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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门宗史话(冯学成)▪P17

  ..续本文上一页谈华严旨要,曰:“华严现量境界,理事全具,初无假法。所以即一而万,了万为一;一复一,万复万,浩然莫穷。心佛众生,一二无差别,卷舒自在,无碍圆融。此虽极则,终是无风匝匝之波。”公(无尽)不觉促榻。师遂问曰:“到此与祖师西来意,为同为别?”公曰:“同矣。”师曰:“且得没交涉。”公为之色愠。师曰:“不见云门道:山河大地无纤毫过患,犹是转句;直得不见一色,始是半提,须知更有向上全提时节。彼德山、临济,岂非全提乎?”公乃首肯。

   这则故事场面宏大,两位都是在当时极有影响的人物,所谈所论的是禅与华严教观的关系,故对学禅之人有极大的感染力。在这里,圆悟克勤禅师以他独到的慧眼,揭示出云门大师“向上全提”的禅风和作略。从此以后,“向上全提”、“向上一著”就成了禅门师家提持的重要内容,也成了顿悟、彻悟的代名词。

   云门大师的“向上全提”,克勤禅师所引的只是云门大师说破了的话,其实在云门大师的机语中,无处不是“向上全提”,如《联灯会要》中所摘引的:

   师云:“有三种人,一人因说得悟,一人因唤得悟,一人闻举便回去,意作么生?”复云:“也好与三十棒。”

  第六部分 7.云门大师的棒子

   在当时的丛林里,百十号师僧里自然会有一个半个参禅有悟,其开悟的因缘各别。但对这些开悟的人,云门大师统统“好与三十棒”,其中有何玄旨?当然有,许多悟的人,只是会“转句”或“半提”,云门大师的棒子,是为人指示“向上全提”之路。再如:

   师有时云:“大用现前,不存轨则。”时有僧便问:“如何是大用现前?”师拈出拄杖,高声云:“释迦老子来也。”

   “大用现前,不存轨则”,原是云门大师交底的话,但若非其亲炙弟子,自难窥其堂奥。

   那僧果然不明,上前请益。云门大师现场演示,不知那僧会也无?再如:

   师有时云:“要识祖师么?”以拄杖指云:“祖师在你头上跛跳;要识祖师眼睛么?在你脚跟下。”又云:“这个是祭鬼神茶饭,虽然如此,鬼神也无厌足。”

   这也是一番绝妙的表述,临济大师常以“无位真人”示人,云门大师这里确有异曲同工之妙,若是明眼人,当下就能领会。这里没有玄言妙语,全是现量境界的流出。云门大师还怕留痕迹误人,旋说旋扫,真是干净彻底。再如:

   示众云:“你若不相当,且觅个入头处,微尘诸佛,在你舌头上。三藏圣教,在你脚跟下,不如无事去好。还有人悟得么?出来对众道看!”

   还有许多,恕不一一例举了。在云门纲宗里,还有前面章节中所提到的“光不透脱,有两般病”,“法身亦有两种病”,与“向上全提”一样,成了后世师家提持和勘验学人的重要准则。这里不妨再次领略一番:

   师有时云:“光不透脱,有两般病,一切处不明,面前有物是一。又透得一切法空,隐隐地似有个物相似,亦是光不透脱。又法身亦有两种病,得到法身,为法执不忘,己见犹存,坐在法身边是一。一直饶透得法身去,放过即不可,子细点检来,有甚气息,亦是病。”

   这是云门大师针对那些实修实参的学人所作的重要开示,这段开示,对那些只在文句上玩功夫的人来说,真是不知所云,因为他们缺乏这种禅修的实践,没有这方面的深切体会,自然不会明白云门大师所指。佛法的信、解、行、证是一体的,仅有信解而无行证,哪里谈得上转识成智,现证法身呢?若无信解而只趋行证,则盲人瞎马,祸害更大。所以,那些在丛林中清修三二十年的禅僧,见到云门大师这样透顶透底的开示,自然会欢欢喜喜地信受奉持了。

   早在隋唐之际,三论宗的著名大师吉藏菩萨,在其重要著作《大乘玄论》中就“正邪”二法反复辩难,并破邪显正。三论宗的破邪显正与平常的破邪显正不同,而有独家的赋意,即“有所得为邪”,“无所得为正”。如《大乘玄论》所云:

   邪既无量,正亦多途,大略为言,不出二种,谓有得与无得。有得是邪,须破;无得是正,须申。他论有破有立,则有破别有所申。今论唯破不立,则唯破不申。所以然者,若经若论,唯破颠倒虚妄,更无所申。本由病,故有教。在病既除,教药亦尽……他论有破有立,此乃是增有所得,非唯不能申,亦不能破,自是有得,何能破他。

   吉藏菩萨之论,在教中称为“了义”,禅宗之所以在理论上不花气力去别加建立,就是因为有了大乘空宗的了义,又何须在理论上自立门户,这也是禅宗“一切现成”的另一种注脚。禅宗的着力之处,就在于把大乘空宗乃至圆顿教法,从理论转化为实践,并在方法上加以确立。两相互会,就相得益彰。结合吉藏菩萨所言,再看云门大师所云,自是感受不同。

