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竟空,而仅有如幻假名我法的。有些人,不明大乘深义,以为大乘的体证,但缘平等普遍的法性,但是理智边事。不知大乘的现证,一定是悲智平等。离慈悲而论证得,是不能显发佛菩萨的特德的。中国的儒家,从佛法中得少许启发,以为体见「仁体」,充满生意,略与大乘的现证相近。然儒者不能内向的彻证自我无性,心有限量(有此彼相), [P138] 不可能与佛法并论。
在体证法性的现观中,『阿含经』本有四名,实与四法印相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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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所有(无愿)………诸行无常
无量……………………所受皆苦
空………………………诸法无我
无相……………………涅槃寂静
无量三昧,是可以离欲的,与空、无相、无愿的意义相同。但在声闻佛教的
昂扬中,无量三昧是被遗忘了。不知道,无量即无限量,向外谛观时,慈悲喜舍
,遍缘众生而没有限量,一切的一切,名为四无量定。向内谛观时,众生的自性
不可得,并无自他间的限量性。所以无量三昧,即是缘起相依相成的,无自无他
而平等的正观。通达自他的相关性,平等性,智与悲是融和而并无别异的。无量
三昧的被遗忘,说明了声闻佛教的偏颇。佛教的根本心髓──慈悲,被忽视,被
隐没,实为初期佛教的惟一不幸事件。到大乘佛教兴起,才开显出来。所以佛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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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的体验,如契合佛的精神,决非偏枯的理智体验,而是悲智融贯的实证。是绝
待真理的体现,也是最高道德(无私的、平等的慈悲)的完成。惟有最高的道德
──大慈悲,才能彻证真实而成为般若。所以说:「佛心者,大慈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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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自利与利他
一 问题的提出
民国三十五年的冬天,我在武院住。汉口罗云樵先生,转来一篇对于佛法质疑的文稿,这本是要在报上发表的,罗先生爱护佛教,希望我们能给予解答,然后一起发表出来。据说质疑者是一位家庭佛化的青年女子,经常从老父那里听闻佛法。她对于佛法,并无恶意,而只是不能起信。凭她所理解的──是她父亲所常说的,觉得佛法非常伟大,而某些是不免有问题的。问题一共有二十几个,这不是不可解答的,而是并不容易解答的。我三推四托,就延搁了下来。最近,听说罗先生在香港,想来台湾。这个消息,使我想起了七年前,那则一直未了的公案。 [P142]
问题中,有关于慈悲利他的,质疑的大意是说:「佛教的慈悲利他精神,确是极伟大的!然而,谁能利他呢?怎样利他呢?这非先要自己大彻大悟,解脱自在不可。这样,中国佛教界,究有多少大彻大悟而解脱自在的?如仅是极少数,那末其它的大众,都不够利他的资格,惟有急求自利了。这似乎就是佛教口口声声说慈悲利他,而少有慈悲事行的原因吧!大彻大悟而解脱自在的,才能神通变化,才能识别根机,才能为人解粘去缚,如观音菩萨的大慈大悲,寻声救苦。那末佛教慈悲利他的实行,可说太难了,太非一般的人间事了」!这样的疑难,当然并不恰当。然而这决非她的恶意歪曲,而确是代表着一分佛教徒的思想。好在这不过是一分,而且是不能代表圆正佛教的一分。
二 「利」是什么
说到利他,首先应明白「利」的意义是什么?利是利益,利乐;是离虚妄,离丑恶,离贫乏,离苦痛,而得真实,美善,丰富,安乐的。自利与利他,就是 [P143] 使自己或他人,得到这样的利益安乐。世间法,有利必有弊,有乐就有苦,虽不是完善的,彻底的,然也有世间的相对价值。佛法流行在世间,所以佛教所说的利,除了究竟的大利──彻底的解脱而外,也还有世间一般的利乐。佛教的出现世间,是使人得「现生乐,来生乐,究竟解脱乐」。惟有声闻──小乘人,才偏重于「逮得己利」,重于获得个己的解脱乐。说利他,切勿落入声闻窠臼,偏重于己利,专重于解脱自在的利乐。如忽略「现生乐」,即自己狭隘了佛教的内容,自己离弃了人间,也难怪世人的误会了!
