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欲以应得养廉为君弥补。然事非一日所能了,故欲先掣批回,免君羁旅之累耳。”令出不意,感极不能言,顿首趋出。次日即具批呈送,公手自填注收讫月日,钤印而归之〖钤,音乾犹盖也。〗。令具朝服入谢,叩首大言曰:“某荷公再造恩,今生老矣,图报无从,死后当乞生公家以报大德。”遂归。
【译文】蔡公知道以后,很同情他。第二天传召这位县令进府,把周围的人打发开,单独对他说:“你所亏空的三千金,我知道你无力缴完。你可以写一份请求报销的呈文交上来,我为你批准完案。”这位县令一时愕然惊疑,说:“不敢!”蔡公笑着说:“不是开你玩笑!我是怜惜你廉洁清操。同时你因受公事拖累,想为你争取一笔应得的养廉费(即退休金),作些补偿。但此事并不是一两天所能办妥的,所以想先把报销呈文批了,免得你被此案纠缠不能回家!”这突发的意外,县令感激万分,说不出一句话来,叩头之后退了出来。第二天便写好呈文送上,蔡公亲自给填注收文日期,盖了官印,交还给县令,县令穿戴好官服前来谢退,跪地叩头,郑重地说:“我承蒙公再造之恩,今生已老,图报无从。死后要乞求投生恩公之家,以报大德!”拜谢之后,就回了老家。
【正文】后十余年,蔡公亦致政归里。书坐厅事,朦胧间〖朦胧,音蒙龙,不分明貌。〗,忽见某令朝服入谢,无异曩昔〖曩,乃朗切,音囊,上声。曩昔,犹言旧时也。〗。公念是地非陕藩署,且令归久矣,何以得来?正惶惑间,某令迳趋入内〖迳,犹直也。〗。公惊唤而寤〖寤,音误,觉也。〗,则内室报生公子矣。公曰:“是再来人也!当振吾家。”因名之曰振武,字麟州。未冠,即冠童子军〖冠军,犹言试第一也。〗,以丙申进士入词馆,观察粤东有政声,屏藩开府〖(北史魏太武帝纪)诏诸征镇将军王公,杖节边远者,听开府辟召。(按)屏藩,即布政司之谓。开府,即总督巡抚之谓也。〗,指顾间事也〖(东都赋)指顾倏忽,(按)指顾间,犹言容易也。〗!
【译文】以后又过了十多年,蔡公也已告老还乡。一天蔡公正在书房静坐看书,微觉困倦。朦胧之间,忽然看见县令身穿官服进来告谢,和以前一模一样。蔡公想:“这里又不是陕西的藩台署衙,而且这位县令早就退休回乡了,他是怎么来的呢?”正在惶惑思考之间,这位县令径直走进内院去了。蔡公大声叫他,就醒了过来。这时,内院仆役来报,夫人生了个公子。蔡公说:“这是再来人啊,一定会振兴我家的!”就取名振武,字麟州。这孩子不到二十岁,就成了童子生中的冠军,丙申年考中进士,入了翰林,在粤东作观察使,很有政绩,后来作到布政司,又任总督巡抚。这前前后后的一切,只是转瞬之间的事!
三三、杀婢索命
杖刑炮烙太心凶 姑劝殷勤竟不从
两婢约齐来索命 人相容处鬼难容
【正文】吾杭富家某之妻极骄悍〖悍,音翰,凶也。〗,待侍婢甚酷虐,小不如意,即榜掠无完肤〖掠,音略。榜掠,打也。〗。尝毙一婢于杖下,其姑闻而严训之,弗悛也〖悛,音迁,改也。〗。后更为炮烙之刑〖(史记)纣作炮烙之刑。〗!
