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而巧言粉饰,面呈郡守,郡守也被他迷惑,判决废除妇人儿子的继承权,以族人之子为继承人。余生两次得逞,获大笔赂金,颇觉得意。考试完毕,竟榜上无名。回到家里,更加肆无忌惮,专门从事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的刀笔生涯,构思既巧妙,文章又雄辩,海市蜃楼,随意起灭,遭他祸害的人很多。而每次科试,次次败北。到了四十岁,还只是一领青衫的秀才。后来舅父下任回家,听说余生恶行,非常生气,把他关在家里,不准外出。
【正文】一夕,舅梦游城隍庙,见二吏坐廊下,一吏曰:“余某二十年来,屡试屡除其名,何也?”其一哂曰:“今科以某事复除名矣!幸其舅代为某事,尚可得活。”舅讶甚,揖而询之。吏予以册阅之,首页即余生名,所列官阀,亦如翁所见,而恶款累累〖累累,多貌。〗,折除几尽,惟遗一举,复以清明日为某事削去,盖清明扫墓时所为也,其寿亦如吏言。舅醒急唤生之床前,数其恶,而告以梦。生涕泣服罪,自是稍敛迹。二十余年,竟以诸生终。蒋君一亭馆宁波时,曾亲见其人〖曾,音层。〗,丰颐广颡〖颐,音移,口旁肉也。颡,音嗓,额也。丰,满也。广,阔也。〗,方面长髯,不类老于青衿者。
【译文】一夜,舅父梦游城隍庙,见二位差吏坐在廊下。一吏说:“那姓余的,二十年来,屡次科考屡次除名,是为什么?”另一人笑着说:“今科考试,又因某事被除名了!幸亏他舅父代他办了那件事,还能活命。”舅感到很惊讶,上前打了一躬,问其中原委。那差吏就把一本簿子递过来,他翻开一看,第一页上就是余生的姓名,所列官品也和老太爷以前所见相同,只是下面开列了恶行条款,累累难数,几乎把前列福禄,抵销殆尽。还剩一项好事,又见注明,已被清明日所作之恶事削去,大概是他清明节扫墓时所为。余生的寿命,也像差吏所说。舅父醒来,急忙把余生叫到床前,把他所作恶事,一件件数落出来,并把梦中所见告诉他。余生涕泣服罪,从此稍有收敛。二十多年后,仍以秀才命终。蒋一亭君在宁波设馆教书时,曾亲眼见过这个人,此人额角广阔丰满,方面长髯,不像是一辈子老死于一领青衫的秀才。
【正文】坐花主人曰:“世尝有负旷代之逸才〖(后汉书蔡邕传)伯喈,旷代逸才。(按)旷代逸才,犹言才不凡也。〗,视登云如拾芥〖(谢灵运诗)共登青云梯。(汉书夏侯胜传)其取青紫,如拾地芥耳。(按)登云,士子发达之谓;如拾芥,犹言容易也。〗,而老死场屋求尺寸之进不可得,未尝不叹天之生才甚难而所以折挫,而困踬之者〖挫,音措,摧也。踬,音致。事不顺也。〗,又何酷也。及观余生,生有隽才〖隽,音俊。(左传)邓舒有三隽才。(注)隽,绝异也〗,长而善学,使其束修自爱〖(汉书郑均传)束修安贫。(按)束修,犹言谨慎也。〗,则梦中神语,岂遂无徵?册上勋封,终当克践。而乃肆雌黄于口角〖肆,纵也。(晋阳秋)王衍能言,于意有不安者,辄更易之,时人号为口角雌黄。(接)世谓评论是非为口角雌黄,本此。〗,淆黑白于笔端〖淆,音尧,犹乱也。〗;饱我贪囊,坏人名节;卒之削除禄籍,困死青衿,然後知天不忌才,实人之不善用其才耳!呜呼危哉!”
