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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识“所缘缘”涵义的启示(徐湘霖)▪P2

  ..续本文上一页而是无数重主客体相关相入之境,是无数重影像之影像。

  唯识学的这个发现意义是重大的。人是思想的存在物,思维直接的对象是什么,这确实是人类认识论中最重要的问题。唯识的认识论就是以解决“所缘缘”问题为切入口,指出人的认识对象,就是自识所缘之境,自心所缘实就是心所变的相分而已,故认识“所缘缘”(相分之境)就是对认识的对象性之认识。唯识学依“所缘缘“义——相分理论来说明主体(识)与客体对象(境)的二重性,为心识所显现的见相二分之间找到了一个客观“参照体”。这个“参照体”就是本质相分(疏所缘缘相)。我们的意识之所以具有确定性,能与生活实践符合,就是因为本质相分是影像相分的基础。尽管本质相分又可称为本质客境,但绝不等于说它是存在于自识之外的客境;尽管它与能缘心识生起的见相二分异质不同种,但归根结底它也是其他生物之心识及心所变现,为其第八阿赖耶识所缘。所以,“所缘缘”义不仅揭示了人的认识对象(境相)始终不离主体心识而存在的虚幻不实性,同时也回答了不同意识表象同一性和同一意识境不相同的诘难。这样,唯识学面对的认识对象(境)客观性与独立性的挑战得以消解,也把人类思维本身的奥秘暴露无遗。

  不论是科学,哲学或是宗教,都要对心与物、客体与主体、思维和存在的关系作出回答。关于我们从外界得来的印象同现实世界究竟有怎样的关系问题,认知学家也许比宗教家和哲学家对这个问题更加饶有兴味。境,是指唯识学的对象,但它又与我们日常经验所感知的不同。在日常感觉中,认识对象是独立于认识主体之外的存在,具有客观实在性。然而,在唯识论者来看,认识对象不是指客观存在物,没有独立性的实在性,不能规定为自在之物,而是与人的意识紧密联系在一起,是与心相关联的思维活动。这是因为心识具有“了别”的识变功能7,能变现一切境(对象)。心识所显现的境相只是外在客观对象物的一种相似之境,而非实在之境。其所显现的似境,皆为诸识所缘,是认识之相分。这样,依于人的认识正确与否,而有了种种不同的认识境界。我们的认识为什么会发生颠倒错误,是因为有迷妄分别,这是思维之过,而非境相之过。这种相似之境,就存在而言,它是有别于本然意义上的存在,是一种为人的存在,对人显示某种意向意义的存在。在这点上,可以说是主体赋予了对象(境)以存在的意义,以属人的性质;而对象(客体),则通过主体的意识活动,不断地建构起一个有别于自在存在物的世界,这个世界被称为意义世界或人化的世界。

  意义世界的建构,实际上也就是人的本质力量的外化,然后形成一个属人的世界的过程。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说:“对于没有音乐感的耳朵,最美的音乐也是无意义的,不是对象,因为我的对象只能是我的本质力量的确证,也就是说,它只能象我的本质力量作为一种主体能力自为的存在着那样对我存在,因为任何一个对象,对我的意义(它只是对那个与它相适应的感觉来说才有意义)都以我感觉所及的程度为限。”8如果用胡塞尔的话来解释,就是意向性的活动对意向对象的构造过程。9于是,在心的外化过程中,亦即意向性活动中,对象进入了主体的意识领域,并且以某种特定的意义向主体呈现出来,那自在的本然存在,开始转化为自为的对象性的存在。