【正文】吾杭县有一富家某,其妻十分骄横凶悍,对待婢女非常酷虐,稍有不如意的事,就打得人家皮开肉绽,体无完肤,曾经狠毒地当场打死一个婢女。这个悍妇的婆母知道后,曾对她严加训诫,但她听而不闻,依然如故,后来竟然想出了炮烙之刑来虐待婢女。
【正文】一日,有一婢忤意,怒甚,以烙铁置炽炭中烧红〖炽,音斥,旺也。〗,脱婢衣而遍烙之,竟体焦灼,叫嚎而死〖嚎,音豪,同号。〗。不数日,妇遂病狂。先后二婢同附其体,称欲索命。或自拔其发,或自批其颊。针刺刀截,一如当日待婢之法。其姑往问之,则跪地称老太太,且曰:“蒙老太太恩,虽死不敢忘。”其姑因劝令弗索命,当为延高僧追荐。二婢皆不可,曰:“当时少奶奶若肯听老太太话,婢等何至死于非命?老太太前,婢等断不敢无礼。然欲缓其死,弗能也。”自是每遇姑至,则神气稍清。姑去,则闹如故,竟索其命以去。
【译文】一天,有个婢女违逆了她的意思,她大怒,拿了一把烙铁放在炭火中烧红,剥了婢女的衣服,在她赤裸的身上到处烫,直烙得她浑身焦黑,痛得惨嚎不止而死。没过几天,这泼悍之妇就发了疯病,两个死婢都附在她身上,说是要向她索命,一会儿自扯头发,一会儿自打耳光,一会儿针刺,一会儿刀戳,就像先前虐待婢女那样。她婆母前来看她,她就跪在地上,口称老太太,说:“承蒙老太太的恩待,虽死不敢忘!”婆母劝她们不要索她儿媳的命,为她们敬请高僧作佛事超度,她俩不同意,说:“当时少奶奶如果肯听老太太的话,我们何至于遭此惨死!在老太太面前,我们绝不敢无礼。但想饶她不死,不行!”从此每当婆母过来看望,她神智就稍稍清醒,婆母一走,疯闹如故,竟最终疯死了!
三四、无头人
罪关大辟要精详 虽届瓜期心莫慌
里正原难比司马 可怜贱命贵人偿
【正文】丙辰之秋,大军云聚丹阳,大帅向忠武公薨于军。怡悦亭制府,自常州赴军护帅事。
【正文】丙辰年秋季,官军集结在丹阳县,主帅向忠武公在此时逝世。怡悦停的制府大人,受命从常州前来丹阳军中料理和护送大帅遗体返乡安葬事宜。
【正文】有广西标弁六人,奉翼长令〖(按)军中有左翼右翼之名。翼长一翼之长,即带兵官也。〗,迎谒而归。道出吕城,所坐船与民船竞〖竞,音近,争也。〗,六弁倚势持刀,跃入民船,以刀背殴一人下水,并搜括其舟中银物。民船人号呼求救。时吕城团练民兵,方麇集两岸〖麇,音君,注详某烈妇篇。〗,接大帅未散,闻水面号呼声,遽奔救。六弁持刃死斗,众疑为盗,并力御之,格杀三人,其三人已就缚。时万众腾沓,刃棍齐下,不复可以理喻〖喻,音预,晓也。〗,遂并毙之。惟长夫二人,得乘隙逸归,奔诉于翼长。翼长大怒,严饬丹阳县缉犯拟抵。
【正文】军中的翼长(类比团长之职)下令广西军的排长和士兵共六人,前去护送。经过吕城,所乘的船和民船抢道,这六人就依仗军势,手提大刀,跳上民船,用刀背把一船民打落入水,并且搜刮抢掠民船上的财物,民船上的人就呼号求救。当时吕城的团练民兵也来迎送大帅灵船,还没有散去,集中在岸边。听到河上呼救声,都赶来救援,那六人就持刀抵死拼斗。大家以为他们是强盗,就合力进攻,杀死三人,另三人也被捆绑起来。这时,大家都杀红了眼,杀作一团,已经不听招呼,不可理喻了,把那三人也杀了,六人船上只有船长和一船夫找机会逃了出来。他俩急忙逃回向翼长禀告。翼长大怒,下令丹阳缉拿杀人犯以命抵命。
