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试着了解我们的心。为了发展积极的心,什么是最好的途径?我们可以把这个问题哲理化,将我们的理论和我们的直接经验并在一起讨论,但基本上这包含了解我们自己的心。
首先,心似乎是如此熟悉、简单、容易。但你研究得越多,心就变得越神秘。心就像一位画家或艺术家:心创造轮回、心创造业、心创造混乱、迷惑、不幸或苦难。心包含目前正在发生的每一件事情。心是父母,轮回和涅槃则是它的儿子。
如果我欣赏,那是透过心。如果我受苦,那也透过心。如果我怨恨,我的心就怨恨。如果我讨厌,那是我的心在讨厌。如果我开悟了,那是我的心开悟了。一切事情都是以心为基础,因此我们一定要了解这个心。
就某种意义来说,我们的心早就完全开悟了,可以直接而一览无余地看到真理,但我们却办不到。我们总是看不到心的内在本质,必须利用我们可以抓得到的其他东西来描述它。为了形容心,我们常常使用描述其他东西的譬喻:心像这个,或像那个。我们试着透过一连串的投射或概念,来捕捉心。我们不去直接地体验,却以我们的诠释来分解经验。我们必须一直盘算目前正在发生什么事情,或对我们的所作所为产生幻想。但一旦我们想解释我们的实体以使它变得比较容易消化,我们的立即经验就不再具有培育作用了。
我们要求什么事情都称心如意,否则就担心我们会失落。如果我们认为我们失落了,那么我们就真的有麻烦上身了。在目前这个时代里,谁也失落不得。每一个人都必须知道他或她将往何处去。然而,许多人似乎很满意,并且心绪不宁。
为了了解我们是谁和我们在做些什么,我们必须了解宁静的意义。在宁静之中,有平衡。当一切都透过宁静而变成简化时,我们内心的结和困难都会逐渐获得舒解。宁静不只是沉默不语,宁静来自内心。它是绝对的安静,没有执著、没有准备,只是纯粹的自然。一切都不勉强,只须任其自然就够了。如果这个对你具有什么[意义],就不算是宁静了。宁静并不附着于什么[东西]。但如果我们不能执着于某种观念、幻想或刺激,我们常常会突然产生失落的感觉。我们似乎没有本体,使我们受到很深的威协。
在宁静之中,我们可以发现我们到底是谁……我们的心灵和肉体都变成清澈透明。当我们直接探讨这个问题时,是不需要做猜测的。但我们常常在追求刺激和兴奋。我们必须常常找些什么事来做。如果我们有独处的时刻,常常会变得焦虑和紧张,因为我们实在不肯面对我们自己。
在那个时刻,我们会问:[谁在指挥事情的进行?我的眼睛在滚动,我听到声音,我分辨这个和那个……但谁在指挥这一切呢?]你必须认出这个人。在一般的物理层面,我们认为幸福只是取悦肉体。在外表上我们变得信心十足和轻松恬适,但内心仍然十分忧虑。肉体仍然对某些干扰我们觉醒的神经紧张感到不适。我们甚至无法充分欣赏愉快的感受。我们总是在期盼下一个时刻、下一个享受。否则,我们就会抱怨总是得不到我们真正想要的东西。
知识程度比较高的人,不会被情绪性执着的假象所愚弄。他们怀疑、研究心的本质到底是什么。但他们仍然只是从事研究而已,因为一切都是那么捉摸不定——没有人知道心到底是什么或如何发现它。相反地,他们会投射一系列的想像——这是心或那是心——但他们只是指向别的地方而已。他们只是指着思考的心、[可能的心]而已,其实那只是自我影像的投射,并非真正的心。
只要我们的自我影像还在,我们似乎就是属于另外一个人。[我]和我的[自我影像心]就像一对经常在打架的已婚夫妇:老是有意见不合、重新调适和攀缘。或者,就像一位已婚者可能会说的:[我有美丽娇妻],或[我有英俊丈夫],自我影像会把标签贴在我们的禅定经验上,加以好坏判别。但千万不要把你的禅定缩小到[它是好经验]、[它是坏经验]的陈述。忘掉这些对立的判断。没有人[拥有]禅定。没有你的禅定、没有被拥有的禅定、没有拥有禅定的人。这种经验不属于任何人。也没有任何经验存在。
在心之内,有一股强有力的能量,能够允许我们以洞察力穿透我们心的本质……或可以完全爆破我们的混乱。就像电和原子能够在物质世界产生巨大的力量一般,心在心灵世界也是威力无比的。当我们遇到诸如沮丧、焦虑、苦难和各种所谓[困难]的[不可能情境]时,这种能量被压缩得太紧迫了。心的问题之所以产生,是因为压缩这种能量、限制我们的视野,把我们自己挤入不可逃避的心的角落。不管我们在生命中的情境如何,我们的困难总是在更深、更微细的层次进行。它们选择浮现的方式,是透过我们日常的缺陷和挫折。但这些暂时的情境,并非真正的问题所在。真正的问题是比较普遍的,隐藏在神经系统的深部。如果我们不断尝试处理问题,那么一旦我们认为已经克服了它,另一个新的问题就又产生了。这就好象在海滩上挖沙一样,在我们把沙坑中的水拿掉之后,更多的水就又渗进来了。
