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考虑其行为的动机(motive)同理,不论目前微生物学(microbiology)接近于「真」的程度为何,他的结论和佛学的说法相接近的程度若何,最重要的乃是我们必须考虑他们两者之间在态度上、观点上以及方法上的根本差异才好。亦即,必须注意所谓科学,乃是建立于「共同经验」的直接观察之上,或者从一些作为联系之用的原理原则之归纳演绎中所建构的「具体观念」之上的,虽然这些观念未必能进入经验之域,如海森堡(Heiscnberg)的「不确定原理」(Principle of Unceftajnty)或电子、质子、量子……等观念,但他们仍可以是合理的,亦即一种「势必共同经验」。而佛学上关于这方面的宣说,乃是非「常人之共同经验」所可企及的,无法观察、无法归纳、无法演绎、不可思议,不可说不可说,而是由一种佛的广大甚深智慧——无上正等(Anutara_samyaksmbodhi),或正徧知——的内证(Innnerywitness)。就这点而论,佛学乃是「非科学的」。据此以谈,则上述佛学与科学相通的结论岂不是刚好得到反面的证明吗?但必须注意,尤其是佛法 爱好者或信仰者,我说佛学非科学的或不科学的,丝毫不含哲学上的价值的判断,而不只过从力方法上、态度上指出他们之间的根本差巽罢了。
科学既然是建立在观察舆理性(Reason)之上,因此我们可以说:一种生理学(Physiology)或解剖学(anatomy);甚至是十分简陋的生理学、解剖学,简陋到只用肉限观察与徒手接触,简陋到所得的结论和「真实」相差极大,然而只要它是经验的、理性的便足以称为科学的。反之,虽然有一种结论是极近于「真实」的,然却是以幻想或臆测或自内证为手段的结果,仍然不足以称为科学的。这就是前面所说的,科学与否完全是方法与态度的问题而不是结论的问题。设有一富人,家中一切设备全是电气化、机械化、自动化的,我们仍不能以此就判断他的行为是合于科学的;反之,若在二千年前,有一农夫,他当然从来没有接触过任何现代科学文明的机械产品及设备,然而他对于他的工作,逐样仔细地观察、记录、实验并得到结论(不管这一切是多么简陋),我们便可据此认它为科学的。而如现在一般人,连小孩子都知道地球不是正圆的,它的轨道也不是正圆的,但我们不能就这一点就说这些小孩都是有科学精神的。事实上,这些小孩和三千年前的小孩认为地球是扁平的,在认识的本质上是一样的。这一切都只是他们的常识,而赫胥黎(T.H,Hax-ley一八二五—— 一八九五)说:「所谓科学乃是有组织的常识。」亦郎凡未经组织的常识即不得称之为科学的。所以在此定义之下,虽然哥白尼(copernicusg 一四七三——一五中三)在当时误认为宇宙是有尽的球形,各恒星与太阳系之距离均等,行星之运动均为等速的圆运动,这些结论在现在看来当然是谬误的,但因他的方法态度乃是科学的,所以一般科学家仍认为他是近代天文科学的筑基者呢,又如「佛说阿弥陀经」中说:「从是西方,过十万亿佛土有世界名极乐,其土有佛,号阿弥陀,今现在说法……东方亦有阿閦鞞佛……南方世界有日月灯佛……西方世界有无量寿佛……北方世界有焰肩佛……下方世界有师子佛……上方世界有梵音佛……汝等众生当信是,称赞不可思议功德……。」这用美学(Aesthetic)上的术语说,这和「美感经验」(Aesthetical experience)一样,同样地是一种「纯粹的个人经验」,而不得为科学的经验。佛学上有「有分别是识,无分别是智」的说法,然而这个在佛法上被责斥的「计度分别」正是科学方法上绝对必要的。
或如大品般若经上所说:「尔时世尊从三昧安详而起以天眼观视世界举身微笑,从足下千辐相轮中放六百万亿光明……光明出过东光方如恒河沙等世界乃至十方亦复如是……尔时世耸故在师子座入师子游戏三昧以神通力感动三千大干世界六种震动……。」在这儿我们又同样地可以指出所谓「天眼」、所谓「神通力感动」都是十分不科学的。同时为了避冤不必要的误解起见,我必要一再地重复说明:我所谓佛学非科学,丝毫不含价值的判断。
到目前为止有关这方面的科学上的正论(thesis)和反谕(antithesis)都似乎没有;只是部份宣教家的意见吧!有一种意见我以为是比较可行的:「佛陀为理智的、道德的宗教家,他有他的中心工作,所以上述的世界观有些与现在的科学有所出入,但我们要知道佛陀的这种安立,大抵是引用时代的传统。从不违现代世俗的立场接受或否定他,但绝不可牵强附会了事。这是我们要特别注意的。」(杨白衣先生俱舍要义)同时我并未否认佛法确有某些「常人真正和势必共同的经验」之述说,尤其是在相对性的观察上面,佛学上均有精辟的发挥如:中论的「因物故有时,离物何有时……」,或圆觉经的「支驶月连,舟行岸移……」,划三论宗的「无长可长,无短可短。无长剖析可长,由短故长……」,或唯识法相学上关于心、意、识(即六、七、八识)的精微细密的建立的关系……等皆是。然而仍旧没有必要说它就是科学的,或合乎科学的。