【正文】时令丹阳者为某司马〖司马,同知之称。】,摄事一年【摄,音社,代也。摄事,犹言署事。〗,瓜代已有人矣〖(左传)齐侯使连称管至父戍葵邱,瓜时而往,曰及瓜而代。〗。忽遇此巨案,且责令获犯结案,方准交卸。司马惧甚,悬重赏以购犯。不二旬,获犯五,惟金阿德一犯未获。时翼长必欲一命一抵,缺一不可。而阿德之兄,本充吕城里正〖里正,地保也。〗,以解犯在城,遂并下之狱,与五人者同正法于市。
【译文】当时丹阳的县令是某司马,代管县政事务一年准备卸任,正式县令已经委任。遇到这样一件大案,而且翼长的命令中责成他捕获罪犯结案后,才能准他交卸。这个司马恐惧万分,悬重赏缉拿。不到二十天提到五人,只有金阿德一名未能捕获。翼长坚持一命抵一命,缺一不可。正巧阿德的哥哥是吕县城关的里正(地保),此时正负责押解犯人在城里,于是就把他也一同下狱,连同其它五人一起在市区正法,结了此案。
【正文】案结,司马交印,旋省。甫至省寓,即病,寓中大小皆见一无头鬼,随一长发人往来厅际。易箦之日,有仆妇某自司马卧房出,见长须者携无头鬼,直入卧内,仆妇大呼扑地。守视者闻声惊救,仆妇醒而司马长逝矣!
【译文】司马才得以交了官印,来到省城回命。刚到省城住下,就病了。客店中的人都看见一个无头鬼跟随一个长胡子的人在厅房里进出。在接交县务完毕那一天,有一个待候司马的仆妇从司马卧房出来,见长胡子带着无头鬼径直走进司马卧室,仆妇大叫一声,扑倒在地,侍者听到喊声慌忙前来抢救,仆妇醒了,但司马却死了。
【正文】坐花主人曰:“凡事起仓卒,小民生死所系,司牧者能据理以争〖(左传)师旷曰:天生民而立之君,使司牧之。(按)司牧者凡道府州县是也。〗,为民请命,上也。即不然,调护上下,化重为轻,使生者无冤,死者折服,犹其次也。若置民生于不顾,惟权势之是徇,哀此小民,控告无所,驯至骈首就戮。身虽死而心未死,其为厉也宜哉!
【译文】坐花主人说:“凡仓促行事,有关于老百姓的生死大事,地方官能据理以争,为民请命,这是上等作法。即使办不到,就应上下调和维护,化重为轻,做到生者无冤,死者心服,这仍算是次一等作法。如果把小民的生命不当一回事,只顾顺随权势,那么这可怜的无辜,控告无门,只得听命被杀,身虽死心却不死,变成厉鬼讨债,也就是应该的了!”
三五、朱书闱卷
平生所作须留神 身入乡闱报自明
梦觉连呼三错后 朱书闱卷十科停
【正文】咸丰辛亥,浙闱头场,有鄞县某生,三艺已毕,真草俱脱稿。天尚未曙〖曙,音署,晓也。〗,坐而假寐〖假寐,注详阴骘篇。〗。朦胧间〖朦胧,睡将熟不分明之貌也。〗,忽大声曰:“吾过矣!吾知罪矣!”即于卷面大书曰:“绝人宗嗣,罚停乡试十科,仍注入孤独册中。”傍书“伏魔大帝”四字。天明后,踉跄出号交卷〖踉跄,急遽貌。〗。受卷官见卷面朱字淋漓〖淋漓,未乾貌。〗,搜其考篮,并无朱笔。视其人,则昏迷若痴,知尚为鬼附。扶之出,而登其名于蓝榜。此姚君又青于闱中亲见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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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花志果·果报录 下(清·汪道鼎著)》全文未完,请进入下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