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明本住在直翁的松舍里,高峰和尚虽然严厉,却深懂一张一弛之道。明本新来,又是城里人,故特许他下山自参。此时直翁也如同路人一般,对明本说:“兄弟,既已入门,就得遵照师父的规矩行事,留在这里的人不能如期见道,不是让师父蒙羞么
以后你且一切自为,无须老汉啰唆,也莫于老汉说话,阅经参禅,吃饭睡觉,均请一切自便。”
听了这番话,明本也不多言,只是点了点头。他原本话不多,加之性情平静随和,外人也不知他在想什么。回到室中,明本随手捧出《金刚经》默诵起来。
对《金刚经》,明本不知诵过几千遍了,早已是背得烂熟。不过只要有经文在手,总是习惯恭恭敬敬地展在案上,一句一句地默诵起来:
是经有不可思议、不可称量无边功德,如来为发大乘者说,为发最上乘者说。若有人能受持读诵,广为人说,如来悉知是人,悉见是人,皆得成就不可量、不可称、无有边、不可思议功德。如是人等,即为荷担如来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读到这里,明本恍然开悟,心想:“只要无我无著,将此无上妙缔广为人说,即为荷担如来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看来,除此之外,别无可用心之处了。”想毕,心中大安,也就把高峰和尚及其死关,当作平常物事。
第二天早上,直翁见明本神色雍和,大异昨日,问道:“兄弟今日何有如此神采,莫非见了好事情么
”明本淡淡一笑,只说:“昨日诵了一夜的《金刚经》,日常功课而已。”直翁是明白人,也就不多问了。
下午申时,只见有一位僧人前来问讯:“请问老居士,狮子岩上高峰和尚安乐否
”直翁一看,却是雪岩和尚的侍者从一禅师,急忙说:“师叔远来辛苦,师翁又召我师父去么
” ,
原来雪岩祖钦和尚今年已七十有二,住持仰山多年,早想把仰山道场交于高峰禅师住持,但高峰禅师誓不出关。雪岩和尚虽然两次派人来召,无奈高峰禅师坚卧不出,此番已是第三次了。
从一禅师说:“我这高峰师兄倒底有何见解,放着仰山这现成的大道场不住,还得背上一个违师背命的名头。直翁,事不过三,你们还是帮着劝劝吧。”
直翁说:“这个我却不敢,还是有劳师叔上山去与我师父说。按理师父的确应谨遵师命,立即起赴仰山,只是他一入死关就发誓不出,谁敢去动他呢
明本,你且送这师叔上山去吧。”
明本心想:“黄檗大师当年说过:见与师齐,减师半德;见过于师,方堪传授。虽然子承父业,天经地义,可应该看如何接承。”想到这里,不觉对高峰和尚敬意倍增,并拿定主意,以后也要效此风范,独辟蹊径。
明本陪着从一禅师上山,一路上却无话可说,只是从一禅师一直唠唠叨叨,抱怨高峰禅师不出,害得他三次跑了这几千里路。上了狮子岩,从一禅师进不了死关,高峰禅师也不出死关,隔着一道柴栅,两人便说了起来。
从一禅师说:“这可是师父第三次请师兄,师兄不去,未免太伤师父的心了吧。”高峰禅师说:“敬请转禀师父,原妙非不知恩,实因我立誓不出死关在先,故不敢应命。”
从一禅师说:“师父如今七十二岁了,唯有师兄能荷担大业,师兄不去谁去
”高峰禅师说:“可把此话专呈师父:“前朝三百余年,丛林均居庙堂之侧,受朝廷娇宠已惯。原妙如今不愿居于庙堂,而是彻底放身于山林,也算为后世儿孙立一榜样。”
此语一出,明本如受雷击,心想:“我这师父是真修行人,是大修行人,心胸之广,眼界之高,当今之世恐无人可及。前朝三百年,佛法的庙堂气太重,僧人们被朝廷百姓宠坏了。师父此举,是为恢复佛法的山林气而为,且这里没有蒙古人来张罗,师父自免了与蒙古人应酬了。”想到这里,不觉暗暗点头。
从一禅师听了高峰禅师这番言语,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半晌方说:“既然师兄决计如此,我且回去禀告师父。”言毕,不管天色已晚,便下山去,高峰禅师也不留他,只唤了义禅师送他下山。
待从一、了义禅师一走,明本上前隔着柴栅对高峰禅师说:“今日之事已了,还请师父说禅。”
透过柴栅,高峰禅师看得见明本,明本看不见高峰禅师。此时月色朦胧,明本周身笼罩在一层淡淡的光彩之中。高峰禅师心想:“明本这个徒儿根性极佳,今天看他举止,当是又上层楼。”遂不多想,就与诸人开示:“要知道,参禅原不论在家出家,只要有一个信字即可。华严会上,善财童子五十三参,获无上果,不出一个信字;法华会上,八岁龙女献珠成佛,不出一个信字;涅槃会上,广额屠儿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亦不出一个信字。历代佛祖超登彼岸,转大*轮,接物利生,莫不从这一信字中流出。所以说,信是道元功德母,信是无上佛菩提,信能永断烦恼本,信能迅证解脱门。信与疑不二,有疑方有信。故疑有十分,信有十分,疑得十分,信得十分,小疑小悟,大疑大悟。且道万法归一,一归何处
应当能这么去疑,这么去信,这么去悟。古今善知识想发扬此段光明,皆是如此决疑而已。决此疑者,更无余疑,则与佛祖无二无别。”
说毕,高峰禅师对诸人道:“你们回去各自用功,切记了。”
《中峰明本禅师传 第五章 西天目参禅死关(上)》全文阅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