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的至理名言。而“大乘发心”,就是这些亲证无我的大乘菩萨,为了引导众生“拓展慈悲”、“接纳所有的有情”,并从我执的“监狱中解放出来”,而传授下来的法门。底下,就让我们来研究看看,究竟大乘发心如何帮助行者达成上述Einstein所谓的“使命”。
菩提心的修法有两套,一是“七重因果”,一是“自他相换”。依“七重因果”修菩提时,须首先观想:无始以来,一切有情都曾经是自己的恩父或恩母,然后再由此引生念恩、报恩和慈悲等想要利益众生的心态。本来,我们与陌生人或其他生物之间,感觉上毫不相干的;但是经过这样一观想,赋予了另一种新的关系意义之后,心理上就会感觉比较亲切一些。因此,像这长期思惟修习下去,行者与一切众生之间的心理距离必须会逐渐拉近,疏离感也会随之而逐渐减轻,甚至于产生一种像亲子般的亲密感觉。然而,一个人无论如何珍爱自己的父母,亲子之间的感情多少总还有些保留,有点距离。其亲爱的程度,一定远不如与生俱来的自我爱执那么直接、自然、强烈而持久。所以,此种慈悲心必须进一步往上提升到爱人如己——同体大悲的程度才算圆满。
因此,寂天在《入行》中又提出了一套“自他互换”的修法。在这种修法中,行者须先观想:在“避苦求乐”的基本心理需求上,一切众生都是平等的。其次,再思惟自己和一切众生原是一体不可分的,就像手脚之于身体一样。众生苦,就等于是自己的痛苦,都应该消除;众生之利乐,也等于是自己的利乐,都应该努力谋求。最后,为了彻底消除自珍自爱的心,还要打从内心引生一种以“自乐易除他苦”的心态,欣然承担别人所厌弃的烦恼、罪业和痛苦,把自己现有的身、财、善根毫无保留地施予一切众生。
如前所说,人的孤寂感是由自我爱执的心理所引生的,而我执又是从误认自己独立存在的错觉中缘起的。如果我们能采取“逆向”的思考方式,把错误的自我认同纠正过来,代之以另一种完全相反的“无我”的意识形态;那么由于我执失去了它一贯执取的对象,自然就会逐渐减弱。我执减轻了,瞬息万变自他之间的心理鸿沟将相对地跟著缩短,个体的疏离感当然也将随之大同小异淡化。在上述“自他互换”修法中,差异被看成了“平等”,孤立被转换为“同体”,这样的观想法,显然都是对治独立之自我认同最直接、有效的“逆向思惟”模式。倘若行者能先通过理性的思惟,由衷接受“自他平等、一体”的理念,并以此理念反复不断地洗脑,瞬息万变我意像必然会逐渐淡化,我执的心理“监狱”一定会逐渐松脱;如此,则“慈悲的范围”当然会日益“拓展”,而“所有的有情生命”也将毫无保留地被我们的内心所“接纳”。
以上所说的此种心理功能,纯粹是从导正错误的自我认同的角度来探讨的;其中尚未涉及心理学中有关“爱”的心理因素。然而,在发心的内涵中,慈悲或“爱”显然是最主要的动力因素,不能撇开不谈;因此,下面将继续以“爱”的心理观点来讨论发心的心理功能。
在近代心理学中,对“爱”讨论得最深刻、最完整的一部著作,首推ErichFromm的TheArtofloving。这本书主张:爱在本质上,是一种解除疏离状态,满足结合欲望的一种行为。然而,作为一种“成熟的爱”,它最重要的意义是无条件的“给予”,而不接受。除此之外,它还必须具备一股主动“关怀”或“照顾”他人生命与成长的情怀,一种“了解”他人处境的智、一份对个人独特性、自主性的“尊重”,也就是以他人的成长方式去照顾他人,以及对被爱者所表现的需要给予适切回应的“责任”;只有具足这些内涵的爱,才算是一种成熟的爱。这种正向而成熟的爱,具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它能使人消除孤立与隔离的心理感受,在保留个人独特性与完整性的情况下,达成仿佛与被爱者合为一体的和谐状态,同时感受到无比的满足与喜悦。大乘发心,是为了要利益五一切众生而发愿修行成佛的。在这样的发心内涵里面,虽然有一个无条件“给予”一切众生利乐的动机、一种对众生现实利益与生命解脱的深切“关怀”、一份视众生个个都能成佛而随缘度化的“尊重”,以及一股誓愿救度众生离苦得乐的强烈“责任”感,唯一欠缺的一项,就是“了解”众生根性的智慧。不过,“了解”他人的智慧有浅深层次之别,它属于爱的理性的一面,与爱感性的本质无关。因此,在本质上,发心仍然可以被看成是一种既深又广的“成熟的爱”。既然如此,那么修习发心岂不是在培养和增长一种既深邃而又广大的“成熟的爱”吗?因此,发心肯定有助于消除行者个人的心理孤立与疏离,达成仿佛与众生融成一体的和谐境界;同时在这种心境中,感受著无比的满足与喜悦。这不就是大乘圣者“同体大悲”具体而微的心理雏型吗?