  西方思想一直循着对象化思维的理路展开,科学企图把握客观世界和物质实在的梦想亦发端于此。直到本世纪二十年代,现代物理学的量子理论逐渐为人们所认识和接受的时候,西方思想才受到一次强烈的震动。现代物理学在概念上的突破正在逼近和即将揭示客观物质世界真实与人的认识之间的这层奥秘。当分子科学发展出来时,人们对这个世界的物体的观念开始改变,了解到各种固体实际上并不是实体,所有物质都是由各种分子构成的,分子间有很大的间隙。当物理学进一步发展,人们了解到宇宙中众多的分子原来是由有限的原子构成,其原子则是由数种基本粒子——电子、中子、质子,乃至更小的夸克所构成。而古希腊的原子论认为,不可分的物质微粒即原子是万物的本原。其实,现代科学的这一发现,在小乘佛学关于“极微”说的理论中,早已有所论述。10二十世纪随着量子力学的发展,人们的物质世界观再次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量子力学通过实验证明,根本不存在所谓独立的物质基本粒子,那些基本粒子并非粒子,而是波或处于各种震动状态的能量。也就是说,我们可以看见、可以感觉到的物体如杯子、碗的实体并不存在,它们只是处于某种振动状态的能量,由于各个物体震动频率的不同,呈现出不同状态,让我们感知到它们是杯子或是碗。量子力学通过实验证明,根本不存在独立的物质基本粒子,所谓的客观实在性的物质基本微粒或波无法摆脱地与观察者对它的感知纠缠在一起。量子现象一连串相续运动,一般称为物理事件,不过是观察者心识的“了别”活动,而“波”和“粒子”只是一个用概念来说明现象而创造出的语言工具而已,二者都不是真实的实在。量子理论给人的启示是,主体与客体之间绝不是独立地存在,而是互相影响,互为渗透,水乳交融地联结在一起。存在本为一体,被认识者就是认识者,认识主体就在“客观世界”之内,根本没有什么外在于人的另一个世界存在。人对周围世界的认识无法摆脱这个事实。也许,这令人困惑,人对客观外界世界的认识,实际上是在剖查自己,人类犀利的认识矛头,最终指向的是内在的自己。

  一般认为,科学是宗教的敌人,其实不然。在宗教理论中,本身就埋藏着科学的种子。因为科学与宗教有着共同的问题根源,那就是关于人类存在的终极问题的追寻。如果没有宗教对问题的执持,就没有科学产生的发展的强大动力。反之,如果没有科学对问题的探索和验证,宗教信仰的维持势必举步维艰。其实,宗教与科学本是一对孪生姊妹,它们的结合应该相得益彰。而人类存在终极问题最终必然要归结为人的思维问题,并且必须以解决思维本身的问题入手。佛教的唯识学就是关于思维现象的揭秘,对于我们认识自己和认识世界,让宗教走向科学,无疑具有重要的启迪意义。阿诺德爵士说:“我说过,我还要说,我还要一遍又一遍地说,佛教与现代科学之间存在着一条紧密的智力纽带。”爱因斯坦也不止一次提到佛教与科学的关系:“完美的宗教是宇宙性的,它超越了一个神化的人,放弃了死执的信条主义及主从观念,基于物质与精神的经验而浑为一体,那只有佛教才能完全符合这些条件。”“任何宗教如果有可能和现代科学共依共存的,那就是佛教。”11

  ①《大正藏》第31册,第7页,台北新文丰出版社1987年

  ②第38页,同上。

  ③第48页,同上。

  4第888页,同上。

  5第67页,同上。

  6第72页,同上。

  7玄奘把“识“译为“了别”,梵文即是“Vijnaptirvisayasya”,“Visaya”是”境“的意思。一切法(现象)的存在,都是识自体“Vijnana”所显现的表象“Vijnapti”而已。所以,“Vijnapti”应是识之用,而“Vijnana”则表示认识能力,二者是能所、体用关系。

  8《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329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77年。

  9(德)胡塞尔著,倪梁康译,《现象学的观念》,第48页,上海译文出版社,1986年。

  10《瑜伽师地论》,卷3、卷54,《成唯识论》卷1,《大正藏》第31册,台北新文丰出版社,1987年。

  11《爱因斯坦文集》第8卷,许良英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7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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