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索铁索,一样的会拘缚我们吗?
原来,我们所认识的一切,都只是抽象的,幻相的,不是事物的本性。如认识而能接触到事物本身,那我们想火的时候,心里应该烧起来了!为了要表达我们的意境,所以用语言文字。所写的和所说的,更只是假设的符号,并不能表示事物自身。这等于一模一样的米袋,放在一起,如不在米袋上标出号码,要使人去取那一袋,就会无从下手,不知取那一袋好。语言,文字,思想,都不是事物本身,所以要真实体悟一切法本性,非远离这些相──离心缘相,离语言相,离文字相不可。『中论』也说:「心行既息,语言亦灭」。因为如此,法性不但是离名言的,离分别的,离相的,而且惟是自觉的,不由他悟的──「自知不随他」。
再说,语言、文字,以及我们的认识,都是相对的──佛法称之为「二」。 [P203] 如说有,也就表示了不是无;说动,也就简别了静;说此,就必有非此的彼。这都落于相对的境界,相对便不是无二的真性。所以我们尽管能说能想,这样那样,在绝对的真理前,可说是有眼睛的瞎子,有耳朵的聋子。我们成年累月,生活在这抽象的相对的世界,不但不契真理,而反以为我们所触到了解的,就是一切事物的本性,看作实在的。(从五根)直觉而来的经验是如此,推比而来的意识知解,也不能完全不如此。对事对理,既这样的意解为实在性,那末一切的法执、我执,一切贪等烦恼,都由此而云屯雾聚,滋长蔓延起来。所以如实的体悟,非从勘破这些下手不可,非远离这些错觉的实在性不可,非将一切虚妄分别的意解彻底脱落不可!寻根究底,彻底掀翻,到达「一切法不生则般若生」,真觉现前,这才不落抽象的相对界,脱落名言而实现了超越主观客观的觉证,这才是如实的现证一切法真性。所以,法性是不二的,无差别的。无二无别的平等性,不但生活在相对境界的我们,想象不到,说不明白;就是真实体验了的,在那自觉的当下,也是「离四句,绝百非」,而没有一毫可说可表的。 [P204]
人类(众生)有生以来,从来不曾正觉过,一向为无始来的虚妄熏习所熏染,成为生死的妄识。众生的虚妄心识,可说越来越分化了。感情,意志,认识,使内心无法平衡。有时意志力强,有时感情冲动,有时偏于抽象的认识,使内心分崩离析,互相矛盾,有时成为无政府状态。就是我们的认识,不但五识的别别认识,形成不同的知识系统;总取分别的意识,受五识的影响而缺乏整全的认识,有时推想起来,又想入非非,不着实际。内心的分化,偏颇,纯为虚妄熏染的恶果,佛法要我们息除虚妄分别,离却妄执,就是要脱落层积的虚妄熏习,扫尽离析对立的心态,而实现内心的一味平等,不离此相对的一切,而并不滞着于一切。圣者的正觉,称为智慧,并非世俗的知识,与意志、感情对立的知识。而是在一味浑融中,知情意净化的统一,浑融的不可说此,不可说彼,而是离去染垢(无漏)的大觉。这与我们专在抽象的概念中,在分裂的心态中过日子,完全是不同的。那正觉现前时,智慧与真理,也是无二无别的;活像哑吧吃蜜糖,好处说不出。证见时,没有能知与所知的对立心境,所以说:「无有如外智,无有智 [P205] 外如」。但这也还是证悟者描写来形容当时的,正在证悟中,这也是不可说的;在不可说中而假设说明,只可说是平等不二,所以称为「入不二法门」,或「入一真法界」。由此,解脱必需证悟,而悟入的重点在乎离分别。这是除了般若而外,什么也是不能实现的。
佛教中,有一通俗的──返本还源的思想。以为我们的心识,本来是清净光明的,没有一毫杂染;因客尘烦恼的蒙蔽,所以迷真而流转生死。本来如此;我们现在的心体,也还是如此。如能离却妄染,本来清净的自心,便会显露出来。其实,「是心非心,本性净故」,显示心性的空寂(净即空的异名)。本来如此,是说明他的超越时空性,并非落在时间观念中,想象为从前就是如此。决非先有清净,后有尘染,而可以解说为「从真起妄,返本归真」的。彻底的说起来,不但不是先真而后妄,在现实中,反而是由于妄想,才能正觉,如低级众生,也有分别影像,可是不明不利。人的意识力特强,为善为恶,妄想也特别多。他可能堕得极重,也可能生得最高。人类有此虚妄分别,而且是明确了别的意识,才 [P206] 会知道自己的认识错误;知道抽象概念,并非事物的本来面目,这是一般众生所不易做到的。由于人类的虚妄分别,发展到高度(「忆念胜」),才能积极修证,达到超越能所,不落分别的境地。如不解这一点,要远离分别,当然趋于定门,谁还修习观慧引发证智的法门呢!
