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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禅宗史 下(印顺法师)▪P6

  ..续本文上一页弟子圆会,那是同一本而多传了一代。悟真以前有志道,思想与「南方宗旨」相近,所以推定为:悟真所传,炖煌本所依的底本,是修改过的「南方宗旨」本。由于南方宗旨的增润,引起忠国师的慨叹──「添糅鄙谭,削除圣意」。

  三、神会门下,为了适应当前的需要,维护神会以来的正统说,所以补充悟真所传的南方宗旨本,成为现存的炖煌本。『坛经』在曹溪,是手抄秘本,在少数人中流传,被重视而尊为『坛经』。这部手写秘本,在曹溪早就有了次第传授的事实。如法海付道□,道□付悟真。禅者是不重文记的,所以虽知道有这部『坛经』,也没有过分的重视。等到悟真本传入京洛,神会门下利用这次第传授,而加强其意义。以「禀承坛经」,为「南宗弟子」的依约,补充付法统系而成为「坛经传宗」本。这一偏重文字,偏重形式的传授,受到洪州门下的抨击,然『坛经』也就从此大大的传开了。

  炖煌本『坛经』,是经一再的修改添糅而成的。「南方宗旨」与「坛经传宗」的特色,可以明确的看出,但由于杂糅为一,实已无法明确的逐段分离出来,回复曹溪原本的初形。宇井伯寿作『坛经考』(载『第二禅宗史研究』),在铃木大拙区分全部为五十七节的基础上,保留了三十七节为原本,以其余的为神会门下所增益。但他的方法是主观的,不容易为人所接受。就现存的炖煌本来说,曹溪原本为南方宗旨所杂糅,不易逐段的分别,然对神会来说,这是与神会无关的。炖煌本特别重视「自性」,「自性变化一切」,这是神会禅学所没有的。法身与色身的对立,色身离法身就是死了的见地,在有关神会的作品中,也没有发见。神会专提「不作意」,而炖煌本却一再说到「作意」。总之,神会决非以经过南方宗旨添糅过的『坛经』为依据的,神会也不会造这南方宗旨所杂糅了的『坛经』。「坛经传宗」,是在南方宗旨杂糅了的『坛经』上,增入有关法统传承,及赞誉神会部分。至于其他所说,『坛经』与神会所传近似的,那只是神会所禀承的,与『坛经』所依据的,同源于曹溪慧能而已。

  『坛经』的一再增改,或是一段一段的,或是插几句进去。好在禅师们是不重文字的,虽一再的添糅补充,却没有注意到文字的统一性,所以有文意重复,文义不衔接,文笔前后不一致的现象。凭这些,多少可以理解炖煌本一再增补的形迹(经契嵩他们整理过的「明本」,就看不出来了)。试略举二例:一、从文字的称呼上看出先后形迹:如大梵寺说法部分,对于慧能,集记者称之为「慧能大师」,「能大师」,「大师」。慧能自称为「慧能」,「能」。大众称慧能为「和尚」。慧能称大众为「善知识」,称刺史为「使君」。这种称呼,是吻合当时实情的。偶有二处例外──「六祖言」,杂在「释疑」中间,那就是后来增补的部分。「附录」的弟子机缘部分,对于慧能,编集者也称之为「大师」,「能大师」,「慧能大师」。学人称慧能为「和尚」。慧能自称为「吾」,称学人为「汝」,「汝等」,或直呼名字。除三处例外──「六祖言」,与当时的实际称呼不合(与志诚问答中,编集者偶称慧能为「慧能和尚」,也疑为杂入的)。临终部分,也合于上述的体例。而告别部分,主要是「坛经传宗」。编集者称慧能为「六祖」,弟子称慧能为「大师」,都与当时的实际称呼不合。又如编集者说「上座法海向前言」,更可看出是后人增附的了。发见了称呼上的差别,对于某些是增补的,多一层客观的标准。

  二、从文字的不统一看出先后的不同:梁武帝与达摩问答部分,炖煌本一律作「达磨」;而有关法统传承部分,却写作「达摩」。如出于一人手笔,前后不应如此的差别。考神会门下所记的『南宗定是非论』,是写作「达摩多罗」与「菩提达摩」。写作「达摩」,与神会门下(「坛经传宗」)增补的法统传承相合。第一章曾说到,称为「菩提达磨」与「达磨多罗」,是传说于南方的,所以达磨与梁武的问答,应该是南方宗旨杂糅本。这一传说,渊源于曹溪门下,所以神会也传说于『南宗定是非论』,但是写作菩提达摩的。还有,自称为「我」或「吾」,在炖煌本中是大有区别的。「附录」部分,是一概自称为「吾」的。而大梵寺说法──「坛经主体」,大体是自称为「我」的,不过也偶尔有几个「吾」字(这可能是为杂糅所乱)。从这两大部分自称为「我」或「吾」的不同,也可见集出的不同一人了。从文字去分别先后,这只是聊举一例,用备研究者的参考。

  第三节 坛经的变化

  从『坛经』原本到炖煌本,至少已有过二次重大的修补。此后,流传中的『坛经』,不断的改编,不断的刊行,变化是非常多的。宇井伯寿所作『坛经考』,论究得相当完备。今直依『坛经』本文,不论序、跋、历朝崇奉,略说大概。

