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佛学与现代医学的学科性质相契合
随著人类的进步,大量交叉学科、边缘学科的不断诞生,各学科之间的差别日益模糊。从今天人们所能达到的认识来看,古老的佛学与现代医学在学科性质上显示出惊人的相似甚至同一性。
1、现代医学性质的新认识
医学,尤其是近代以来的医学,一直被人们当然地视为自然科学的一个分支。声望极高的诺贝尔奖,将生理与医学奖与物理学、化学一起,同归于自然科学奖,更是把这一近代以来机械二元的工业思维下对医学的认识最极端的表现出来。虽然早在十九世纪中期,德国病理家魏尔啸在其《科学方法与治疗观点》一文中就明确提出“医学在本质上是社会科学”这一著名论断,但由于传统思维定式的影响,直到当代,著名的医学史家西格里斯特仍然慨欢:“当说与其医学是一门自然科学,不如说它是一门社会科学的时候,我会经不只一次地使医学听众感到震惊(注释:《享利·西格里斯论医学史》,一九五九年版。)。”
生物——心理——社会医学模式的出现及被公认,使人们有可能更全面也更真实地认识医学的学科性质。总的来说,现代医学所面临的对象已不再单纯是人的生物有机体,而是完整的人本身。人的属性决定了医学所的属性。首先,人有著生物有机体的自然属性,细胞、组织、器官、系统构成了人世间的生物体,健康和疾病病都在这一躯体上表现出来,因此医学理所当然地具有自然科学的属性。
其次,人的意识现象的存在又决定了医学必然也有著思维、心理科学的性质。一个健康的人不但要有健康的躯体,同时也应保持精神和心理的健康。否则由于精神、心理疾患的存在,心身和谐关系的打破,人的生物性机体的健康也很难再继续维持。
第三,正如人有著社会、生态属性一样,医学也同样有著社会科学、生态科学属性。随著人类工的发展,社会、群体、生态因素健康的影响有著日益增大的趋势,对疾病的产生、转归和预后的影响也愈加明显,有时甚至起到决定性作用。现代社会严重的环境污染导致的公害病,由社会性的精神空虚产生的自杀、吸毒现象,以及伴随经济社会发展而产生的人口老龄化,科技发展交通发达带来的交能事故危险增加等问题,给整个世界以及其中的每个人的健康都带了威胁,医学的社会科学、生态科学属性正变得日益突出而重要。
第四,现代医学所追求的全面、完整的健康目的,决定了它对人与世界的认识必须是全面而完整的。因而现代医学院不仅必然要横跨兼收各种具体学科,更需要有一种全面把握人与世界的哲学高度。只有哲学的改变,才能带来医学的根本变革,医学的历史也对此作了证明。
工业革新后机械式、还原式的唯物论的出现,促使传统生物医学作为自然科学的一个分支诞生,并取得了长足的进步。解剖学、生理学、病理学以及现代的分子生物学、免疫学等一大批医学科学应运而生,为人类战胜躯体生物性疾病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但当前对大量的精神、心理疾患、心身疾病及社会性疾病时,它却一筹莫展了。现代新哲学观的出现,信息论、系统论、控制论、协同论等,给了医学以全新的眼光和把握人与世界的工具,从而最终促成了生物——心理——社会医学模式的诞生。如今,这场新的医学革命正方兴未艾,并对前途充满信心。
可见,哲学性质乃是现代医学必不可缺的一个方面。最后,现代医学也兼具了伦理、宗教性质。医圣张仲景早在《伤寒杂病信论》序中早已提出:“医乃仁术。”时代发展至今日,随著医学的长足进步,它越来越具有左右人生命的力量。损坏东西的器官、肢体可以用人工制品来替代,婴儿可通过试管培育,大脑死亡之后可凭先进仪器维持躯体特活力,甚至一个完整的人亦可以用克隆技术进行复制。医学如此巨大的力量如果妥当善用,则可带来无量幸福,若稍有差失,便会对个人乃至整个世界带来灾难。因此,现代医学不不得不面对自身的医学道德问题,不得不从生命的终极其意义和价值出发,考虑和安排自己的医生产疗行为,以避免单纯的技术至上主义、工具主义。对伦理工科道德的把握,对生命的终极价值和意义的探究与追求,已成为现代医学不可或缺的一个方面,而后者实质上正是一种终极关怀的宗教追求(注释:《享利·西格里斯论医学史》,一九五九年版。)。
事实上,由生物——心理——社会医学模式所确立的现代医学,无论是在医学研究还是在医疗实践中,自然科学、思维心理科学、社会人文科学、生态科学、哲学以及宗教的方法,都正在并行不悖的得到运用,并相互补充和促进。由此,新的医学观点和医疗手段才层出不穷,使现代医学呈现百花齐放的局面。
2、佛学:仅是一种宗教或哲学吗?
