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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佛教的困局——以新雨社和现代禅为中心的一个考察(杨惠南)▪P9

  ..续本文上一页禅却又退出来的李玛璃,即说:传统佛教最大的缺点之一即是『对情欲的一种束缚』,而现代禅却『比较没有传统那些束缚』 [142] 。即使是怀着深浓恨意离开现代禅的廖阅鹏,也说:『如果问说我个人对修行上情欲问题的看法,我想我的主张会跟李学长一样……。』 [143] 这样看来,舒解情欲的诉求,确实是现代禅迅速吸引一批现代青年的原因之一。无疑地,它是现代禅活力的最大来源之一。

  另一方面,现代禅曾有男女关系处理不当的传闻 [144] ,尽管这些传闻可能仅止于空穴来风,但不能不承认和舒解情欲的这一道次第有关。这一道次第,固然可以迅速吸收认同它的现代青年;但是,当情欲问题无法在教团中妥适解决时,同样会给现代禅带来一些不必要的困扰。洪启嵩就曾这样评论现代禅舒解情欲的道次第:『修行有情欲是一种惭愧的事情,我没办法去除,这是事实,但是它是一种惭愧的事情,绝对没有合理化的理由。』又说:『肯定它这个(指舒解情欲)可能就会产生后遗症…….。』 [145]

  现代禅另外一个争议性的话题是「授记果位」。原始佛教有所谓「四果」和「四果向」的果位,用来判定修行人所到达的修行阶位 [146] 。现代禅创立初期,李元松采用四果、四向,来判定他自己以及现代禅同修的修行阶位。他把自己判定为「慧解脱阿罗汉」(亦即依智慧而解脱烦恼的阿罗汉),而把多位同修分别判定为初果、二果、三果 [147] 。尽管他承认『最后证明这些都无效的』,自我否定了当时授记弟子果位的妥当性 [148] ;但到目前为止,他还是认为自己是一个「永断三结」的「法眼净学习菩萨道」的行者 [149] 。

  李元松为弟子授记果位,目的是为了针砭传统佛教只谈修行、不谈证悟的现象,他认为这是「妄自菲薄的自卑感」使然;他说:

  我们之所以不避讳提出证果的事出来谈,也有对当今的佛教提出针砭的用意。今天有许多人认为我们这辈子根本没有资格谈修行,我们现在只是在培养资粮而已……为了对治人们这种妄自菲薄的自卑感,对治人们这种积非成是的观念—自己没有道心,却说现在是末法。我们宁愿抛开自己的斯文,无惧别人鄙视的眼光,倡言:『透过正确的方法、正当的努力,人人皆能一如佛在世时的佛弟子,现证涅槃解脱之乐。』 [150]

  李元松这一席话,等于向台湾的传统佛教宣战,其所遭受到的反弹可以想见。在这些反弹当中,大体分成两类:一类质疑其证果的真实性 [151] ;另一类则从大乘佛教的立场,批评第四果阿罗汉的不能度众生,有违大乘菩萨普度众生的本意 [152] 。对现代禅教团组织具有极大影响力的蓝吉富,曾分析现代禅的果位问题,之所以受到传统佛教批评的原因:『当时李老师(李元松)年青,较不谙汉传佛教的信仰传统……因为汉传佛教界一向是不说自己的果位的。即使要说,也要等临终时才说。』 [153]

  现代禅这种为弟子授记证果的做法,印顺批评为「小乘急证精神的复活」 [154] 。不管这一批评是否妥当,这样的「急证精神」显然吸引许多相同理念,却在传统佛教找不到出路的青年。李玛璃说到了现代禅之所吸引人的地方:『它提供人们一个希望,可以在这个世间、在这个生活当中修行……因为已经有一个、至少有实际的李元松的例子在那里……所以对于很多在传统佛教界里面挣扎很久又没有一些证悟体验的人来说会是满辛苦(幸福﹖)的。』 [155] 李玛璃的话,告诉我们现代禅之所以能够迅速发展的原因之一。

  另一方面,曾受李元松授记证果,后来却退出现代禅的廖阅鹏、陈建宇和李玛璃等人,都怀疑自己证果的真实性。他们甚至以为,授记证果只是李元松用来奖励或惩罚弟子的方法,并没有真实性可言 [156] 。这样看来,授记果位的权威性,或许有待加强。

  (三)结语

  尽管李元松一再强调他和印顺法师的关系,但他仍然犹豫他的现代禅教团,『从历史上的意义来看』,是不是适当将它列入印顺法师的系统;原因是:『对于佛法部份最核心的思想和体验我都不认同他….。』 [157] 事实上,现代禅所传授的禅法,具有综合性的内容。它含禅宗的色彩,但李元松却没有接受讲究「以心传心」的任何禅师的印可。李元松说:『我不是禅。我自己又何曾拜禅师为师呢﹖我自己又何曾跟禅门有任何瓜葛呢﹖』 [158] 它采取密宗上师具有无上尊严的「内密」理念,但却同时扬弃了密宗繁琐、神秘的色彩(详前文)。它强调吟咏原始佛教的《阿含(经)》 [159] ,经中「三法印」(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槃寂静)的思想,也被列入「十三道次第」当中的第五、第六、第九次第(详前文);但他却又热衷于禅、密等(中国)大乘佛教。也许蓝吉富的话,可以勉强描绘出现代禅的宗派属性吧!他说:『现代禅是印度佛法(《阿含》、《般若》、中观)、中国佛法(禅宗等),与李元松个人心得的揉合。….在庞大的佛法体系中,李元松有他个人独特的提炼与组织。』 [160]

