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闻之美
——《经集》的学习与思考
事实上,你已拥有这一觉性,它就在你里面。它是清澈而明晰的法身无遮之智。但是谁能将之介绍给你呢?你将得到什么支持?你将确信什么?
演如
一、出 家
“我想出家!”是很多学佛人挂在口头上的一句话。这是无可非议的。但,想做一件事情,和是否真的明白要做这件事的原委和意义,是两回事。出家的原因,以及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我们常常能随口说出,但也常常轻视。
“看到在家生活是桎梏,是藏污纳垢之地,而出家生活自由清闲,他便出家了。出家后,他避开以身作恶,摒弃以言作恶,过洁净的生活。”(《大品·出家经》)佛陀告诉我们:这是出家的原因。
“他们真正懂得这是最后一次,不再转生。”(《大品·摩伽经》)佛陀又明示:这是出家应当达到的目的。
“出”什么“家”?众生以烦恼为家。《犀牛角经》对家的描述殊为可怕:“同情朋友,思想受缚,便会失去目标。他看到交往的危险”;“爱怜妻子和儿子,就象高大的竹子互相纠缠”;“朋友之间有娱乐,儿子身上有挚爱。他不愿与亲人离别(译注:指独自生活就不会有离别之苦)……”
我们住著其中,其实每个人都感觉到了痛苦。但是,当我们面对解脱时,本能地会认为这些痛苦都无关紧要。还有一种误解:以为佛教的人生观很消极,以为生活中没有美好,只有苦。非也!佛教之所以施设苦的概念,乃是告诫我们:因为受种种苦和感觉不苦的东西所粘著,使我们深深陷入,无法脱离,进而引发轮回。这是真苦!譬如也有夫妻百年恩爱,但恩爱本身的交缠欲念,就足以使我们来生继续轮回。将此案例放在十二因缘中所包含着的三重因果来说:过去世的欲念导致这一生;这一生的欲念又导致来生。如此,欲念不息,投生不已!
二、修 行
自己先解脱,实际上已经遮止了很多人互动造业的因缘,而且,这种遮止的主动权更大一些,因为调伏自己,相对讲,更有主动权。“由不报复,能免众多他所造罪,他若信乐堪令行善,故是最大利他。”(《菩提道次第广论·卷十》)
声闻人接受别人的供养或是好意,总是默默而恭敬地承受,不似一般学佛人,或是惊恐不安,好象折福;或是假装惭愧,实为贪欲;或是以福田自居,昂然接受。“受人尊敬不骄傲,受人贬责不介意,受人施舍不迷醉,这样的比丘将在世上正确地游行。”(《正确游行经》)声闻人对于别人的毁谤堪能受持;对于别人的供养,也默然受之。这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宽容。前者为忍辱,后者为赞叹。尤其是这样的赞叹,来得那么宁静,那么恬淡。真正的行云流水,是将来自内心的贪嗔痴轻轻挥去。
我们常常讪笑声闻人的只管打坐、不问世事的风格。在世人的眼中,修止或许是孤独、寂寥与避世的,并用枯坐形容之。殊不知,这一坐,或许就坐断了亿劫的轮回;这一坐,或许坐断了遥遥无期的暗夜。
所谓的创新、效率、自我实现;所谓的享受、清闲、安于现状,都不幸落入掉举与昏沉的外化中。前者让我们浮在海面上,看似主宰命运,却被命运主宰;后者让我们沉入海底,看似无为,实为贪欲所俘。甚至罗素都说:“所有这些都来自一种对无休止行动的极度渴望。”(《中国的文化问题》)在舍弃今生、惧怕轮回的心念面前,这些都显得何其苍白!精进勇猛发起出离心,则“能在下不着地、上无依附的深水中不沉没。”(《雪山夜叉经》)
世间再坚固的房屋,也不如没有遮蔽的内心来得更坚固。声闻人也要寻求庇护——与其说是庇护,毋宁说是指引——那就是正法。取舍之间,他们要去掉内心的贪婪、爱欲,甚至骄傲。正是这些使我们受到了伤害。声闻人也会说:伟大的佛陀,祈求您的庇护!但这样说的目的,是为了以正法保护内心不受贪嗔痴牵引,非如愚痴的人们,皈依三宝是为了满足更大的贪欲,获得更大的福报。愚人以外在的福报庄严自己的身体,行者则去掉内心的毒素,让心灵完全打开。
三、处 事
术与道原本是并行的。但走着走着,术就会不甘寂寞起来,左右顾视,前后摇摆。历来,固守于道而在道上踽踽独行的,少之又少。术因为过于方便,拥戴者数不胜数,自然不寂寞。
声闻行人是坚守着道的。道的身后虽然寥落,但前方是涅槃。
向道之人应该小心,原本向着道,一不留神就会向着术。可怕的不在于此,更可怕明明整日耍术弄术,却以道人自居!