利他,有两大类:一是物质的利他,即财施:如见人贫寒而给以衣食的救济,见人疾病而给以医药的治疗,修道路,辟园林等,以及用自己的体力或生命,来助人救人。二是精神的利他,即法施:如愚昧的授以知识,忧苦的给以安慰,怯弱的给以勉励;从一切文化事业中,使人心向上,向光明,向中道,向正常,向安隐。这不但是出世法的化导,也以世间正法来化导,使人类养成健全的人格。提高人类的德性知能,为出世法的阶梯。当然,法施是比财施更彻底的。如给 [P144] 贫苦人以衣食的救济,是财施;这只是临时的,治标的。如以正法启迪他,授以知识技能,帮助他就业(除幼弱老耄残废而外),即能凭自己的正当工作,获得自己的生活,这比临时的救济要好得多。佛法中,出世法施胜过世间法施,法施比财施更好,然决非不需要财施,不需要世间法施。如专以解脱自在为利,实在是根本的误解了佛法。
即以出世的法施来说,从使人得解脱来说,也并不像一般所想象的偏差。解脱,要从熏修行持得来。小乘行者,初发出离心,即种下解脱的种子;以后随顺修学,渐渐成熟,最后才证真断惑得解脱。大乘行者,初发菩提心,即种下菩提种子;经长时的修行成熟,才能究竟成佛。大乘与小乘,都要经历「种」「熟」「脱」的过程。所以出世法的教化,也不只是使人当下解脱自在,才是利他。使人「种」,「熟」,难道不是利他?使人当前解脱,非自己解脱不可(也有自己未曾解脱而能使人解脱的事证)。但使人得「种」利,得「熟」利,自己虽并未得解「脱」利,却是完全可能的。所以『涅槃经』说:「具烦恼人」,如能明真 [P145] 义的一分,也可以为人「依」(师)。如了解佛法的真意义,不说给人现在安乐的利益,就是专论解脱乐,也决非「非自己先大彻大悟不可」。不过真能解脱自在,利益众生的力量,更深刻更广大而已。质疑者,从非要大彻大悟不可所引起的疑难,本来不成问题。可是一分佛弟子,极力强调当前解脱自在的利益,唱起非自利不能利他的高调。结果,是否做到(解脱的)自利,还不得而知,而一切利他事行,却完全忽略了!
三 重于利他的大乘
净化身心,扩展德性,从彻悟中得自利的解脱自在,本为佛弟子的共同目标。声闻道与菩萨道的差别,只在重于自利,或者重于利他,从利他中完成自利。声闻不是不能利他的,也还是住持佛法,利乐人天,度脱众生,不过重于解脱的己利。在未得解脱以前,厌离心太深,不大修利他的功德。证悟以后,也不过随缘行化而已。而菩萨,在解脱自利以前,着重于慈悲的利他。所以说:「未能自 [P146] 度先度人,菩萨于此初发心」。证悟以后,更是救济度脱无量众生。所以声闻乘的主机,是重智证的;菩萨乘的主机,是重悲济的。
菩萨道,在初期的圣典中,即被一般称做小乘三藏中,也是存在的,这即是菩萨本生谈。菩萨在三大阿僧祇劫中,或作国王、王子,或作宰官,或作外道,或作农工商贾,医生,船师;或在异类中行,为鸟为兽。菩萨不惜财物,不惜身命,为了利益众生而施舍。阎浮提中,没有一处不是菩萨施舍头目脑髓的所在。他持戒,忍辱,精勤的修学,波罗蜜多的四种,六种或十种,都是归纳本生谈的大行难行而来。这样的慈悲利他,都在证悟解脱以前,谁说非自利不能利他!等到修行成熟,菩提树下一念相应妙慧,圆成无上正等正觉。这样的顿悟成佛,从三大阿僧祇劫的慈悲利他中得来。菩萨与声闻的显著不同,就是一向在生死中,不求自利解脱,而着重于慈悲利他。
初期的大乘经,对于菩萨的三祇修行,与三藏所说的小小不同。大乘以为:菩萨的利他行,在没有证悟以前,是事行,胜解行,虽然难得,但功德还算不得 [P147] 广大。彻悟的证真──无生法忍以后,庄严净土,成熟众生的利他大行,功德是大多了。因为这是与真智相应,是事得理融的,平等无碍的。大乘分菩萨道为二阶:般若道,凡经一大僧只劫,是实证以前的,地前的。唯识宗称为资粮位,加行位(到见道位)也名胜解行地。证悟以后是方便道,凡经二大僧只劫,即登地菩萨,唯识家称为从见道到修道位。大体的说,地前菩萨,虽有胜解而还没有现证,广集无边的褔智资粮,与本生谈所说相近。大地菩萨,现证了法界,如观音菩萨等慈悲普济,不可思议。本生谈中的一分异类中行,属于这一阶段的化身。虽有未证悟,已证悟二大阶位,而未证悟前,菩萨还是慈悲利物,决无一心一意趣求解脱自利的。所以据菩萨行的本义来说,质疑者的疑难,完全出于误解,根本不成问题。观音菩萨等寻声救苦,是大地菩萨事,然并非人间的初学菩萨行者,不要实践慈悲利物的行为。
不过,一分的后期大乘,自称为大乘的最大乘,上乘的最上乘;至圆至顿,至高至上。不再是大器晚成,而是一心一意的速成急就。于是乎「横出」、「顿 [P148] 超」、「一生取办」、「三生圆证」、「即身成佛」、「即心即佛」等美妙的术语,大大的流行起来。「生死未了,如丧考妣」;「生死事大,无常迅速」。这一类声闻的厌离心情,居然活跃于至圆至顿的大乘行者的心中。山林清修,被称美为菩萨的正道,而不再是走向「京都城邑聚落」了。在这种思想中,质疑者的疑难,也自以为不成问题的。因为一切利他功德,本来圆成,不需要向外求索。如一念证悟,即具足六波罗蜜,无边功德,一点也不缺少。在理论上,在心境上,当然言之成理,持之有故。然在一般凡夫的眼光中,这种菩萨的利他功德,不过是宗教徒自心的内容。从表现于实际来看,但见自利,并未利他,并不能免却难者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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