  现代禅是个僧俗平等的教团,目前现代禅教团中有禅瑄、禅音等少数几位比丘尼,她们和在家同修都过着平等的生活 [161] ;这在其它传统佛教的教团里是少见的。

  而在现代禅外部—传统佛教,却对僧人皈依在家居士,引起极大的争议。禅瑄法师(当时名叫见性法师)即曾为她的参加现代禅,而在中坜圆光佛学院院长如悟法师、教务长惠空法师等几位出家僧人的运作下,被迫离开许多佛学院的教职(包括中坜圆光、新竹福严、嘉义宝华、嘉义义德寺等佛学院) [162] 。也许,从昭慧法师的严厉批评,即可看出出家僧人之所以反对现代禅的原因;她说:『我很反感他们(指现代禅)对僧伽的意见……我不容许他们污蔑僧伽。』『尤其是温金柯,经常对僧团有很大的敌意。』『他(李元松)责备佛陀、僧伽割爱辞亲,佛陀出家也错,那这样还信仰佛教作什么﹖』 [163]

  李元松自认现代禅,乃上承中国禅宗第六代祖师惠能,下继杨仁山、欧阳竟无、李炳南、南怀瑾等人所建立的教团理念;这一教教团理念的特色是:僧俗平等 [164] 。在这些居士教团当中,欧阳竟无所创立的「支那内学院」最为醒目,遭受来自出家僧人的批判也最为严厉 [165] 。自认为继承这一理念的现代禅,被当前台湾出家僧人的批判,不过是这一战火的延续罢了!其中是非对错,恐非一时所能解决。

  其次,李元松所建立起的「十三道次第」,尽管其中的第一次第,由于有怂恿情欲的疑虑,颇受批评,但整体而言却清楚而且具体可行。禅音和禅瑄两位法师,在被问到现代禅的最大特色是什么时,曾回答说:『我觉得应该是说修行次第、修行之道的那么清楚、具体跟分明。』 [166] 传统佛教只叫人打坐、念佛,至于打坐、念佛到一定时日或程度时,到底会发生什么情形,并没有描绘出一个明确、具体的次第。相反地,现代禅却改善了传统佛教的这些缺失。相信这也是现代禅之所以吸引人的地方吧!

  洪启嵩曾对现代禅有所批评,也有所期许,也许可以做为本文有关现代禅的结语吧!他说:『他教团是一个很完整的地方,别人插不进去……它跟外面的沟通没有。』 [167] 洪启嵩没有说明理由,但本文却已指出:现代禅「内密」的格似乎太强,领导人强调对于上师的绝对服从。这样一来,优秀同修一再流失,教团内部人才缺乏的窘境逐渐浮现 [168] 。

  洪启嵩还说:『它掌握到时代的脉动,因为它吸收的人员都是一些比较受到新型思惟的一些佛教青年……。』又说:尤其是它的修行方法,讲求自在、快速,跟传统佛教要经过长期念佛、苦修不一样,因此迅速吸收了一群对传统佛教失望的青年人 [169] 。他总结地说:『对台湾佛教,我认为说是正面的,如果说它的出现能够对台湾佛教产生冲击,而让大家反省、回馈、吸收新的资源,我欢喜这样一个教团的成立。』 [170]

  现代禅像是一个新生的婴儿,时而哭闹不停、招人厌烦;时而笑声连连、惹人怜爱。但愿这一正在学步当中的新生儿,能像蓝吉富所说的那样,『有过则改』 [171] ,并逐渐成长为台湾佛教的巨人!

  *本文在中央研究院社会科学研究所筹备处之研究计划—「台湾新兴宗教现象及其相关研究」的补助下完成,特此致谢。

  *后记*

  本文撰成之后,曾寄给现代禅李元松先生和廖阅鹏先生等人阅读李先生读后,曾写了一封信给笔者,大体上的回应是:本文有关现代禅管理教团的方式,所采文献(指各种密件),皆属早期资料目前现代禅管理教团的依据,已改采现代禅宗门规矩有关这一部分,由于牵涉较广,本文一时无时补正,只有另文处理了而廖先生读后,也曾寄给笔者一封电子邮件,指正本文原稿的一些缺失现将原信摘录于下:

  ……李元松吸引我、陈建宇、李玛璃、陈秋松、刘松倜、林新居、李明松、吴宝原这些人,最主要原因是,他是开悟的独家供应者。事实上,在他成功塑造出已经指导出多位悟道者的形象之后,就算他的教法一百八十度转调成「如欲迅速开悟,尔等务须摒除情欲」云云,当时我也愿意接受。

  所以,我觉得「舒解情欲的诉求」,并不是「现代禅迅速吸引一批现代青年的原因之一」,也不是「现代禅活力的最大来源之一」。

  虽然现代禅与佛教界碰撞发生火花的过程中,「舒解情欲的诉求」是主要的攻防据点之一,但我不认为「舒解情欲的诉求」如此有功于吸引成员,「迅速开悟」才是主要诱因,两者的重量相差悬殊。……

  总之,「舒解情欲的诉求」并非吸引成员的显性因素,却可以是留住成员的隐性因素。当然,如果说它是吸引成员的因素之一而非主要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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