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
如来藏法门,弘通于(由)东(而)南印度;阿赖耶缘起说,弘通于(由)西(而)北印度 [P21] 。各别的发展,而又结合起来的,是(『胜鬘经』开端)『楞伽经』的「如来藏藏识心」。但中国禅者,并不注意『楞伽经』的赖耶缘起说,而重视圣智自觉的如来藏性。『楞伽经』卷一,有关于如来藏的问答,如(大正一六‧四八九上──中)说:
「大慧菩萨摩诃萨白佛言:世尊!世尊修多罗说:如来藏自性清净,转三十二相入于一切众生身中。如大价宝,垢衣所缠。如来藏常住不变,亦复如是,而阴界入垢衣所缠,贪欲恚痴不实妄想尘劳所污。一切诸佛之所演说。云何世尊同外道说我,言有如来藏耶?世尊!外道亦说有常作者,离于求那,周遍不灭。世尊!彼说有我」。 「佛告大慧:我说如来藏,不同外道所说之我。……开引计我诸外道故,说如来藏。…… 大慧!为离外道见故,当依无我如来之藏」。
又『楞伽经』卷四(大正一六‧五一0中──下)说:
「大慧菩萨摩诃萨复白佛言:世尊!惟愿世尊更为我说。阴界入生灭,彼无有我,谁生谁灭?愚夫者依于生灭,不觉苦尽,不识涅槃」。 「佛告大慧:如来之藏是善不善因,能遍兴造一切趣生,譬如伎儿,变现诸趣,离我我所。不觉彼故,三缘和合方便而生。外道不觉,计著作者。为无始虚伪恶习所熏,名为识藏,生无明住地,与七识俱。如海浪身常生不断,离无常过,离于我论,自性无垢,毕竟清 [P22] 净」。 「此如来藏藏识,一切声闻缘觉心想所见,虽自性净,客尘覆故,犹见不净,非诸如来。大慧!如来者现前境界,犹如掌中视阿摩勒果」。
『楞伽经』的性质,是对佛法的各种问题,给予明确的抉择。如上所说第一则:「如来之藏」,过去已在经中说过了。听起来,与外道(奥义书等)所说的「我」差不多。外道的「我」(a^tman),也是常住的,周遍的,离相(「求那」是德相)的,是作者──生死流转中的造作者。如来藏(tatha^gata-garbha)的藏,是胎藏。自性清净,具足(三十二)相好的如来,在一切众生身中本来具足,如胎藏一样。为妄想客尘所覆,而本性清净,如摩尼珠在秽处一样。众生身中的如来藏,岂非与外道的「我」一样吗?佛的意思是:方便的说为如来藏,那是为了要摄化执我的外道。如不这么说而说无我,就不能诱导他来归向佛法。其实,如来藏是约「离妄想无所有境界」而方便说的。所以,应知是「无我」的「如来之藏」。
第二则:大慧的(为众生起)疑问是:众生是(五)阴(六)界(六)入的和合,这一切是无我的,生灭无常的,『阿含经』 (中观者,唯识者)以来,都这样说。如一切是无常的,无我的,那怎么能成立生死相续?一切是无常无我,那也不可能有苦尽而证得涅槃的常乐?对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所引起的疑难,在佛教小乘、大乘中,极为普遍。对听闻「无常、无我」而不能成立流转与还灭的根机,佛就说如来藏。如来藏「能遍兴造一切趣生」,就依之而有生死。「离无常过(如来藏是常住的),离于我论(如来藏是无我的),自性无垢,毕竟清净」,所以离却妄 [P23] 想尘劳,就能解脱常乐,这就是依之而有涅槃。如来藏是二乘智慧所不能见(十住菩萨,也还见而不能了了),而唯是如来所圆证的。
如来藏,或名如来界(或译为如来性),或名佛性,自性清净心等。此「界」,为生死流转与涅槃还灭的根本依。古人的解说,不必相同,然如来藏说的特征,是明白可见的,兹略引数经如下:
『大方等如来藏经』:「一切众生,贪欲恚痴诸烦恼中,有如来智、如来眼、如来身,结跏趺坐,俨然不动。善男子!一切众生虽在诸趣烦恼身中,有如来藏,常无染污,德相备足,如我无异」(大正一六‧四五七中──下)。
『无上依经』卷上:「一切众生,有阴界入胜相种类内外所现,无始时节相续流来,法尔所得至明妙善。……是如来界,无量无边诸烦恼!6辊之所隐蔽,随生死流,漂没六道,无始轮转,我说名众生界」(大正一六‧四六九中──下)。
『大法鼓经』卷下:「一切众生悉有佛性,无量相好庄严照明。以彼性故,一切众生得般涅槃。……诸烦恼藏覆如来性,性不明净。若离一切烦恼云覆,如来之性净如满月」(大 [P24] 正九‧二九七中)。
『不增不减经』:「即此法身(如来藏别名),过于恒沙无边烦恼所缠,从无始世来,随顺世间,波浪飘流,往来生死,名为众生」(大正一六‧四六七中)。
『大般涅槃经』卷七:「我者,即是如来藏义。一切众生悉有佛性,即是我义。如是我义,从本已来,常为无量烦恼所覆,是故众生不能得见」(大正一二‧四0七中)。
『大方广佛华严经』卷三五「宝王如来性起品」:「如来智慧,无相智慧,无碍智慧,具足在于众生身中。但愚痴众生颠倒想覆,不知不见」(大正九‧六二四上)。
达摩开示道育、慧可说:「深信一切含生同一真性,但由客尘妄覆,不能显了」,确为如来藏的教授。如来藏说在经中,浅深不一。通俗些的,如如来相好庄严,在众生身中本来具足,与神我说是非常近似的。这比之无着系的唯识所现说,龙树系的一切皆空说,确是容易为一般人(特别是有神我信仰的)所信受的。从前,南印度毗地耶奈伽罗地方,『如来藏经』的偈颂,连童女们都会讽咏呢(寺本婉雅译『印度佛教史』一三九)!
