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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坛经》的自由观与戒律观之间关系(沈庭)

  试论《坛经》的自由观与戒律观之间关系

  

  沈庭

  

  佛教所说的“戒”是用来约束佛教信徒的行为,防非止恶的一套行为规范。戒,在佛学中具有重要地位,与定、慧合称“三学”。就大乘佛教而言,它又是六波罗密和十波罗密之一。所谓“波罗密”,意思是“到彼岸”,即通向解脱的方法和道路。可见,守戒是通往解脱、获得大自在的重要手段之一。手段是守戒,而目的是获得大自在,这手段与目的之间不是存在矛盾吗

  禅宗如何理解这种矛盾

  本文希望通过考察《坛经》的自由现,从而进一步讨论《坛经》的无相戒思想,看看禅宗对这个问题的富有创见性的解释。

  

  一、

  

  禅宗典籍中提到“自由”一词的次数非常多。在敦煌本《坛经》中出现了两次:

  

  (1) “内外不住。来去自由。能除执心通达无碍。心修此行。即与般若波罗蜜经本无差别。 ”

  

  (2) “何名无念

  无念法者。见一切法不著一切法。遍一切处不著一切处。常净自性。使六贼从六门走出。于六尘中不离不染。来去自由。即是般若三昧自在解脱名无念行。”

  

  在宗宝本《坛经》中更是出现了五次,除了与敦煌本相同的上述两处外,还有:

  

  “善知识。心量广大。遍周法界。用即了了分明。应用。便知一切。一切即一。一即一切。去来自由。心体无滞。即是般若。”

  

  “自性无非、无痴、无乱。念念般若观照。常离法相。自由自在。纵横尽得。”

  

  “见性之人。立亦得。不立亦得。去来自由。无滞无碍。应用随作。应语随答。普见化身。”

  

  考察中国传统中的某个概念应该注意三层意思:字面义、文本义和诠释义。从字面义上说,

  

  “自由”是不受约束,不受限制的意思。由,走也。必由之路就是必须走过此路的意思。自由意味着自己规定自己要走的路,也就是不受他者限制,自由自在。仅仅从字面义来理解“自由”一词是不够的,因为同一个词在不同语境中的意思不一定相同,因而我们需要把它放到其所在的文本中,结合上下文和特定语境来理解,也就是探讨它的文本义。

  

  首先,我们考察敦煌本和宗宝本共同出现的两处关于自由的经文。这两处经文都是在慧能讨论般若智慧时出现的,即属于宗宝本的“般若品”。 “内外不住。来去自由。能除执心通达无碍。心修此行。即与般若波罗蜜经本无差别。”此处经文的前文主要是在讨论“少(小)根之人”为何不见般若之性。现将经文摘录如下并进行分析。

  

  “有般若之智之(人)与大智之人亦无差别。因何闻法即不悟

  缘邪见障重烦恼根深。犹如大云盖覆于日,不得风吹日无能现。般若之智亦无大小,为一切众生自有。迷心外修觅佛,来(未)悟自性,即是小根人闻其顿教。不信(假)外修,但于自心令自本性常起正见,烦恼尘劳众生当时尽悟,犹如大海纳于众流,小水大水合为一体,即是见性。” (敦煌本《坛经》)

  

  每个人的本性中都具足般若之智,而且般若智慧是同等具足的, “般若之智亦无大小”,但是为什么小根器的人聆听了佛法之后并没有开悟

   《坛经》接着讲了两个理由:一是“缘邪见障重烦恼根深”,原因是小根器的人邪见、烦恼根深蒂固。另一个原因是“迷心外修觅佛”,向心外追求佛道。然后,慧能讲了解决此问题的方法——“见性”。具体方法为“但于自心令自本性常起正见”,自心令自性时时生起正见。

  

  接着此段经文之后, “自由”一词在敦煌本中第一次出现。由前段经文分析,我们可以看到:其实“内外不住。来去自由。能除执心通达无碍”讲的是“见性”之后的结果。因此,可以说自由是禅宗追求的一种终极境界。佛教建立的最初动机和终极追求都是为了人类的解脱,自由正好是对解脱的最佳阐释。问题是自由在这里是个动词。其主语是什么呢

  我们在此处还难以得知结论。

  

  在敦煌本《坛经》中,自由一词的第二次出现为我们理解“自由”提供了更加清晰的材料。“自由”一词的第二次出现是在对“无念”的解释之中。禅宗讲的“无念”并不是完全无意识的死寂状态。 “何名无念

  无念法者。见一切法不著一切法。遍一切处不著一切处。常净自性。使六贼从六门走出。于六尘中不离不染。来去自由。即是般若三昧,自在解脱,名无念行。”念(意识)是能“见一切法”,并“遍一切处”的,而“无念”不是要停止“念”的运动,而是要“见一切法”而“不著一切法”, “遍一切处”而“不著一切处”,从而保持自性的清净,使“六贼”从“六门” (即六根)中自由出入,“不离不染”。既不离开六尘、六根,也不在六根与六尘作用生成六识的过程中进行执著,“念”在认识过程中自由产生并自由通过认识器官,不停滞,无挂碍就是“无念”。由此可见,《坛经》讲的自由的主体是念。念的“来去自由”的状态就是无念的状态。