尝试控制我们的思想,或思考分析我们达到艰深问题的根源的途径,不见得会有帮助。我们只是把注意力放在一桶水上,却忽视了那汪洋大海。一旦我们认为已经解决了一个问题或一件不愉快的事情,另一件挫折就又生起。所以,我们只是继续不断地重覆投射、解决和产生问题。即使是尖叫和哭喊,也只除去表面的紧张。那时候,我们的整个身体绷紧,我们的肌肉压缩,几乎就挤出眼泪来。经过这一段之后,我们感觉比较放松或清晰。但这很像把重量推开而已。除非我们完全觉醒,否则同样的问题或模式会继续产生。
我们可以数一数在一个钟头之内有多少思想产生。如果我们的心特别紧张,具有某些狭窄的专注的动力,企图控制我们的思想,我们就会变得沉重和疲惫。但如果我们能够轻柔地减少思想的数目,我们就可以减少紧张的程度。如果我们能够松驰下来,进入心里第一个思想的中心,那么我们就能以崭新而积极的方式,打开我们的立即经验之门。过去和未来,我们的经验和我们的投射,就不再那么强烈地引起我们的注意。在禅定的当下,觉醒是被允许自然升起的。
我们总是在寻找一位好的导师,但最好的导师就是我们自己。我们要在我们的经验之内寻找自我实现和养料,就在[当下]这一刻,而非模糊的未来某一时刻。我们是活在[当下]的这一刻。我们有一个非常珍贵的肉体。在我们的经验和情境之内,我们有许多途径可以发现深沉的满意。不过,首先我们必须对自己发展出充分的信心。其答案,真正重要的答案,已经在我们的意识之内,随时可以被发现。
你只须要皈依你自己的心。一旦你已经完全发现你自己了,你将发现这种内心的知识或确定性没有特别的所有权和领域。如果一个[困难]产生了,你不一定要与那个问题认同。一旦你自由了,即使是一会儿,你也将发现没有什么东西要保护、须要隐藏的。没有必要到别的地方去。当每一件东西被看到它自己是完整的时候,信心就自然流露出来了。你变成彻头彻尾的平衡了。一旦你不再拘限于特殊的问题上,焦虑、不安全、四处游荡、满脑子幻想……这些事情都自己消失了。
因此,首先我们必须决定什么东西对我们真正重要的,然后放下我们对过去模式的一切执著。不管我们是在当下那一刻、当前那一个情境之下,自由地移动了。如果我们能够从那些经常产生问题的模式中,经验到这种开放性和自由性,那么这些模式就会开始转移了。我们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会变得更积极而开放、更平衡面令人满意。
经验不一定只在情绪或身体的层次发生,经验也不纯粹是心理的。经验不须要如此严格地予以界定。解释、内心对话和观念臆测全都是执著的形式,全都是想要把我们自己认同某一个特殊的存在状态,或我们对自己所持的特殊观点、或我们认为我们应该是怎么样的人。这种谈话可以不断地继续下去,但是涅槃或开悟不一定是我们被认为应该到达的某一个[地方]。每当我们讨论开悟的时候,我们是透过观念的心在讨论。在开悟心变成我们内在经验的一部份以前,我们须要继续发展我们的心。当那个时刻到来时,就没有必要做进一步的描述或解释了。
这种开悟心究竟是什么呢?其实,开悟并不是神秘或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东西,而是在我们身、口、意的活动之内,由不受限制和细腻的觉醒所产生的结果。它是一种细腻的能量,但由于我们自己的内在障碍,所以不太容易被发现。这种能量的流动,在我们的内心里被阻塞了。虽然我们是在物理的层次上讨论这些能量,但它们不一定是依循着物理法则来运作的。这种开悟的品质并不是一种[东西]:它没有固定的位置,没有实质可以让我们指得出来……它的性质有点像[开放的虚空]。它绝不是某种[东西]的觉醒,绝不是吾人自我影像的投射——它既不是从主体,也不是从客体所产生的[面貌]。这种经验甚至不能从观念上予以解释,却是一种自然的开放;当觉醒得以自由运作,不依他起,没有阻碍、中断或干扰时,就产生了开悟。
在日常语言中,觉醒一般是意谓着[觉察到某种东西]……看到物体,承认、认同、试着了解和重新经验。这是常识性的觉醒。但自然的觉醒是一种活生生的经验,就不是那种样子。觉醒是简单而直接、开放而回应的一切的,没有观念、文字、意象或解释。觉醒就在那第一刻之中发生了,既不早也不晚。它是立即发生和自动发生的。没有其他[东西]会遮掩那一刻——不论是主体或客体、时间或空间。所有留下来的,都是在这个开放的空间之内,不论是文字或观念无法适当地予以描述。我们完全获得自由了,不再想尽办法企图执著某种东西,或在混乱恍惚之中寻求完全。没有恐惧,没有罪恶——没有逃避或转向的欲望。这种觉醒变成完整的自我接受,并产生全然属于自己的崭新面貌。
我们自己内在觉醒的经验,绝对不是一种再经验。它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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