  第六部分 8.为无碍净光

   破参的人又称见了“常光”(常寂光)——临济大师说为无碍净光,这是可喜可贺之事,但若执著为“有所得”,就是“光不透脱”。轻的病症为“一切处不明”,知出世法而不知世间法,但不知世间法,所知的出世间法必然是不圆满。“面前有个物”,见“常光”的人总是把这“常光”执著为“有”,当然是病。其二,“透得一切法空,隐隐地似有个物相似”,透得一切法空,证了空性,但却执著于这个空性,以为实有一个空性,这就没有达到“空空”的境界,当然是病。

   法身是空性的另一种表述方式,但不少人都把法身看得过于神秘。“得到法身”,也就是现证空性,成就当然比“光不透脱”又高了一层,但“为法执不忘,己见犹存”。大乘佛法的基础就是“我法二空”,在实际修证中,似乎达到了这一境界,但又执著于这一境界放不下,故为“坐在法身边”,这当然是病。哪怕你“透得法身去”,如果还有一丝一毫的凡圣情见未尽,如德山禅师所说的“毫厘系念”、“瞥尔情生”的话,那就会堕入“三涂业因”和“万劫羁锁”之中,所以云门大师说,对这极微极细之处,“放过即不可”,也是病。这可是要断人命根的事,若放不下,多年修行的辛苦全都白费了。这里是大丈夫的行径,没有冲决罗网、悬崖撒手、置之死地的精神,是难以取得这一成绩的。基于此,云门大师才提出“法身向上事”这一目标,也就是前面所说的“向上全提”。当然,“法身向上事”,与“向上全提”一经提出,对相当多的修行者来说,仍会因执著而成为自己的“理障”或“所知障”,如:

   僧问:“如何是法身向上事?”师云:“向上,与你道即不难。作么生是法身?”云:“请和尚鉴。”师曰:“鉴即且置,作么生是法身?”云:“与么,与么。”师云:“这个是长连床上学得的,我且问你,法身还吃饭么?”僧无对。

   这位前来请益的僧人确非乏乏,真有一股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气概,直问“法身向上事”。云门大师却反话相勘,暗中提持。那僧的“请和尚鉴”,“与么,与么”的答话,表明自己对禅已有相当的火候,若非云门大师,或许已被印可。但云门大师一眼觑破他是“长连床上学得的”,知他对法身尚不明白,又哪有资格谈“法身向上事”呢?“法身还吃饭么?”在这面宝镜的鉴照之下,真是“瞒他一点不得”(南岳怀让大师语)。在《人天眼目》中,有关云门纲宗的几则总颂很有意味,且多用云门大师机语裁剪而成,在下面全部录出,以供参考。

  第六部分 9.古德纲宗颂

   云门门庭

   云门宗旨,绝断众流,不容拟议。凡圣无路,情解不通。僧问:“如何是雪岭泥牛吼?”师云:“天地黑。”“如何是云门木马嘶?”云:“山河走。”“如何是学人自己?”云:“游山玩水。”

   问:“机缘尽时如何?”云:“与我拈却佛殿来,与汝商量。”“如何是透法身句?”云:“北斗里藏身。”“如何是教外别传?”云:“对众问将来。”

   大约云门宗风,孤危耸峻,人难凑泊。非上上根,孰能窥其仿佛哉!详云门语句,虽有截流之机,且无随波之意。法门虽殊,理归一致。要见云门么?拄杖子跛跳上天,盏子里诸佛说法。

   要诀

   韶阳一派,出自德峤(山)之源。初见睦州,推出秦时之钻;寄声象骨,脱却项上之枷。使南鳖鼻撺向面前,打东鲤鱼,雨倾盆下。称提三句关键,拈掇一字机锋。藏身北斗星中,独步东山水上。端明顾鉴,不犯毫芒;格外纵擒,言前定夺。直是剑锋有路,铁壁无门。打翻露布葛藤,剪却常情见解。烈焰宁容凑泊,迅雷不及思量。盖其见谛宽通,自然受用广大。花开灵树,子结香林。振佛祖权衡,开人天眼目。夫何源清流浊,根茂枝枯?妄立道眼因缘,谬为声色差别。互相穿凿,滞著语言,取辱先宗,过在后学。此云门宗风也。

   古德纲宗颂

   楖栗横担宇宙宽,得盘桓处且盘桓。

   水流东涧朝西涧,云起南峦下北峦。

   生铁郓针挑蜀锦,古松琼叶落珠盘。

   折旋未拟经残雨,没足泥途过郁单。

   在“要诀”一节后,附有对云门宗后学“妄立道眼因缘,谬为声色差别”的批评:

   师逢僧必特顾之,曰:“鉴。”僧拟议,则曰:“咦!”门人录为“顾鉴咦”。后圆明(缘)密删去“顾”字,为之“抽顾”。儿孙失其旨,当接人之际,以怒目名为提撕,名为不认声色,名为举处便荐,相传以为道眼。北塔(光)祚尝笑之,故作偈,有“任是张良多智巧,到头于此也难施”之语。

  

《云门宗史话(冯学成)》全文阅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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