【译文】坐花主人说:“世间上常常有自以为非常了不起的人,把求取富贵显达看得象拾一颗芥子那么容易。然而却终身不得志者,我经常慨叹上天造一个人才是这样的难,若让他遭受挫折而困顿一生,又是多么的残酷!就拿余生来讲,天资非常聪慧,长大后又善于学习,如果他能自爱自重,谨慎言行,那梦中神明所说的事,怎么会不兑现呢?名册上的官禄之位,也一定会实现。但是他却肆意搬弄是非,笔下生花,颠倒黑白,饱其私囊,坏人名节。最终被削除禄籍,直到死仍是一个秀才。然后我们才知道上天从不忌妒贤才,实在是人们不善于运用他们的才华所致啊!值得警惕啊!”
五、吴生
至亲真个惟郎舅 性命全家肯保他
扃室夺元心甚苦 深恩正比座师多
【正文】宜兴吴生,知名庠序〖庠,音祥。(孟子注)庠序,皆学名也。(按)此句犹言在学中有声名。〗,试屡荐不售。其姊婿某于除夕梦邑庙牌示,生为次年解元,旋复易去。惊诧间〖诧,音刹,疑怪也。〗,旁有吏曰:“是将于新正为一大恶事,故除其名。”某曰:“尚可挽否
”吏曰:“当求主者。”引之入见。城隍南面坐,某葡匐为生代求〖匍匐,音蒲伏。(说文)匍匐,伏地也。〗。神掷一册下,上载吴当为三元宰相,以口笔孽尽除之。所载本科事,亦如吏言。某叩首哀乞,且曰:“往者已矣,未来事尚可防。某愿以全家性命,保其不为此事。”神颔之〖颔,音憾,注详首篇。〗,命吏引出,则牌悬如故矣!醒将语其妻,妻忽大呼如梦魇〖魇,音妍,又读掩,梦惊也。(薛逢上白相公启)亦犹梦者魇。〗。推之醒,叩其疾呼之故〖叩,问也。〗,则见有报其弟解元者,旋为人夺去,曰:“吴某已除名,勿误报。”因而惊唤。某亦以梦语之,彼此惊异。谋所以处吴生者。妻曰:“是无难,吾弟方鳏居无子〖鳏,音官。鳏居,无妻之谓。〗,块然独处〖块然,孤独貌。〗,若诱之来家,扃之空室〖扃,闭也。〗,而告以故,而可以警惕而保全之〖惕,音替,犹惧也。〗。”
【译文】宜兴县有个姓吴的书生,在学界颇知名。但屡次科考,都不中。他的姐夫,在除夕之夜作了一梦,见县城隍庙前挂出牌告,上登吴生中第二年的解元,但不一会儿,就又撤去了。其姐夫深感惊诧,旁边一位官役模样的人说:“这人将要在新年期间作一件大恶事,所以把他的名字革除了。”姐夫问:“还能不能挽回?”这位差吏说:“得向主事人请示!”就把他领了进去。城隍向南端坐。这位姐夫匐匍在地,代吴生请求。城隍摔了一本簿子给他,上面载着吴生本应作三元宰相,由于口头上和笔头上造了大孽,全被勾销了。上面有关本次科考的记载,正如差吏所说。姐夫叩头哀求,并说:“过去的事已无法挽回,未来的事还可以防范。我愿以全家性命担保他不作这件事!”城隍点头许可,并命差吏带他出去。见到那块牌告又挂了出来。醒来之后,正想把此事告诉妻子,妻子此时大发梦魇,呼叫不止,赶紧把她推醒,问她为什么梦中呼叫,她说见有人来报她弟弟中了解元,马上有人来把喜报夺了过去说:“吴生已除名,不要误报!”所以惊唤。姐夫也把他的梦境告诉妻子,两人感到惊异,想办法如何来处理吴生一事。妻子说:“这不难!我弟才丧妻,又没有儿子,光棍一人。如能把他骗来家里住,关在房子里,然后把详情告诉他,就可以随时警惕而保全他了。”