(四)唤醒生命深层需求,加强修行心理驱力
前文曾经提到过的心理学家Maslow,为了补充第三势力“人本心理学”之不足,修正人文思潮过度强调自我个性所带来的自我中心倾向等遗害,在1960年代下半期,开始与Sutich著手推动所谓的“超个人心理学”。1968年,他在TowardaPsychologyofBeing的再版序中写道:
它是以宇宙为中心,而不只注意人性的需求或兴趣而已;它超越人性、自我和自我实现等观念。……缺乏超越的以及超个人的层面,我们会生病,会变得残暴、空虚,或无望,或冷漠。我们需要“比我们更大的”东西,激发出敬畏之情,重新以一种自然主义的、经验性的、非宗教性情操奉献自己。
1969年,他又继续发表了一篇重要的论文“ZTheory”,来修正自己的“需求层次论”。在该篇论文中,他提出一种“最高的需求”,也就是所谓的“灵性”、“天人合一”、“超越”,或“超个人”的需求,并将此一需求放在“需求层次论”中最高一层的“自我实现的需求”之上。
大乘佛教主张:一切众生本来就具有清净光明的如来觉性,而且这觉性或佛性正是众生的本性。既然如此,那么一切众生应该都会具有觉悟佛性、圆满佛性的基本需求才对;又被层层的烦恼和恶业所复障,所以感受不到这种深度的心理需求,以至于背觉合尘,拼命向外追求,而在三界中枉受轮回之苦。现在,为了唤醒这份潜在的需求,所以要行者反复思惟“众生本具佛性”的道理,以及“自觉觉他”、“觉行圆满”的种种广大利益。经过长期的思惟修习以后,一旦想要“自觉觉他”的强烈欲求被唤醒,那么真正的世俗菩提心也就被引发出来了。这时,行者自然可以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心理驱力,督促自己一面努力自我提升,一面随缘利益众生;从“自我实现”的持戒层次,逐渐迈向“自我超越”的定、慧层次;不断地化解自我执著,消除矛盾对立,融入真如空性;在暖、顶、忍、世第一、初地、二地等自他一体的忘我或无我的“高峰”和“高原经验”上,一层层地向上跃进。这些不都是Maslow所高唱的“比我们更大的”超越灵性层次吗?
因此,从超个人心理学的观点来看,大乘发心的修习,的确可以帮助我们唤醒或加强人人内心本具的一种渴望“觉悟佛性”、“追求超越”和“追求圆满”的深层需求,并因此种需求的提高而增强修行的心理驱力,推动我们朝向成佛的境界迈进。
以上分别从四种不同的角度探究了发心的心理功能。然而,无论我们从那一个角度来看,发心都是一种追求自我超越的意愿;因为:
(1)发心要赋予吾人生命一个最终极的目标、价值和意义;这是想从“追寻意义”的方面超越。
(2)发心要消除吾人内心深处孤寂的感受,引发自他一体的同体大悲,这是想从“超个人之爱”方面超越。
(3)发心要形成成佛的自我期许,全面激发生命潜能,誓愿受菩萨戒、行菩萨行;这是想从“超个人的行为”方面超越。
(4)发心要唤醒圆成自他菩提的最高灵性需求,增强朝向开悟、成佛的圣境迈进的心理驱力;这是想从“真我实现”的方面超越。
(5)发心中虽然不含追求美的内容,但是,既然有真又有善,美在其中矣;因此,发心也不妨看成是一种追求“美”的超越。
上述这五方面的超越,正好就是综合东西方心理学家之翘楚Assagioli所提倡的五种类型的“自我超越”;因此,发心的确涵盖了自我超越的每一个层面。我们可以总括一句话说:发心就是立志追求生命全体圆成的自我超越。
或许有人会提出这样的质疑:既然人人都有回归灵性、追求超越的心理需求,为什么只有少数人肯朝这方面去努力呢?这个问题可以简单地从两个方面去理解。Maslow认为:高级的需求,一般来说,不如低级的需求与生存的关系来得那么密切,满足它们的冲动也不那么迫切。唯有当较低层次的需求充分满足之后,更高层次的需求才会浮现。因此,尽管人人有此需求,却未必都能意识得到。即使意识到此一需求,仍然很容易受客观的不良环境影响而被压抑或埋没下去。Fromm在EscalefromFreedom一书中,曾经描写过人类对自由的暧昧心态:人人都渴望自由,但是又害怕自由所带来的负担,因此总是以各种方式来逃避自由。同样地,每一个人都渴望接近超越的灵性,但是也下意识地设法回避它。Masliw称呼这种防卫心态为“Jonah情结”,并且对它作了如下的解释:
我们大部分的人,确实可能比实际表现出来的自己更伟大。我们都有尚未或尚未完全发展出来的潜能。许多人确实企图回避内在结构所引发的使命感(召唤、天命、使命、生命义务)。我们常想躲开自然、命运,甚至某些突发事件所带来的义务;就好比“旧约先知”Jonah想躲避他的命运却不成。
人们为什么会有这一层恐惧呢?因为我们害怕因此而失去目前所拥有的一切,害怕献身、…
《发心对身心之利益(释如石)》全文未完,请进入下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