  组织与内容的变化

  『坛经』的各种本子,从大类上去分别,可统摄为四种本子:炖煌本,古本,惠昕本,至元本。

  「炖煌本」:为近代从炖煌所发见的写本,为神会门下「坛经传宗」的修正本,约成立于七八0──八00年间。其内容,大体为以后各本所继承。炖煌本所说的无相戒,形神对立,慧能事迹,传承说,都与神会的传述不合。所以,炖煌本所依的底本,不是神会一派所作,只是神会门下依据悟真所传的本子,多少补充而作为「传宗」的依约而已。

  「惠昕本」:铃木大拙出版的兴圣寺本『六祖坛经』,有惠昕的序文说:

   「我六祖大师,广为学徒,直说见性法门,总令自悟成佛。目为坛经,流传后学。古本文繁,披览之徒,初忻后厌。余以太岁丁卯,月在蕤宾,二十三日辛亥,于思迎塔院,分为二卷,凡十一门,贵接后来同见佛性者」。

  惠昕本,分二卷十一门。编定的时间,考定为宋太祖乾德五年(九六七)五月。惠昕本于政和六年(一一一六)再刊,传入日本,被称为「大乘寺本」,绍兴二十三年(一一五三)刊本,传入日本,被称为「兴圣寺本」。大乘寺本与兴圣寺本,品目与本文,虽有多少修改,但分为二卷十一门,是相同的,都是惠昕的编本。兴圣寺本序下一行题:「依真小师邕州罗秀山惠进禅院沙门惠昕述」。「依真小师」的意义不明,「小师」或是「门师」的写讹。「邕州」,即今广西省的南宁县。「惠进禅院」,即序文中的「思迎塔院」,思迎应为惠进的讹写。「惠昕述」,其实是改编。由于「述」字,有人就误解为惠昕所作了。如一一五一年顷,晁公武『郡斋读书志』,就说『六祖坛经』三卷(或作二卷)十六门(应是十一门),惠昕撰。惠昕本,对炖煌本来说,有所增订。如增入「唐朝徵召」一分;传五分法身香;慧能得法回来避难等事迹。次第改定的,是有关授无相戒的次第,如:

   ┌────────┐

   〔炖煌本〕 │ 〔惠昕本〕 │

   见自性三身佛────┘ 传五分法身香 │

   ┌──┐ │

   四弘大愿─────┼┐ 无相忏悔 │

   ││ │

   无相忏悔─────┘└─四弘誓愿 │

   │

   无相三归依戒──────无相三归依戒 │

   │

   说一体三身佛─┘

  关于「弟子机缘」,惠昕本还只是志诚等四人,与炖煌本相同。「坛经传授」,从法海一直传到圆会,主要是多传了圆会一代。而炖煌本中,从二祖到五祖的付法偈,六祖所说的二颂,及末后「如付此法」等附记,惠昕本缺。这可以推见:惠昕本所依的底本,近于炖煌本,而是圆会所传本。在这个基础上,参考古本而改编成的。

  「至元本」:元至元二十七年(一二九0),德异在吴中刊行『坛经』,序文说:

   「坛经为后人节略太多,不见六祖大全之旨。德异幼年,尝见古本。自后遍求三十余载,近得通上人寻到古本,遂刊于吴中休休禅庵。……至元二十七年庚寅岁中春月叙」。

  德异本,在日本有元延佑三年(一三一六)刻本,称为「元佑本」,是经高丽而传入的。德异本翻刻本极多,憨山大师重刻的曹溪原本,也就是这种本子。依德异的序文。所见的「坛经为后人节略太多」,可能指惠昕本而说。又说从通上人得到的古本,就是三十多年前见过的,就把古本刊出来。到底是刊行古本,还是有所增减呢?德异的至元本,与惠昕本相比,显然是文句增广了。凡惠昕本所有的,如「传五分法身香」,「唐朝徵召」等,至元本也是有的。内容上,「弟子机缘」是大大增广了,大致与『景德传灯录』相近。组织上,将说般若波罗蜜法,与功德及净土的问答,提前而编于「得法传衣」之后。

  与德异本相近的,有宗宝本,宗宝的跋文说:

   「余初入道,有感于斯。续见(『坛经』)三本不同,互有得失,其板亦已漫灭。因取其本校雠,讹者正之,略者详之,复增入弟子机缘,庶几学者得尽曹溪之旨。……至元辛卯夏,南海释宗宝跋」。

  宗宝自署为「南海释宗宝」,传说为「风幡报恩光孝寺」的住持。依跋说,刊行于至元辛卯夏,即一二九一年。依三本而校为一本,又加入「弟子机缘」。明太祖(一三六八──一三九八),成祖(一四0三──一四二四)刊行大藏经(南藏、北藏),将宗宝本编入大藏。大正藏经的『六祖大师法宝坛经』,也是依北藏而编入的。从内容看来,宗宝本与德异本,组织上最为一致。对宗宝的后跋,至少有三点可疑:1.德异本刊于吴中,时间是一二九0年春。宗宝本刊于南海,时间是一二九一年夏。同一组织系统的本子,在距离那么远的地区,竟同时而先后的刊出,不太巧合吗?宗宝本能没有依据德异本吗?2.即使说,宗宝依据的三本,有一本就是德异所得的古本。那末,「弟子机缘」早已有了,宗宝怎么说自己加入呢!3.德异刊本,前有德异序。而宗宝本,将德异序刻在前面,宗宝的跋文刻在后面,这只少表示了──宗宝本是依据德异本,再加精治:「讹者正之,略者详之」。宗宝本的刊行,应该迟多少年。跋文说「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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