她觉得很讨厌,因为这是她修行的时间,但是他就站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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