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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印度观音救难信仰与净土信仰的融合(李利安)

  古代印度观音救难信仰与净土信仰的融合

  (发表于第二届中国净土宗国际学术研讨会)

  李利安

  在古代印度,最早流行的观音信仰是观音现世救难信仰。这种信仰起源很早,后来被集中诠释于单独流通的《普门品》中,而《普门品》后来则被编入《法华经》中。

  

  在初期大乘佛教的发展过程中,随着多佛多世界思想的形成,在佛教内部逐渐形成了对他方世界的信仰。与“三世”和“十方”概念相一致,在空间上,每个方位都被认为有各种不同的世界。而对美好世界的向往自然导致对一个个超越现实人类世界的彼岸的追求。阿弥陀佛主持的西方极乐净土就是这些相继扎根人们心灵深处的美好境界中最诱人的一个。在关于西方净土的理论体系与实践体系的不断完善过程中,原本只在人世间从事救难活动的观音也与这个美好的世界发生了关联,从而在称名救难型观音信仰的基础上又迎来了一种新的观音信仰形态——净土往生型的观音信仰。

  

  关于西方极乐世界信仰产生于何时,学者们有不同看法[①]。由于印度历史资料的缺乏,大多数研究只能根据佛教本身的经典教义来推测。在外来影响方面,国外一些学者注意到波斯宗教的影响。印顺法师对此也有论述,他认为,从总体上来看,初期大乘的兴起主要是佛教自身发展的结果,同时也受到印度婆罗门教的影响。阿弥陀净土也不例外。但他认为,《阿弥陀经》具有更多的外来气息。佛教认为,阿弥陀佛的净土在西方。“当日所没处,为弥陀佛作礼”[②]。《阿弥陀经》在讲述阿弥陀佛二十四愿以后和说明西方佛国如何庄严以前,充分描述阿弥陀佛的光明,“阿弥陀佛光明,名闻八方上下,无穷无极,无央数诸佛国,诸天人民,莫不闻知,闻知者莫不度脱也”[③]阿弥陀佛的原始思想,显然著重在“无量光”(Amitābha),以无量光明来摄化众生。在波斯的琐罗斯德(Zoroaster)教信奉无限光明的神(Ormuzd),是人类永久幸福所仰望的。可见,阿弥陀佛净土信仰与波斯宗教之间是很接近的。另外,中国有一个传说, “安息国人,不识佛法,居边地,鄙质愚气。时有鹦鹉鸟,其色黄金,青白文饰,能作人语,王臣人民共爱。(鹦鹉)身肥气力弱,有人问曰:“汝以何物为食?” 曰:“我闻阿弥陀佛,唱以为食,身肥力强,若欲养我,可唱佛名。”诸人竞唱。鸟渐飞腾空中,┅┅指西方而去。王臣叹异曰:“此是阿弥陀佛化作鸟身,引摄边鄙,岂非现身往生!”即于彼地立精舍,号鹦鹉寺,每斋日修念佛三昧,以其已来,安息国人少识佛法,往生净土者盖多矣。”[④]印顺法师认为,这个传说不在别处,恰好在安息(Arsaces),也就是波斯(Parasya),这就有传说的价值。安息人不识佛法,却曾有念阿弥陀佛的信仰,印顺法师由此推测,阿弥陀净土信仰是以大夏(Thohkar)的缚喝即今天的Balkh为中心而发展起来的。

  

  诠释净土往生信仰的主要经典是《阿弥陀经》、《无量寿经》、《观无量寿经》等。这些经典不会是同时产生的,而是经过长时间的发展之后相继出现的,所以,各个经典的内容一致而不同。有一些学者认为《阿弥陀经》是最早的大乘经典之一,这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但这并不能证明净土往生型的观音信仰就如此悠久。根据现存汉语译本,《阿弥陀经》中并未见到有观音。而在《观无量寿经》中,观音已经非常重要了。这也证明早期流行的净土思想在对西方极乐世界的认识方面还不像后来那么周密宏大,特别是其完备的佛菩萨体系还未建立起来,所以在当时人们的信仰中,原本在人间从事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尚未进入这种信仰体系之中。

  

  这些净土经典具有非常丰富的内容,其中最重要的内容则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详细描述西方极乐世界的美妙和在这个极乐净土之中的阿弥陀佛如何庄严神圣以及观音、大势至等菩萨的殊胜功德;二是讲苦难世界的众生如何才能到达那个美妙无比的世界去,这就是专心一意地敬拜阿弥陀佛,念诵阿弥陀佛的名号。观音在净土信仰体系中的角色主要体现在四个方面:一是关于他在西方神团体系中的位置,他是阿弥陀佛的上首弟子,与大势至菩萨一道作阿弥陀佛的胁侍,合称“西方三圣”;二是关于观音在西方极乐世界的任务,即协助阿弥陀佛说法并接引众生,针对九品众生而用不同的方法接引往生,为其说法,获得在极乐世界的解脱;三是关于身处西方的观音本身的形象、品格与神力,即认为西方观音具有无比美妙的身相和巨大的神力以及接引众生的慈悲情怀,特别是关于其在极乐世界的身相,《观经》中阐述的非常详细,认为观想其微妙身相,即可获得巨大的功德;四是关于他在西方极乐世界的未来命运,即未来继承阿弥陀佛而成佛,成为西方极乐世界的教主。可见,净土体系中的观音信仰,主要体现在对观音作为阿弥陀佛胁侍和助手这种角色的认同,对观音殊妙身相的热爱与观想,对观音接引的期盼和对观音各种庄严法物如莲台等的向往,以及对观音未来成佛的坚信。在现实的宗教体验中,由于净土体系以阿弥陀佛为核心,所以,观音在净土系宗教实践中并不占主要地位,他的存在始终是与阿弥陀佛联系在一起的。