【正文】诘明〖犹言明朝也。〗,某即衣冠诣吴。拜年後,诳以姊暴病,思一见弟,拉之至家。吴某登楼,见姊无恙,方欲询其故,姊急引之密室,阖其扉而加锁焉〖阖,音合,闭也。扉,音非,门也。〗,隔门语以所梦。吴诧曰:“意诚有之,然尚未为,鬼神遽示罚耳!”姊夫妇曰:“室中动用俱全,吾弟可藉此刻苦〖(宋史杨徽之传)刻苦为学。〗,勿出也。”及试期,始开门。郎舅偕至金陵。除入场外,跬步必与同行〖跬,音傀,又音揣。(类篇)司马法,凡人一举足曰跬,两举足曰步。〗,揭晓果中元〖出榜曰揭晓。〗。
【译文】第二天,姐夫衣冠整洁,前去看望吴生,行过拜年礼之后,谎称姐姐得了暴病,想见弟弟一面,就把他拉回家来。吴生登上楼梯,见姐姐安好无恙,正想开口问,姐姐急忙一把拉住弟弟的手,引进一间密室,关上门,加了锁。隔着门对弟弟说了两人梦中的事。吴生诧异说:“心里这么想过,还没有干。鬼神就已经示罚了。”姐姐和姐夫说:“屋里一切所用之物俱全。望弟弟在内刻苦学习,不要出来。”到了考期,他俩才把门锁打开,姐夫陪着小舅一起到金陵。除入考场外,姐夫寸步不离跟着他。榜出揭晓,果然中了解元。
【正文】坐花主人曰:“以未来之事,而遽降之罚,人以为苛,愚以为厚。何也
使其事既行,即明彰显报,亦于事何补
惟迎其意而逆折之,使之有所警惕,而不敢妄为。在人既不受为恶之累,而吴生亦免削除之报,岂不善哉!虽然如吴生者亦幸矣,暗室亏心,神目如电,吾恐大千世界〖大千世界四字,出佛经,犹言遍天下也。〗鬼神,未必能尽寐者而呼之使觉也。”
【译文】坐花主人说:“把未发生的恶业作为罚惩的依据,人们会认为很苛刻,我却以为很宽厚,为什么呢?因为如果这事已经发生了,就算很明白的显现出它的报应来,也已于事无补了。只有当人心起不轨时就予以惩治,令他有所警惕,从而不敢胡作非为,这样才既可以不让别人受到恶业的连累,而吴生也可免去失禄位的果报,岂不是很好吗!虽然象吴生这种人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了,但人即使是在暗处起不轨之心,神明如电的目光都能了知得一清二楚,我恐怕遍天下的鬼神也未必都会在梦中警醒这些人吧。”
六、钱文敏公残杀报
赞参军务养天和 孽种难留语太苛
试看曹彬免杀戮 江南后患正无多
【正文】常州多世族,如吕相国宫〖相国,宰相之谓。〗、杨状元廷益、赵恭毅申乔、潘大中丞思榘〖榘,音矩。大中丞,巡抚之称。〗,其子孙皆科第蝉联〖蝉联,相继之谓。〗,书香不绝。惟钱文敏公维城后人最凋零,今且绝嗣矣。相传征苗之役,公以大司寇参赞军务〖大司寇,刑部尚书之称。〗。渠魁既戮〖渠,音衢。(书经)歼厥渠魁,(按)渠魁,贼中大头目之谓。〗,经略欲诛其壮丁〖经略,主帅之称。〗,而宥其稚弱〖宥,音右,宽免也。稚,音治,幼也。〗;质之公〖质,犹问也。〗,公毅然曰〖毅然,决断貌。〗:“孽种难留!”遂尽诛之,髫龀无遗〖髫龀,音条趁。(玉篇)髫,小儿发。(说文)龀,毁齿也。男八月生齿,八岁而龀;女七月生齿,七岁而龀。(北史杨异传)髫龀就学,日诵千言。(按)髫龀,七八岁小…
《坐花志果·果报录 上(清·汪道鼎著)》全文未完,请进入下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