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光法师悟道年时考
(一)简状
印光法师,法讳圣量,自署常惭愧僧,1861年出生于陕西省合阳县,俗姓赵。幼攻儒书,21岁出家,22岁受具足戒。行脚参方,博学多闻,勤于劳作苦行,而以净土法门为根本之修持。33岁,由北京至普陀山法雨寺,精修念佛达二十余年。1918年(民国七年),法师58岁,始有居士将其文稿二十余篇刊印为《印光法师文钞》,此后,渐以增广。法师于苏州报国寺创立弘化社,为近世流通佛教典籍之重镇,曾出版佛书五百余万册,佛像一万余帧。70岁息居于报国寺,致力恢复苏州灵岩山寺为十方净土道场。77岁,移居于灵岩山寺。1940年,法师80岁,10月28日召集僧俗大众,安排寺务,付托后事。11月4日晨,跌坐椅上,于全寺大众念佛声中,安祥示寂。茶毗后,建灵塔奉舍利于灵岩山寺。
海内外皈依法师座下称弟子者二十余万人,其中颇多高阶层知识分子。如弘一法师、丁福保居士等,率皆依以为亲教师。法师遗着收录于《印光法师文钞》正、续编和第三编,计:书函、序、跋、疏、记、论、说、铭、志、赞、颂以及杂着等,都为文献1809篇(初步统计)。
继清代梵天实贤、红螺梦东大师之后,印光法师被我国佛教界(汉语系)尊为净土宗第十三祖。
(二)应知
印光法师被尊为净土宗一代祖师,这不是一件平凡的事情,这是我国近世佛教界的一件大事因缘。绍隆祖位,续佛慧命,必须具备一定的条件,这是自不待言的。悟佛心灯,传佛心印,名之曰祖。如达摩大师说:“明佛心宗,行解相应,名为祖师。”(〈〈宝林传》)这不但禅宗如是,凡是佛教各宗诸祖,其根本宗旨,亦都莫不如是。只是,各宗的说法,根据其宗派特色,或曰明心见性,或曰大开圆解,或曰即身成佛,或曰念佛三昧等,为不同而已。凡已明心见性乃至获证念佛三昧者,虽然不必定皆绍祖位;而绍祖位者,则必须是已得明心见性,乃至已得念佛三昧者,则是理所必然的事情。
印光法师,绍隆祖位,其已契证念佛三昧,固然是决定无疑的事情。然而,近世以来,特别是现代,由于对印光法师的研究还很不够,以致还有不少的初心的佛教徒(包括僧俗四众)、对印光法师不能如实地正确地认识,更谈不上对他的遗教有所足够的应有的重视,把他与泛常僧人等量齐观;甚至还有一些佛教徒,对他还很不了解,还很陌生。
应当指出,研究印光法师,加深对他的了解,发扬其遗教,这对于现时代和实践佛法,都具有着十分重大和极为深远的意义。印光法师,无论从儒教到佛教,从做人到学佛,从家庭到社会,从伦理到教育,从药方到保健,从国民到国家,从世间法到出世间法,从方便到究竟,于一切方面,都不能不说是近世佛门中一位杰出的、伟大的、光辉的典范人物。他生活的时代,距今半个世纪,世事。人事,虽然已经发生巨大的变迁。然而,时间毕竟不算太远。他所提倡的上述各方面的道理,应该说依然还是真理,永远是真理,丝毫也没有改变。如实地研究和了解印光法师,无疑地将会对我国佛教徒继承发扬佛教的优良传统,促使当代佛教更加完善地与现代社会相协调,住持正法;自利利他,爱国爱教。以及对国际间佛教界的友好交往,产生更进一步的良好影响。
作为自从皈依佛门一开始,直至现在,始终熏沐在印光法师遗教恩惠之中的我自己,也并没有切实地践行法师的教诲,谈不上对法师的实际能够有所正确的认识。勉为此文,对法师的悟道因缘,试为探讨,并以就教方家;若能起到一点砖石的作用,便属万幸!