事实上,如果我们宁以哲学的眼光来考察佛学,则我们将发觉它和科学的关系是肯定的。丁格尔说:「科学乃是哲学的一个最聪明、最活泼同时也是最狼狈的子系。自古以来,科学便是哲学的一部分,并且若要彻底地作科学性质的研究,势必进入哲学的领域。这种研究即尊之为现今世上最深远的哲学问题也非过誉,此点乃是许多哲学家已经认识的。」所以倘以哲学的睨光来考察佛学,则佛学的哲学为科学的原始形态,萌芽时期或幼年时代了,关于这点我可引用佛学上有关「四大种性」的议论和古代腊自然哲学作一比较。古代希腊在公元前六百左右有退利斯(Thales)者,首倡自然哲学(naturak Philsophy),其研究如日人永井潜氏说的:「与其谓为从理论上追溯宇宙之本源,母宁谓为在五官所能觉察之范围内追求之。」所以退利斯遂将「水」认为宇宙唯一本源,万物由此化成。后退利斯之再传弟子亚诺芝曼尼(Anaximenes)则更将包围一切这「空气」认为万物之本质,由其稠密稀疏,或变为火或水。到了赫拦颉利图斯(Heraclitus)则认为万物之本源为「火」,火若失去热为土,万物由此转化而生。由一元论(monism)而成为多元论(pluralusm),佛教认为一切存在都无自性,而是因缘所生的,所以主张一切色法由四大种性所生:地这坚、水之湿、火之暖、风之动。在体系上颇为完整,然在本质上则是和古希腊哲学的多元论类似。但在西洋,由于不断的发展而产生了原子论,星云说:故希腊自然哲学实为近代自然科学之滥觞。但是若经佛学为一宗教来考虑时,这两者(佛学与科学)之间在精神上的差异性就很明显了。兹分数点加以讨论:
一、金刚般若波罗蜜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大品般若经说:「解了诸法幻如焰如水中月,如虚粉,如响,如犍闼婆城,如梦如影,如镜中像如化。」维摩诸经说:「譬如幻师见所幻人,菩萨观众生为若此,如智者见水中月,如镜中见其面像,如热时焰,如呼声响、空中云,如水聚沫,如水上泡。」是知佛教中所谓的「觉」(buddha)的「第一步」(我必须声明,我只说是第一步而已),乃是以智慧力照见诸法虚妄不实。然后如圆觉经所说:「应当远离一幻化虚妄境界。由坚执远离心故。心如幻者亦复远离。远离为幻亦复远离。远离幻亦复远离。得无所离,即除诸幻。」也许正是因此之故,所以佛学的哲学才没有直接发展成为科学吧!而一切科学的态度刚好和这完全相反,科学不问这一切法是幻是真,也不问我人的经验是幻是真。真也罢,幻也罢,科学的职责只在于如何从这些经验中建立起说明的聊系,如丁格尔说的:「究竟有没有真的外在事物。是哲学上的问题,不求其答案,科学依能一往前进。」所以若以佛教的眼光看,科学或许可称为一种事业,我姑且称之为「空华事业」吧!
二、佛学在方法上处处求解脱(不论它是何种形式的解脱),求上求佛道下化众生,求诸恶莫作,众善奉行,求八正道。亦即除了真理之价值的探讨外,更追求道德的价值(不论是何种形式的道德)。而科学则否,科学家的精神可以说是十足的充满了「为学问而学问」的色彩(所以往往有些科学家只要那里有较好的研究环境,他就去了,而不问那是什么地方),而佛学则是发人生为本位的。下面则故事也许么一在务。若由科学家来处理,「可能」先想弄个明白:箭是从那儿来的,其方向如何,轨道如何,力与速度如何,或毒药的成份如何了。罗马时代的自然科学家普力纽斯(Plinius),为了要探究维苏威(Vesuvius)火山爆发之真像(而不是为了救什么人),竟不顾一切从远处航海赶来,结果遂被乱石土崩击毙了,
三、大抵上「科学系客观的、物质的、经验的、分析的。而哲学为主观的、精神的、思辩的、综合的。」这点当无巽议。亦即瞑想与直观之危险性乃科学所避免的。而佛学为一唯心论(虽然不是完全的)也是人所共道的,如「万法唯识」,或「心外无别法」或「心生种种法生,心灭种种法灭」皆是。而科学,甚至是研究意识心的「意识理学」,也要尽可能能地排除「唯 心」的成份,因为如嘉尔文·赫尔说的:「如以为感觉经验中并无参加的属性的事,所谓客观的事实也是主观的经验,好么就不免沦于唯心论者的谬误中,也不值得用科学的观点来加以批评了。」
到现为止,似乎已明显地看出,我对于「佛法与科学」这问题的…
《论科学的精神与佛学的精神(李长俊)》全文未完,请进入下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