  

  除了上述信仰内涵之外,在古代印度社会实际的宗教生活中,后来还出现了超越净土经典的净土观音信仰成分。如观音显灵引导信徒念佛以求往生西方净土,并坚定信徒往生西方的信念,就是一种新型的净土观音信仰。唐代慧日(680—748)旅印期间,发现印度净土信仰非常流行,后来在北印度遇到观音显灵,即体现了这种新型的净土观音信仰。据《高僧传》记载,慧日“渐至北印度健驮罗国。王城东北有一大山,山有观音像。有志诚祈请,多得现身。日遂七日叩头,又断食毕命为期。至七日夜且未央,观音空中现紫金色相,长一丈馀,坐宝莲华,垂右手,摩日顶曰:“汝欲传法,自利利他。西方净土极乐世界弥陀佛国,劝令念佛诵经,回愿往生到彼国已,见佛及我,得大利益。汝自当知净土法门胜过诸行。”说已忽灭。日断食既困,闻此强壮,及登岭东归,计行七十余国,总一十八年,开元七年方达长安。进帝佛真容梵夹等,开悟帝心,赐号曰慈悲愍三藏。生常勤修净土之业,著《往生净土集》行于世。”[⑤]出现在北印度的这个观音感应故事,反映了净土观音信仰的一种新形态,即观音显灵坚定信徒念佛信仰,这与现世救难观音和后来出现的般若智慧观音信仰均不相同,与净土经典中关于净土观音的信仰也有一定区别。

  

  尽管在净土信仰中观音处于附属的地位,但在后世整个观音信仰体系中,净土观音却始终拥有重要影响。仅以观音形象为例,因为早期的观音信仰中都没有对观音形象做详细说明,而净土经典中观音的形象却是其信仰体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所以,净土观音形象便成为后世各类型的观音信仰中有关观音形象的权威标准。《佛说观无量寿佛经》中在讲到如何观想观音菩萨时,告诉信徒:“次亦应观观世音菩萨,此菩萨身长八十亿那由他恒河沙由旬,身紫金色,顶有肉髻,项有圆光,面各百千由旬,其圆光中有五百化佛,如释迦牟尼。一一化佛,有五百菩萨、无量诸天以为侍者。举身光中,五道众生一切色相皆于中现。顶上毗楞伽摩尼妙宝以为天冠。其天冠中有一立化佛,高二十五由旬。观世音菩萨面如阎浮檀金色,眉间毫相备七宝色,流出八万四千种光明,一一光明,有 无量无数百千化佛。一一化佛,无数化菩萨以为侍者,变现自在,满十方界。”[⑥]从这段经文可以看出,观音形象有一个重要的特征就是周围呈现其本师阿弥陀佛的化身,尤其重要的是,“其天冠中有一立化佛”,这成了观音形象的突出标志。如中国隋代慧远在解释该经时说:“观音顶上有其化佛,势至顶上有其宝瓶。故观二首便知别矣。”[⑦]隋代的智顗解释此经时也说:“上言观音头上天冠中有一立化佛,势至头上有宝瓶,以此为别。”[⑧]自从净土观音信仰出现以后,在观音形象发展史上便出现了划时代的变革,从此以后的观音造像始终都保持着一个非常重要的标志,这就是他的宝冠或者其他头戴物中总会呈现其本师阿弥陀佛的形象(如图1所示,观音宝冠中的小佛像即阿弥陀佛像。该造像为印度伊洛拉[erolla]石窟造像之一,时代为7-8世纪)。这一原则甚至成为人们辨别观音造像的唯一标志。

  

  观音造像的这一特征在整个印度以及后来观音信仰流行的地区都始终得以有效的保持。不过,在净土经典中,关于观音的形象一般都是同阿弥陀佛联系在一起的。《观无量寿佛经》在讲述观察西方净土各种庄严景象时,就反复提到观音与阿弥陀佛一同出现的景象。如在释迦牟尼佛讲完第六观“总观想”之后,便出现了这样的景象:“无量寿佛住立空中,观世音、大势至是二大士侍立左右,光明炽盛,不可具见,百千阎浮檀金色不得为比。”[⑨]第八观“想像”中讲到:“想彼佛者,先当想像。闭目开目见一宝像,如阎浮檀金色,坐彼华上。复当更作一大莲华在佛左边,如前莲华,等无有异。复作一大莲华在佛右边。想一观世音菩萨像坐左华座,亦放金光如前无异;想一大势至菩萨像坐右华座。此想成时,佛菩萨像皆放妙光,其光金色,照诸宝树。一一树下亦有三莲华,诸莲华上各有一佛二菩萨像,遍满彼国。”[⑩]第十四观中在讲述接引上品上生者的景象时,说到“阿弥陀如来与观世音及大势至、无数化佛、百千比丘声闻大众、无量诸天,七宝宫殿,观世音菩萨执金刚台,与大势至菩萨至行者前,阿弥陀佛放大光明照行者身,与诸菩萨授手迎接”[11]。在讲述上品中生者的往生时提到“阿弥陀佛与观世音及大势至,无量大众眷属围绕,持紫金台”;在讲述接引上品下生者的景象时提到“阿弥陀佛及观世音并大势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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