近代以来,由于西学的传入,人们不再限于以历史上传统的眼光看待和研究佛教;又由于佛教与西方宗教和哲学在某些方面近似或相同,故将佛学视宗教或和哲学加以研究之风盛行一时,乃至今日佛教理所当然地被视为世界三大宗教之一,在全世界有著数亿的信徒。究实而言,佛教却并不符合西方所谓的宗教定义。既不承认有一至高无上的创造万物之主,更不要求人们对至上神的膜拜与依赖。佛教虽有创教之主,其真正的核心却是佛法,佛陀仅是这恒常不变的宇宙人生真理的发现者、宣传者,而非创造者。佛教中某些内容如信仰皈依、忏悔消灾、往生净土等,的确表明了佛学中所具有的一定宗教色彩,但究其实质,仍不过是救治众生疾病,经导众生最终离苦得乐的一种方便。佛学虽不是宗教,却并不妨碍它利用宗教信仰作为手段达到解脱胎换骨从生的最终目的。
另一方面,与求真的哲学相比,以洞察宇宙人生的实相为究竟的佛学,的确与之有相同之处。二者在对世界、人生的分析、认识方法上,又多有相似,故称佛学具有哲学的某些性质,并不为过。但佛学毕竟不是哲学,它只是以哲学思辩为手段,引寻人们破除对自身和世界的执著,获得心灵的净化和自由,最终达到人的心身世界的彻底解脱和圆满觉悟。欧阳竟无说得好:“宗教、哲学二字原系西洋名词,译过中国来勉强比附在佛法上。但彼二者,意义既各殊,范围又极隘,如何能合此最广大的佛法(注释:关于佛学与宗教、哲学的不同,详见欧阳竟无<佛法非宗教非哲学>一文,载《欧阳竟无集》,中国社会科学出版一九九五年十二月版。)”毕竟,近代以来兴起的借助西方宗教、哲学方法对佛学进行的研究,较之过去传统上限于佛学圈内,以佛解佛的研究方式,既拓展了人们的眼光和思路,也更符合了近代自然科学所带来的人们新的知识结构方式,对帮助人们认识了解佛学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其功不可没,而其以偏概全的态度却实不可取。
时至今日,经历了两次在大战之后的世界在新技术革命和知识爆炸中正飞速发展,人们对事物的认识观众越来越全面,思维探讨程度也日益加深。现代的认识水平已不容人们再将现代医学局限某一门学科之中,同样也不会再让人们单纯地将佛学当作某一种专门的宗教或哲学看待了。站在当今的高度,人们重新审视古老的佛学,发现它不仅具有传统的宗教和哲学内容,同时更横跨并兼纳了自然科学、心理思维科学、社会人文科学及生态科学等多种学科,现现代医学在学科性质上显示出某种惊人的相似乃至相同的特点。
首先,佛学对宇宙、自然、生命的认识,内容丰富而完整,并颇具系统性。如旧期佛典《那先比丘经》、《长阿含经》中的《世纪经》等,广泛探讨了宇宙、地球、人类确良等自然科学问题;后期大乘经典如《楞伽经》、《楞严经》、《华来龙》、《瑜伽师地论》等,更对生命、时空、宇宙等进行了方方面面的详细论述。从总体生命的种类、来源、生存方式、出生方式到人类的来源、身体构造、入胎、住胎、出胎过程和死亡过程,从物质的微细结构到整个地球、宇宙的成、住、坏、空,佛学都进行了全面研究和阐述。其中有些结论已为现代自然科学所证实,有些目前还不能被人们接受。便无论如何,这些研究所表现出的探索自然与生命的精神及其所依据的客观实证原则,与自然科学并无二致。提倡“由已得不由它得”的实证精神,“依法不依人”(注释:《涅槃经·四依品》。)——即依真理不依权威的批判精神,乃是佛学自然科学共同的精神内涵。
其次,佛学中的思维、心理科学,更是其精华所在。佛学为人类提供了一条自识其心、自净其心、自主其心的究竟之道,注重心识的研究和对心论的修行改造,无疑当是佛学最大的特点,故多有学人称佛学为“心理主义”。小乘佛学根据其禅定体验将人的每一念心识活动具体功分为“九心轮”,共经历“十七刹那”,又将人的心理活动分为八十九种,称八十九心,其中每一种心理活动又各有十四个阶段,其研究之深可谓细致入微。大乘佛学更将大的意识分成三到四个层次,共有八识或九识,八识的功能又分别从四个方面表现出来(见分、相分、自证分、证自证分),这较之现代精神分析学派的潜意识理论,具有更深刻的理论内涵和实践意义。从对人的意识分析入手,佛学又发展出了一整套调控心身的禅定方法,为人们最终达到自识其心、自主其心提供了可供操作的技术手段。因而佛学中的思维心理科学可谓完整而独到,其意义和价值之巨大,深值得人们去学习、研究、发掘。
另外,社会科学、生态科学内容同样是佛学必不可少的部分。佛学提倡对人类及其社会、环境的出离,并非如一般人所理解的对人类社会的放弃或逃避。它不仅意味著个人心灵远离贪欲、执著后的清净无染,更指对人类社会、环境的改造,使之美化、净化、升华,使人类出离现有的污浊状态。其内心所深含的对人、社会、环境乃至整个宇宙的无尽的关怀可见一斑。因此,佛学从其诞生之始,社会关怀之还必须即溢于言表,认识、改造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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