第三节 达摩门下的传弘
达摩禅的传承者
昙林所记,道育、慧可二沙门,受达摩真法的教诲。昙林也是达摩弟子, [P25] 但他是一位讲师,所以一向没有列入达摩禅的系统。道育的传记不明。慧可(一作僧可)的事迹,『续僧传』卷一六「慧可传」(大正五0‧五五一下──五五二下),有初录与补充的二部份。初传说:慧可是虎牢(今河南成!8勂县西北)人。「外览坟索,内通藏典」,是一位博通世学及佛法的学者。到了「年登四十」,在嵩洛会到了达摩(一般传说在嵩山少林寺)。于是「奉以为师,毕命承旨,从学六年,精究一乘」。慧可是名学者,去从不谈学问的达摩学,所以「一时令望,咸共非之」。等到达摩入灭,慧可开始弘法。五三四年,国家迁都邺城,慧可也到邺都去。那里有一位道恒禅师,「徒侣千计」,大抵是佛陀或勒那摩提的门下。道恒对慧可所传的,「情事无寄」的达摩禅,指为「魔语」,与官府勾结,迫害慧可,几乎死去。从此,慧可的风格变了,如说:
「可乃从容顺俗,时惠清猷,乍托吟谣。或因情事,澄汰(或作「伏」)恒抱,写割(或作「剖」)烦芜」。
文义隐约不明,也许传说中的慧可,道宣「为贤者讳」而不便明说。大概是:慧可经这一番波折,知道大法不易弘通,所以改取「顺俗」和光的态度。有时以吟谣(似诗非诗,似偈非偈而可吟唱的)来表达清新的禅境;或者「因情事」而汰除旧有的怀抱──「写割」或「写剖」的意义,不是写得烦芜,就是写得简略而不易明白。道宣对慧可的境遇,非常同情,特别是「卒无荣嗣」,没有光大法门的传承者。慧可晚年的「顺俗」生活,『历代法宝记』说他「佯狂」。『宝 [P26] 林传』说:「后而变行,复异寻常……或为人所(役)使」(中华大藏经一辑.三二八四三下)。
道宣得到了新资料,补充说:一、慧可与向居士的书偈问答。二、在武周灭法时,慧可与(昙)林法师「共护经像」。三、昙林失臂,说到慧可也失一臂(为贼所斫),但慧可能「以法御心,不觉痛苦」。四、慧可有弟子那禅师,那有弟子慧满,满与道宣同时。那师与满师,都是以『楞伽经』为心要的,这是修正了「末绪卒无荣嗣」的前说。道宣到末后,又得到可师门下的资料,载于卷二五(附编)「法冲传」。有关达摩门下的事情,道宣也知道得不多,一而再的补充,并不等于完全了。论理,道宣所传,不能看作唯一的资料。
慧可的年龄,『历代法宝记』说一百零七岁。『宝林传』也说一百零七岁,而计算不同,错误百出。如依『续僧传』,四十岁遇见达摩,六年精究。达摩入灭后数年,慧可才去邺城。迁都邺城为五三四年,那时慧可应在五十岁以上。周武灭法,为五七四──五七七,慧可与昙林护持经像,那时年在九十以上了。禅者,多数是长寿的。
慧可与达摩一样,在禅法的开展中,传说也发达起来。『传法宝纪』说:慧可为了求法,不惜身命,自「断其左臂,颜色无异」,达摩这才方便开示,当下直入法界。与『传法宝纪』同时的『楞伽师资记』说:「吾本发心时,截一臂。从初夜雪中立,不觉雪过于膝,以求无上道」(大正八五‧一二八六上)。这是从昙林序的「感其精诚」,及慧可失臂而来的不同传说,表现了求法不 [P27] 惜身命的大乘精神。神会的『南宗定是非论』,更说慧可本名神光,因受达摩的赞可而改名(神会集一六一),这可能与佛陀三藏弟子慧光相糅合了。本名神光,立雪,断臂求法,为后代禅者所信用。又『传法宝纪』说:慧可在邺都时,受人毒害,但毒不能害。有关慧可被迫害及「顺俗」事件,『历代法宝记』说:流支与光统的徒党,要陷害慧可,于是「入司空山隐;后可大师佯狂」。最后还是被诬告,说慧可是「妖」,才为城(应作「成」)安县令所杀害(大正五一‧一八一中)。『宝林传』也大致相同。
达摩的…
《中国禅宗史 第一章 菩提达摩之禅》全文未完,请进入下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