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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云和尚的禅法思想——读《参禅要旨》▪P3

  ..续本文上一页辟了禅宗乃至中国佛教发展的新纪元。以往的佛教僧团几乎完全依靠信徒与其它社会集团的供养和支持,特别是封建统治阶级的封赐,被后世划为“食利阶层”或者“寄生阶层”。在衣食无忧之时,也丧失了自己独立的品格,成为某一统治集团或者势力团体的附属品,用佛法买人情。这不仅个人被轻贱,也连累了佛法遭亵渎。一旦失去社会物质的支持,佛教就面临衰弱,随着社会政治的变化而升沉。中国佛教有浓厚的封建主义色彩,缺乏应有的超脱精神,不能不说与僧团那种生存方式有很大的关系。这成为佛教精神品位难以更大的伸张,佛教的历史作用遭到贬损诟病的重要原因。

  在唐代“安史之乱”以及“会昌法难”之后,中国佛教其它宗派都相继衰败,即使禅宗神秀一系的北宗也逐渐衰弱。相反,慧能一系的南宗却强势发展。这在很大程度上与南禅自食其力的生存模式有关,特别是农禅并重的广泛推广,为禅宗奠定了能够独立发展的物质基础。无求品自高,自强必有力。这是以禅宗为主体的中国佛教传续至今的一个内在力量。所以,历代的禅宗高僧大德们都积极地倡导发扬农禅并重的优良传统。

  作为亲身体察了中国社会兴衰,有高深证悟的禅门大德,虚云和尚一直躬行不辍,成为农禅并重的楷模,即使在整个中国佛教禅宗历史上,也是出类拔萃、特立独行的一位代表人物。在解放后,虚云和尚为了适应社会制度的变迁和发展趋势,保持佛教的优良品格,以百岁老迈之躯,带领广大僧众实践并创立新的农禅生活模式。1950年,在广东云门寺大觉禅寺创立了“大觉农场”,制定了《农场组织简章》,提出“为适应现实环境之需要,特组织僧伽开发本寺所有荒地,努力增加国家生产,并以弥补本寺粮食之不足,且达到人人劳动自给自足之目的,用以维护祖庭为宗旨。”同时,还强调“每日早、晚殿及晚上坐香、或普佛殿,除另有任务者外,均须齐到。”1953年,虚云和尚带领徒众自力更生修复江西云居山真如寺,更全面深入地实践了农禅精神,留下了千古榜样。他教诫弟子们“成为佛弟子,岂可端然拱手,坐享其成。”同时,又强调“出家人不能和俗人一样,光为衣、食、住三个字忙,还要为道求生死。”他把禅法融入劳动之中去,引导弟子们在行走坐卧的日常生活里体悟,在自足自立的辛勤劳作中体味禅乐。他常引用元代高峰原妙禅师的《插秧歌》教化大家,充满了无限的禅境:

  手执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六根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2)

  ——这让我们体会到了禅师们那一颗颗澄明、愉悦、安详的禅心,也让我们由衷地敬羡他们超凡脱俗的人生风骨!

  1953年5月,虚云和尚在参加中国佛教协会成立大会时,所提交的三个提案中,其中一个就是关于提倡农禅的。我们也抄录如下:

  提案人:虚云

  案由:为图自力更生,倡导计老受酬,以维佛门根本案。

  理由:佛教无我,其以财物为戒,以劳力报酬应无不合。今者坐受供养的办法已渐渐不能存在,自应及早改图,和各教同趋大路。

  办法:应如何办法方为妥当,希望会众多提意见,以资采择,可向政府提供。(1)

  这可谓言简意赅。起码有这些结论:一、自力更生是维护佛门生存发展的根本;二、坐受供养的生存方式已经不适应时代发展的要求,也不符合佛教戒律的规定;三、集思广益,学习和寻求合适的生产方式。

  1955年5月,虚云和尚在给李济深、叶恭绰、巨赞法师等人的信函中,介绍了自己不能到北京参加中国佛教协会扩大会议的原因,主要是要操持寺院农耕等事宜。情真意切,十分感人。在给李济深等的信中,说到:“只以云移住云居以来,山寺荒凉,勉力幸建法堂一幢,粗具佛刹规模,四方衲子来往者,已逾百余人。于道粮艰难中,大众戮力开田建屋,热心劳动,垦荒已百数十亩,亟求自给。春夏大雨连绵,水旱秧谷毁损殆半,山下多成泽国。在此艰困之下,益谋补救之方。云如一旦离山,大众势必涣散失所。”(2)

  在这里,我想引用《参禅要旨》里面最后的几句话来形容虚云和尚的精神境界:

  所以大丈夫,直截了当。深知古往今来,事事物物,都是梦幻泡影,无有自性。人法顿空,万缘具息,一念万年,直至无生。旁人看他穿衣吃饭,行住坐卧,一如常人。殊不知他安坐自己清净太平家里,享受无尽藏宝,无心无为,自由自在,动静如如,冷暖祗他自己知道。不惟三界六道的人天神鬼窥他不破,就是诸佛菩萨也奈他不何。……

  从虚云和尚的禅法思想及其演说中,可以看出有以下几个特点:

  圆融。

  就佛教的各个宗派以及各种修法而言,他与六祖慧能的禅法精神是一致的。比如,关于顿渐的问题,《坛经》有说“法无顿渐,人有利钝,故名顿渐”,而虚云和尚在《参禅要旨》里一再指出他的说法,都是根据参禅者的根机利钝施设的。他说:

  佛以大慈悲,不得已,说出八万四千法门,俾各色各样根器不同的众生,用来对治贪嗔痴爱等八万四千习气毛病。犹如金染上了各种污垢,乃教你用铲、用刷、用水、用布等来洗刷涿抹一样。所以佛说的法,门门都是妙法,都可以了生死,成佛道。只有当机不当机的问题,不必强分法门的高下。流传中国最普通的法门,为宗、教、律、净、密,这五种法门,随各人的根性和兴趣,任行一门都可以。总在一门深入,历久不变就可以成就。

  根据解释,宗是禅宗,教是讲经,律是持戒,净是念佛。(2)密,未见解释,或许是指持咒?显然,不是说的宗派,而是法门。中国佛教发展到现在,禅净结合成了突出的特色。但是,在具体实践中,人们还是容易分别执着,互相贬损。虚云和尚认为:

  念佛的人,每每诽谤参禅,参禅的人,每每诽谤念佛,好象是个死对头,必欲对方死而后快。这个是佛门最堪悲叹的恶现象。俗语也有说,“家和万事兴,家衰口不停”,兄弟阋墙,哪得不受人家的耻笑和轻视呀!参禅和念佛等等法门,本来都是释迦老子亲口所说,道本无二。不过以众生的夙因和根器,各各不同。为应病与药计,便方便说了许多法门,来摄化群机。后来诸大师依教分宗,亦不过按当世所趋,来对机说法而已。如果就其性近者来修持,则哪一门都是入道妙门,本没有高下的分别。而且法法本来可以互通,圆融无碍的。譬如念佛到一心不乱,何尝不是参禅?参禅参到能所双忘,又何尝不是念实相佛?禅者,净中之禅。净者,禅中之净。禅与净,本相辅而行。(3)

  在论述他的禅学义理的时候,虚云和尚总是两边双遣,突显出中道思想,充满了智慧。这是他引导众生的悲智双运之心。

  契机。

  “法无高下,贵在契机。”虚云和尚在接引教化信徒的时候,语默动静都是为了方便应机。他在长达百余年的参禅修行的历程中,把握禅宗修持的根本,深入经藏,既参究历代祖师的法语、公案,又身体力行禅修不断。他始终以《楞严经》为圭旨,再参照自己的体悟,形成了自己有修有证、独具特色的禅法思想体系。但是,他不固守成见,而是积极地吸纳、融会,进行契时契机的诠释、提升。1953年5月,他在中国佛教协会成立会议上的讲话中,提出“佛法是积极的、前进的,不是落后的、庸俗的。我们在这革命的新时代,应该拿出大无畏的精神,努力学习,补充各项知识技能,配合时代和政策,以便分担各项工作任务,与大众一同向社会主义社会前进。”(1)这不是应时的客套话,而是符合佛教积极进取的大乘精神的。佛教徒把自己放到时代的应有位置上,敢于用大无畏的气概,去承担一定的社会责任,就能显现大乘佛教利世度人理想的实际价值。这是总体行为上的契机。

  佛教作为传统宗教,自然有其保守的一面。固守优良的思想传统没错,但是,不能孤芳自赏,裹足不前,要敢于兼容并蓄,从而融会、陶冶、丰富、充实、提升、发展,否则,就将被社会和历史淘汰。因此,十分关键的一个问题就是要对佛法理念作出契理契机的诠释、更新。在这方面,虚云和尚展现出了丰沛的人生智慧。1955年8月,他在《云居管见》一文中,针对新中国的佛弟子如何适应时代的问题谈了自己的观点。他说:

  我认为佛弟子的日常生活、衣食住等有可以权变的;惟三学思想,即戒定慧等理论,不能改动。中国千余年来佛弟子衣食住等制度久与印度大不相同,既然时间、地点、条件都变了,则佛教中的若干生活习惯,自也应因时制宜。谈到教义,则“佛佛道齐,宛尔东西,释迦弥勒,如印印泥”。是以,“同行不妨同人,同见必须同佛。”(2)

  这里,虚云和尚将佛教的根本思想与现实社会环境的变化之间的关系,利用佛教“不变随缘,随缘不变”的道理,很恰当地作了分析。汪青云居士在《武昌闻法记略》中叙述说,虚云和尚曾用爱国爱教来开示:

  佛教的某些理趣,如忘我利他的精神之类,与共产党为人民服务的思想是相符合的。共产党员以解放全人类为终极目的,佛教徒以度尽一切众生为最大愿心,范围与手段虽各不相同,目的大致是可以通融的。……共产主义就是人间的极乐世界。(3)

  在今天看来,这些解释已经没有了新奇。但是,在解放初期,能够或者说是敢于这样类比的,是非要有大智大勇不可的!这种精神是基于对社会人生的深刻体察,对佛教法身慧命的勇敢承当,对社会众生的慈心悲情。

  虚云和尚有在1959年10月所写的《辞世诗》(4)里,浓缩了他一生的经历感悟一生的理想追求,让我们谛听一代巨擘泰斗的心音:

  少小离尘别故乡,天涯云水路茫茫。

  百年岁月垂垂老,几度沧桑得得忘。

  但教群迷登彼岸,敢辞微命入炉汤。

  众生无尽愿无尽,水月光中又一场!

  

《虚云和尚的禅法思想——读《参禅要旨》》全文阅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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