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的目的,是为了指示真体,如同见花叶而知其必有根一样,一切名相必有真体,所以体为万法的本源。
佛教里有句话叫“假名安立”,就是说我们能够感受到的色、受、想、行、识五蕴,一定能说得出来,说得出来就必须有名称,可名称所包含的内容其实是空的。所以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辛苦拼搏了一辈子,那些事业、家庭、财宝、身体、思想等等万法,就是“宛然有”的一场骗局。除了名称,什么实际的内容也没有,这是真正的“有名无实”,我们完全被名相给骗了,却不自知,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那么如何去认识假名安立呢?比如书,并没有真实的书存在,只有书的名称,所以书的本质是空的,它只是一堆有字的纸的名字,只是给字纸安置的假名。如此类推,世界万法都是一样的,只要说出来一个名称给它安立,所谓“命名”,名字的内容就是空的,名字只是其它东西的代表,它的本身就是零,所谓名不副实,这就叫做假名安立,假名的本质是空,这个空就是真体、实体。
空是不生不灭的,万法也是不生不灭的,我们认为万法有生有灭,就是名、体混淆导致的。比如书,从来就没有被毁灭过,它是空的,我们怎么去毁灭它呢?没有被装订的时候,虽然纸一页页都在,却不叫书;我们把这些纸订起来,书就有了,这是什么道理?装订前和装订后,既没有增加一件东西,也没有减少一件东西,没有增加怎么能算生呢?没有减少怎么能算灭呢?所以书是不生不灭的,我们说有生灭只是名称的变化而已。
再比如桌子,如果拆开来,就不叫“桌子”了,桌子这个名称就消失了;可是木板、木条、钉子等等一件也不少,我们再把它组装起来,还是这些木条、钉子等等,却又叫“桌子”了。所以桌子本身并没有生灭,只是假名的变化而已。
类推下去,一切万法都是如此,包括我们修行的境界,比如四禅八定,甚至出世间的一切禅定,极乐世界等等佛国圣界,真如、佛性、菩提、涅槃等等,只要我们给它安立了名称,这个名称就是不生不灭的、是空的,并不代表这个境界本身。只有当我们证悟到它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如此,真是无话可说,佛经说“但有言说,均无实义”,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我们修行千万不能执着名相,也不能执着任何境界,禅宗说修行人要“佛来佛斩,魔来魔斩”,就是不让我们迷失在假名的分别里,真妄不分。
我们了解这样一种状态以后,就明白“当体即空”的道理,但还是体会不到,在觉受上我们还会感觉万法都是真实的,只是在理解上觉得空了。这就还是凡夫境界,但也没关系,因为正知见已经开始建立了,以后做功夫就不会执着在某个境界上,最终能证得“当体即空”,那才是真的大自在。比如到了四果罗汉境界,就能穿墙越壁,自由自在了,世间万法根本障碍不了他,这就是不但理上通了,在事上也证得了“万法皆空”。
如果教理上没有通达,就容易出现问题。比如有些人修行到禅定功夫深入以后,心地会出现一片光明,夜里不用灯也和白昼一样,世间万相——墙壁啊、人啊,一看就透过去,像X光一样。这个境界就是禅宗所说的“光影门头”,还没有见到自性,还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才能见佛性。如果执着在这里,以为现在有智慧光了,不舍得放弃,就会功亏一篑了,因为只要有相就能描述,能描述就是假名,就不是实义,而是法尘,它的当体即是空的。我们执着这个光,就见不到空性了,没有事理不二,所以这并不是解脱。禅宗讲“光影门头不能做活计”,还要继续空掉才行。
其实不修行的凡夫也可以感得光明的境界,比如民国年间,东北有一个王凤仪老先生,作人非常真诚。有一次,他的一个朋友被抓到城里拘禁起来,老人家知道朋友是被冤枉的,就急着去救他。老人并非权贵,也没有车马,去城里有八十里路,他只能走着去,那时也没有路灯,他从傍晚一直走到半夜,天地却一直一片光明,和白天一样,这就是诚心和善心感召的光明境界,使他顺利地赶到了城里,经过解释,终于把朋友救出来了。回家以后,老先生很感慨,认为人间自有正道,行善毕竟会得天地的善报,于是就劝人为善,做了很多的好事。
我们修行见到各种光明以后,内心会非常舒畅,感觉很殊胜,但我们对这种感觉也不能执着。只要有执着,那我执就没有断,生死就不能了,所以并不是说这些境界不好,而是我们要认识到它是无自性的,当体即空的,是空体随缘的显现,不去贪着,修行就不会出差错。
三、缘起与性空不二