四 解脱者之心境
证得诸法真性的境地,是不可以形容的,如从方便去说,那可用三事来表达。一、光明:那是明明白白的体验,没有一丝的恍惚与暗昧。不但是自觉自证,心光焕发,而且有浑融于大光明的直觉。二、空灵:那是直觉得于一切无所碍,没有一毫可粘滞的。经中比喻为:如手的扪摸虚空,如莲华的不着尘垢。三、喜乐:由于烦恼的滥担子,通身放下,获得从来未有的轻安,法乐。这不是一般的喜乐,是离喜离乐,于平等舍中涌出的妙乐。这三者,是彻悟真性所必具的。但也有类似的,切莫误认。如修习禅定,在心力凝定集中而入定时,也有类似的三 [P207] 事。甚至基督徒等祈祷专精时,也有类似的心境现前(他们以为见到神)。佛法的真般若,从摧破无明中来,不可与世俗的定境等混滥。
得解脱者的心境,与一般人是不同的,现在略说三点:一、不忧不悔:圣者是没有忧虑的,不像一般人的「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圣者又是不悔的:一般人对于已作的事情,每不免起悔心,特别是作了罪恶所引起的内心不安。有忧悔,就有热恼;有热恼,内心就陷入苦痛的深渊。解脱的圣者,已作的不起追悔,未来的不生忧虑,只是行所当行的,受所当受的,说得上真正的「心安理得」。古人有未得彻证的,睡不安枕,食不知味。一旦廓然妙悟,便能「饥来吃饭困来眠」;吃也吃得,睡也睡得。二。不疑不惑:证解脱的,由于真性的真知灼见,从内心流露出绝对的自信,无疑无惑,不再为他人的舌头所转。不但不为一般所动摇,就是魔王化作佛菩萨来,告诉他「并不如此」,他不会有丝毫的疑念。佛有「四无所畏」,便是这种最高的绝对自信。三、不忘不失:体现了解脱的(在过程中可能有忘失),于所悟的不会忘失,如不会忘记自己一样。在任何情 [P208] 况下,都能直捷而明确地现前。禅宗使用的勘辨方法,或问答,或棒喝,都是不容你拟议的。如一涉思量,便是光影门头,不是真悟。从前有一故事:某人有了相当的见地,善知识要考验他是否真实的彻悟,就在他熟睡的时候,把他的喉咙扼紧,要他道一句来。此人一醒,即冲口而答,这可见亲切自证者的不忘不失。
解脱者的心量与风度,也多少有不同的:有的得了解脱,在立身处世上,都表现出谨严拔俗的风格。这因为他所体验到的,多少着重于超越一切,所以流露为高尚纯洁的超脱,带点卓立不群,谨严不苟的风度,这大抵是声闻圣者。有的证悟了,表现出和而不流的风格。内心是纯净而超脱的,可是不嫌弃一般人、事或更能热忱的勇于为法为人。这由于悟入的理境,是遍于一切、不离一切的,大抵是大乘的圣者。这是从悟境而作大类的分别,其实由于无始来的性习不同,声闻与菩萨,都有不同类型的风格。(此下都指解脱者)如贪行人是混俗和光的;瞋行人是谨严不群的;慢行人是勇于负责的(世间圣者,也有「清」,「和」,「任」,「时」等差别)。如约悟境的风格来说,声闻圣者的悟境,并不彻底, [P209] 彻底的是世出世间互融无碍的大乘。
五 解脱者之生活
在日常的生活方面,解脱了的声闻圣者,偏重禅味,而漠视外界。他们的生活态度是自足的,「少事少业少希望住」,对于人事,不大关心。简朴,恬淡,有点近于孤独。以财物为例,声闻圣者觉得这是毒蛇般的东西,不可习近,有不如无。如果是大乘圣者,一定是拿财物去供养三宝,济施贫病,利用他而并不厌恶他。传说:阿育王巡礼圣迹,到薄拘罗尊者的舍利塔时,听随从的人说:这位尊者,生平无求于人,也不与人说法。阿育王嫌他与世无益,只以一钱来供养。那知当此一钱供于塔前时,钱即刻飞出。阿育王赞叹说:少欲知足到一钱也不受,真是希有!由此可以想见声闻圣者淡泊自足的生活。他们的内心是充实的,而外面好象是贫乏清苦。大乘圣者的生活态度,是富余丰足,也希望别人如此。功德不嫌多,心胸广大,气象万千;于人,于事,于物,从来不弃舍他,也不厌倦 [P210] 他。凡夫虽也是所求无厌的,但都是为着自己,菩萨是为了一切众生。所以菩萨的生活态度,不像声闻圣者的拘谨。在一般人看来,多少有点「不拘小行」。
无论是声闻与菩萨,由信慧深入而来的坚定精进,都是非常有力的。一般所看为艰苦的,根本不可能的,而在圣者们,却能克服他。尤其是菩萨,难行能行,难忍能忍,在宁静恬悦的心境中,胜过了一切。
平常说「八风不动」:利、衰、苦、乐、称、毁、讥、誉,对于解脱的圣者,是不会因此而动心的。就是到了生死关头,都能保持宁静而安祥自在的心境,不为死苦所烦扰。经中有「欢喜舍寿」的话,即是最好的例证。一般所说的「预知时至」,凡夫也可以做到的。临死时身体的不受死苦,在定力深湛的,也不是难事(反而,定力不深的阿罗汉,还是不免身苦)。「坐亡」,「立脱」,那种要死就死,撒手便行的作略,非根除我、我所执的圣者不可。然而,并非每一圣者,都表现这样的作略。
经上说:佛入涅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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