  

  慧能明确表示他的法门“立无念为宗”: “善知识。我自(此)法门。从上已来。顿渐皆立无念无(为)宗,无相无(为)体,无住(原本住下有“无”字)为本。何明为[无1相。无相[者1,于相而离相。无念者,于念而不念。无住者。为人本性。念念不住。前念、念(今)念、后念。念念相读(续),无有断绝。若一念断绝,法身即是离色身。念念时中。于一切法上无住。一念若住,念念即住,名系缚。于一切法上,念念不住即无缚也。以无住为本。” (敦煌本《坛经》)这就是说禅宗的宗旨便是“无念”,或说“于念而不念”, “念念不住”且“念念相续”。 “无住”和“无相”都是“无念”的另一种表达而已。念之“无住”等于“无念”。念是对相的认识, “于念而不念”的直接结果自然是“于相而离相”。禅宗之修行方法最根本的特点便在“无念”。

  

  一谈到禅宗,人们最先想到的是它追求“明心见性”的特点。其实, “明心见性”是佛教各家各派共同的追求,并不是禅宗区别于天台、华严、净土等其他宗派的根本特色。而禅宗最根本的特色不在“明心见性”的这个终极追求上,而在于其“明心见性”的方法——“无念”。具体来说,是“于念而不念”, “念念不住”且“念念相续”。

  

  “一念若住,念念即住,名系缚。子一切法上,念念不住即无缚也。以无住为本。”这意识(念)流中,一旦起执著之心,马上就会陷于一系列的执著之中,从而人就陷入了不自由的状态——“系缚”。反之,让意识流随缘任运,自由来去,不产生任何执著,这样,每一念都没有被束缚住,也就达到了自由的境界。因此, 自由的主体可以说是人的意识(念)。

  

  值得注意的是,在禅宗看来,念是自性本体生起的。意识(念)就是自性的彰显。 “常净自性”与“无念”并无本质区别。念与自性的关系《坛经》里也有明确说明。 “真如是念之体。念是真如之用。 (自)姓(性)起念。虽即见闻觉之,不染万镜而常自在。 《维摩经》云:外能善分别诸法相,内于第一义而不动。” (敦煌本《坛经》)真如本性是念的本体,念是真如本性的发用。自性与念是体用一如的关系。 《坛经》进一步引用《维摩经》的话说明:对外物而言,念具有分别外境各种法相的功用,这与人们一般对念的理解一致;而对自性而言,念内在于自性(“第一义”)之中是不动不易的,自性与念体用一如。

  

  值得注意的是,自性是本自清净的。念(六识)则是本自清净的自性受到染污的结果。无念(念之自由状态)则是自性的本来面目。所以,自由就是自性的自然流露。自性“不染万镜”之时,便是“常自在”的状态。

  

  二、

  

  无相戒是《坛经》中提到的一种独特的戒法。经印顺考证《坛经》之“坛”,本指戒坛,后因“东山门下的禅法,取公开的、普遍的传授方式,与忏悔、归戒等相结合。所以仿照“戒坛”而称之为“法坛”、 “施法坛””。从《坛经》之名,便可见授戒是《坛经》的核心内容。又见《坛经》开头便交代: “惠能大师。于大梵寺讲堂中升高座。说摩诃般若波罗蜜法。受无相戒。其时座下僧尼道俗一万令人。……刺史遂令门人僧法海集记。流行后代……说此坛经。” (敦煌本《坛经》)可见, 《坛经》便是记载慧能在戒坛上说摩诃般若波罗蜜法、受无相戒的经典。

  

  敦煌本《坛经》记载的大梵寺说法的次第为:1.净心,念摩诃般若波罗蜜法;2.我此法门,以定慧为本;3.我此法门,从上已来,顿渐皆立无念为宗,无相为体,无住为本;4.总须自体与受无相戒。一时遂慧能口道,令善知识见自三身佛;5.与善知识发四弘大愿;4.与善知识无相忏悔三世罪障;7.与善知识受无相三归依戒:8.与善知识说摩诃般若波罗蜜法。第4至第7便是受无相咸的过程。受无相戒的过程是整个传法过程的有机组成部分。

  

  受无相戒,第一步“令善知识见自三身佛。于自色身归衣(依)清净法身佛,于自色身归衣(依)干百亿化身佛,于自色身归衣(依)当来圆满报身佛。(已上三唱)”法身佛、化身佛和报身佛,三佛都在自法性,因此,向外追求如来是不可能成佛的,佛性是人人自身中本有的。归依完三身佛,接着与善知识“发四弘大愿”: “众生无边誓愿度,烦恼无边誓愿断。法门无边誓愿学,无上佛道誓愿成。(三唱)”强调众生需要“自身自性自度”,修行佛道的主体是自己,如同成佛的主体是自己。 “今既发四弘誓愿讫,与善知识无相忏悔三世罪障”,无相忏悔是第三步。第四步——受无相三皈依戒最为主要。 “善知识!归衣三宝,佛者,觉也。法者,正也。僧者,净也。自心归依觉,邪名不生,少欲知足,离财离色,名两足尊;自心归正念,念无邪故即无爱著,以无爱著名离欲尊;自心归净,一切尘劳妄念虽在自姓(性),自姓(性)不染著,名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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