缘起就是事,性空就是理,这一章的最后,永嘉大师又从缘起性空的方面来讲述了事理不二的道理。夫体不我形,假缘会而成体。缘就是条件的意思,形是成形、起用的意思,体并没有一个“我”去形成相,只是借助条件的和合而显相。缘非我会,因会体而成缘。因缘(条件)本身也没有一个“我”去组合,因为有体,各种条件才能起作用显现出相。若体之未形,则缘何所会?如果体没有成形的能力,只有些死的条件又怎么能组合成形呢?若缘之未会,则体何所形?如果没有条件的组和,空有本体又能成什么形呢?体形则缘会而形,缘会则体形而会。因为体有成形的能力,所以条件完备就出现了万法;因为条件可以被组合,在体的作用下就组合起来了,这是讲缘起与性空的关系问题。
比如我们平常用煤气取暖,煤气被消耗的同时会散热出来,还会产生一种新的气体叫二氧化碳。从煤气、氧气能被明火点燃放热的现象,我们能推测出,这些气体里都包含能量,可是我们看不到。它们发生反应后把一部分能量以热的形式放出来,另一部分又储存在二氧化碳里了,但能量的总值是不变的,这个规律在科学上称作能量守恒。
能量是看不见的,却存在于一切万法之中,通过物质形式的转化,或者释放能量,或者吸收能量,通过物质形式的转化利用能量,推知它的存在,却不能把能量直接拿出来。如果没有能量的存在,任何反应都不会发生,所以能量就如同这里说的体,而煤气、明火、氧气就如同缘,因缘一聚合就是会,就幻化出新的能量物质——二氧化碳,这就是形。
体形而会则明,形无别会。形无别会,则会本无也。因为体可以起用,有成形的能力,缘分一具备就显现了万法,并不是在因缘之外还有一个会的参与,所以会是空的。缘会而形则明,会无别形。会无别形,则形本无也。缘份具备后万法就显现了,但除了缘之外,并没有一个确定的形参与进来,所以形也是空的。是以万法从缘,无自体耳,体而无自,故名性空。所以万法都是缘起而没有自体的,体也是没有自体的,都是缘起性空的。
性之既空,虽缘会而非有。既然性空,虽然因缘和合显现万法,万法却并非实有。缘之既会,虽性空而不无。既是缘分可以会合显相,虽然性空,万相也并非没有。是以缘会之有,有而非有。因此,因缘和合的“有”,是有而非有,有是指体可以起用,非有是指起用的当体即空。性空之无,无而不无。性空所说的“空”不是无,而是无而不无,无是指体本无相,不无是指无相的空不是死的,可以起用万法。何者?为什么呢?会即性空,故言非有;空即缘会,故曰非无。因缘和合只是空性的作用,并不是真有一个相存在,所以不是有;因为空性虽然无相但能起用,和合诸缘显现万法,所以说不是没有。
今言不有不无者,非是离有别有一无也,亦非离无别有一有也,如是则明法非有无。这里说的不有不无,并不是有、无相对的概念,并不是“有”之外有个“无”存在,也不是“无”之外有个“有”存在,而是“有”的同时就是“无”,“无”的同时就是“有”,这样理解万法的非有非无才正确。故以非有非无名耳,不是非有非无。既非有无,又非非有非非无也。所以虽然称作非有非无,却并不是非有非无,不是有,也不是无,不是非有,也不是非无。
如是何独言语道断,亦乃心行处灭也。道是言语所不及、意识难测度的;而凡夫的境界都是六根和六尘相对产生的颠倒世界,总会站在能所相对的角度看问题,有个能观的我,有个我观的境,这样就构成了矛盾双方,理事就分开了,很难真正理解理事不二的真相,必须通过修行才能体悟,所以这个道真是没有办法说的。
虽然没有办法说,为什么还是说了那么多呢?因为在修行过程中,如果不能正确地做到理事不二,我们就容易出偏差,所以永嘉大师才婆婆心切,说空说有,说真说妄,说体说相,说缘说性,就是为了让我们能够先在理上明白理事不二的道理,然后在修行中,能够随时调整自己的修行状态,免得误入歧途。
我们有时感觉自己已经理解了佛法,实际上理解得并不准确。比如缘起性空,我们就认为万法是因缘和合而产生的,却没有认识到万法生而非生的根本。虽然语言同样,但生灭和合正是建立在万法实有基础上的凡夫见,因此也是边见,属于邪见,并不是正知正见。内心认为万法是实有的,却硬要去空掉,以这种知见去修行,就很困难,甚至会南辕北辙,误入歧途。
其实佛法讲缘起,正是为了让我们认识到不生不灭的空性。比如书,如果实有,就不需要用纸再来组成书了,那如何叫因缘和合呢?首先要有因——树的种子,再有缘——阳光、土地、水等等,因缘和合,就有树了。可这个树并不是真有,真有就不需要因缘的作用了。在因缘的作用下,树才能够长大成才,又需要发明造纸工艺的这个缘,树才会被进一步制成纸。我们古人将字刻在竹子上的时候,哪有什么“纸”呢?再后来刻版印刷术这个缘又成熟了,因缘和合才有了“书”。如果离开因缘,所谓的树、纸、书,任何名称都不存在;因缘和合,存在的也仅仅是名称,树、纸、书的本质都是空的。那为什么因缘一和合,就有假相现出来呢?这就说明有个超出万相的无相在起作用,这个无相是有灵性的,是不生不灭的万物之源,一切万法之本性即是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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