或许人们对声闻的印象是愤世嫉俗的。果真如此,是不够声闻行者资格的,毕竟还有“愤”和“嫉”的存在。“世界产生于六,雪山夜叉啊!世界与六亲近,世界执著六,世界受苦于六。”(《雪山夜叉经》,译注:“六”指眼、耳、鼻、舌、身、心六种感官)“愤”和“嫉”就在“六”中,了知如此,何来“愤”与“嫉”?国与国之间,个别国家善于挥舞大棒,横加干涉别国,乐此不疲。人与人之间,也有人喜欢以佛法作大棒,以嗔心为增上意乐,四处点评;于己又以佛法作保护伞,以贪心为增上意乐,好象牦牛爱尾般爱惜自己的习气。声闻人却是与此相反的典范。
除自己而外,世上没有敌人。唯有自己是自己的敌人;除自己而外,世上无人能欺骗我们,唯有自己能欺骗自己。我们总是喜欢揣测别人的想法,不停地将自己的经验和妄想作为结论,横移到别人头上,然后就烦恼、痛苦,更有甚者,把这种烦恼和痛苦也强加给别人。信息高度发达的今天,此点尤为明显:闲来无事坐在一边打妄想,打出一堆五光十色的烦恼,然后再传染给他人,让别人和自己一起烦恼。虽然可笑,但我们就生活在其中。
由此,就不必要求声闻人看待世间的目光,再温暖些。
四、来 去
过堂毕,从大殿回寮房的石径上,落叶铺满了小路。一个小时后,再次踏上这条小路,石径上的缤纷落叶荡然无存。小路犹在,放生池水犹在,通达了世间的生灭法,在声闻人的眼中,落叶去犹未去。
“他既不往前赶,也不往后退。”(《蛇品》)既然我执创造的思想都是妄想,世间一切又都是幻化,急为何来?在不赶不退中,默默蜕变。
“比丘犹如莲花上的水珠,不执着食物、住处、床椅和涤除衣服尘垢的水。”(《如法经》)“牟尼在任何地方都无所依赖,既不喜欢,也不厌恶,悲伤和贪婪沾不上他,犹如水珠沾不上树叶。”“犹如水珠沾不上荷叶,犹如水珠沾不上莲花,牟尼也不沾染任何的所见、所闻、所想。”(《衰老经》)这样的话直白得让人无须再打妄想,只要当下起惭愧心就好了。
“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大乘国度的人们总是喜欢把标准推到自以为高的境界。这其实是令人望洋兴叹的境界。囿于文化、习俗、气候及佛教本土化等因素,大乘国度的行者,大多也的确“隐于市”。不论是熟视无睹的同修,或是胸臆高远的云水僧,不经意间就会偶遇并错过一个厚重的灵魂。
花开花谢、寒暑更替,缘觉由此会体悟到十二因缘。而一般稍爱思考的人,看到春风吹皱一池水,欲望也不断泛起涟漪;看到落叶舞秋风,忧伤也片片零落。“一个为自己谋求幸福的人,应该拔掉自己的箭,自己的悲伤、欲望和忧虑。拔掉了这箭,便无所执著,心境平静,超越一切忧伤,无忧无虑,达到解脱。”(《大品·箭经》)内心不能平静,就会被妄想追得疲于奔命。欲望是积极的妄想,忧伤是消极的妄想。季节来去本无痕迹,但凡夫的心中,不仅有春花秋月,也有夏风冬雪。
五、场 景
《大品·娑毗耶经》中,游方僧娑毗耶去向一些著名的教派问询,这些著名教派的创建者不能回答娑毗耶的问题,就恼羞成怒,反问娑毗耶。后来,这个好学的游方僧在佛陀那里得到了满意的答案。
《经集》中这样的场面屡见不鲜:婆罗门等外道、摩罗、夜叉或是比丘们来向佛陀问询,佛陀不假思索,随问随答;请益者无不欢喜踊跃。外道如婆罗门或在家人,常常在得到满意的答案后,向佛陀请求“皈依世尊乔达摩,皈依法,皈依比丘僧团。请世尊乔答摩接受我们为优婆塞。从今以后,我们将终生寻求庇护。”而诸比丘常常很快因佛陀的开示而证果。
向佛陀请益的外道,大多精通于本教派知识,决非泛泛之辈。不论持何种见解的人,他们对人生问题的思考,无不是严肃的;请益的态度,也是恭谨的。正因为如此,他们往往能很快正确理解佛陀的教诲,并虔诚皈依三宝。
佛陀时代的比丘,证果者很多。我常常在想:为什么?想来想去有两点最重要:其一,这些比丘真正为解脱人生的烦恼、困惑而皈依佛陀、出家修行;其二,他们多从对治自己的烦恼习气入手。当然,投生在佛陀时代,并能亲聆佛陀老人家的教诲,这也是不能忽视的善因缘,但对于末法烦恼深重的我们来说,前二点无疑具有警醒作用和实用价值。
修行人聚在一起辨析法义的镜头,越来越鲜见了,倒是各种大型法会旌幡招展、满楼香烛、人头攒动。大多数人懵懵懂懂中奔波于各个道场之间,笔者未出家时,就因为很少跑道场,被看作是“不讲修…
《声闻之美——《经集》的学习与思考》全文未完,请进入下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