(三)示法
关于印光法师在其生涯中,何时获证念佛三味,发明心地的问题,实为我国近世佛教史上不容忽略的重要问题。其《文钞》之各编,法师自己不仅不肯明说,相反,总是以凡愚自居。纪念法师的文章,或编者的语言,对法师悟道一事,虽然都予充分肯定,临到具体,也都含糊其词,或语焉不详。所以,颇有研考的必要。
印光法师之为人,一味平实,敦朴天然。恪守佛祖风范,谨遵《楞严经》所说“终不自言……泄佛密因,轻言未学”的佛制,于其自己所悟所证境界,从来不肯衔示于人。我们探讨他的悟道年时,也只能根据他的遗着《文钞》中的书信、论文等,推研考究,加以判断。
印光法师对学人的每一项开示,每一篇文字,皆无不是自己在躬行实践中真修实悟以至确证所体验的实际,绝无一言一句虚发。这从他开示别人的书信,也可以证知。他开示说:“凡欲劝人,必须自己实行其事,则人自依从。”(印光法师文钞》第三编卷三《复王雨夕
王雪夕居士书》并且反复强调“以言教者讼,以身教者从。此自利利人、已立立人之铁章程也。”(《文钞〉〉三编《复林赞华居士书
十》)同样开示,反复见于致李尔清、薛英慧、刘一鹤、朱万僧等许多人的书函中,具见他重视于此的程度。
关于悟和证的问题,印光法师开示说:“悟者,了了分明,如开门见山,拨云见月。又如明眼之人,亲见归路。亦如久贫之士,忽开宝藏。证者,如就路还家,息步安坐。亦如持此宝藏,随意受用。悟则大心凡夫,能与佛同。证则初地不知二地举足下足之处。识此悟证之义,自然不起上慢,不生退屈。而求生净土之心,万牛亦难挽回矣。”(《印光法师文钞》正编卷一《复永嘉某居士书
五》)可谓语语见谛,字字契真;简明确当至极。
法师闭关结七、克期取证。曾向康泽法师说:“光必以死期败烈(原注:死期败烈,北方土语,烈者,功烈。败者,败坏。如张巡守睢阳,誓立灭贼功烈。以死为期,决不退败。若不死,必定要成此功烈。若死,才见败坏耳。此语,北人常谈,南方未曾未闻,故标其意致耳。)哀求加被。即当时不蒙加被,终有加被之日……决定要得心佛相应,方可稍安此心。”(《与康泽法师书〉〉〈〈印光法师文钞》卷一)这是何等语气;出自一向以“身教重于言教”为规箴的印光法师其人之口!所谓旷劫殊勋,在此一举,大事不办誓不甘休。破釜沉舟,可为确证。
关于修持工夫方面的开示甚多,这里不能罗列,且举二三例稍加说明。《复明道法师书》说:“若心中空空洞洞,除一句佛外,别无一念可得,则庶几有得矣。”(《印光法师文钞》第三编卷一)明道法师原为居士,辅佐法师在弘化社工作多年,遂即出家,关系可谓至近,所教皆是实际;这也是法师所亲历的修行过程,可以肯定。又如《复徐紫焜居士书》说:“凡静坐时,但心中默念佛号,此外不加一点别的工夫,及别的念头。久而久之,全佛是心,全心是佛,心佛不二,心佛一如。且问甚么禅定有如此之深妙乎?甚么工夫有如此之高尚乎?”
(《印光法师文钞》第三编卷三)也是法师自己由此走过来的道路,故以万分决定的口吻为人揭示。又,《复唯佛居士书》说:“至于现在生之如何若何,一任其水到渠成,春来花放。”(同前)则纯然是工夫到家,“随缘消旧业,更不造新殃”的境界的吐露。举凡《文钞》中,类似的开示,贯彻始终,如上所举,不啻沧海一滴。
(四)泄真
举凡三编(共十大卷)《文钞》,全是印光法师悟道以后的真实悲智的吐露。不过,就中也可以看出其直接显示“本来面目”的地方。当时,有一位高鹤年居士,踏遍名山,于禅于净,皆有高深造诣,与法师过从甚密。高居士时有不惮远劳,拟欲朝礼云南鸡足山(传为摩诃迦叶尊者——禅宗初祖之道场)的想法。法师开示说:“窃谓不须远去。但取可安身处,随缘念佛即已。鸡足之行,若在海道,则颇费钱财。若在陆道,则苦不堪言。何如倒却门前刹竿,随时随处与迦叶尊者晤对之为愈乎!”《印光法师文钞)第三编卷一《复高鹤年居士书
二》)直揭本地风光,完全是禅师的口吻。这封信写于1918年,即民国七年十月十五。(印按《五灯会元》卷一:阿难一日间迦叶曰:“师兄!世尊传金襕袈裟外,别传个甚么?迦叶召阿难,阿难应诺。迦叶曰:“倒却门前刹竿着!”)又信开示高居士说:“而念佛三昧,仍是全体业力。……谁知宿业,竟与真如法性,同一不生不灭。”(同上
复书
三)这种吐露,绝非泛常之语。我们所应着意之处,如文中用“仍是”、“竟与”这样的副助词来行文,很明显,是己经亲临其境,见到“原来是这样”的口气。文中“谁知”,语意几甚明显,意即“迄今为止;不曾知道,到现在,才知道。”意即“原来不曾求到”,“哪里知道,原来竟而这样!”所以,这“谁知”两个字,也是我们不可马虎、草率,当面错过的。这与永嘉禅师《证道歌》说“无明实性即佛性,幻化空身即法身”,同出一辙。高鹤年居士一生献身佛教,曾舍家为寺;南参北学,遍访天下知识;深通教相,颇具一定的契悟,实为法门巨擘。与法师声气相通,法师向之而发如上之语,殆非无端。这封信,写于1919年,民国八年十月初四日。明朝万历年间,莲池大师行脚来北京到东昌,述偈曰:“二十年前事可疑,三千里外遇何奇;焚香掷戟浑如梦,佛魔空争是与非。”后来,憨山大师指出,这是莲池大师悟道的发露。(《云栖法汇
古杭云栖莲池大师塔铭》盖偈之首句的“疑”字,与次句的“遏”字相为呼应;而直接揭示则在偈之末句。有识者谓,现在印光法师亲见“宿业与真如法性,同一不生不灭”,也正是这个道理。——佛魔空争是与非。(《印光法师文钞》)第三编卷一.47页)
(五)时限
印光法师之向外界发表文章,其时始自1912年,即民国元年。尽管这时发表文章,还不是出于法师自己的本意,但是,不管如何,这时(应是较这时更前些时)法师已经写出了多篇文稿,而且,现在收录在《文钞》正编第二卷中的八篇论文,其中半数以上,是这个时候的撰着。似乎,可以这样说,这是法师数十年由修到悟至证的丰硕成果;是(自出家)三十多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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