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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盡悲歡是他鄉--蘇東坡▪P2

  ..續本文上一頁漁樵雜處,善良的人們卻對這位曾經名滿天下的大文人非常熱情,並幫助他開墾出一塊荒地,而蘇轼後來也以這塊荒地爲名——東坡居士。

  從此後,東坡居士這個名字開始叫響並流傳至今。從蘇子瞻到蘇東坡,從一個拿著筆杆寫絕世文章到拿著鐵鍁在田間鋤地,黃州一貶,不僅讓蘇轼的命運有了大的轉折,在思想上、才情上都有了極大的轉折。

  在困頓中,在落寞中,在憂郁中,在失望中,在迷茫中,生活上的困境和窘迫,精神上的落寞和壓力都沒有讓他畏懼與退縮,他不僅用自己的努力解決了溫飽,還常常漫步江邊,思索人生,反省自身的錯誤。他對自己性格的反思和人生的曆練得到了後人的敬仰和推崇。我們今天崇拜東坡,不僅僅在于它絕妙的詩詞書畫,更在于欣賞他對待人生積極的態度。

  黃州雖然是蘇轼政治生涯的低谷,但是這座長江邊的小城,卻成爲了蘇轼文學創作的聖地。隨著蘇轼對自我的反思,他的人生觀和世界觀已悄然改變。人事代謝,宦海沈浮,蘇轼把對曆史和人生的感悟都凝聚在了長江邊的赤壁,看滾滾不盡的東逝水,蘇轼發出了響徹千古的天籁之音: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 故壘西邊,人道是,叁國周郎赤壁。 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 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 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樯橹灰飛煙滅。故國神遊,多情應笑我,早生華發。人生如夢,一尊還酹江月。

  《念奴嬌赤壁懷古》是蘇轼所開創的豪放派的巅峰之作。蘇轼所創作的詞把題材從單純的兒女情長拓展到了社會生活的各個領域和方面。他把詞的格調從感傷的豔麗請調拓展到抒發宏偉的志向,表達了人生博大的胸襟。可以說,詞在蘇轼手裏,由雕蟲小技變成了黃鍾大呂,蘇轼的詞也成爲了文學史上的一座豐碑。  

  自古文人命運多有不幸,但與李白相比,蘇轼少了幾分桀骜不遜,多了幾分隱忍平和;與杜甫相比,蘇轼少了幾分痛心疾首,多了幾分超然達觀。穿上農夫衣服,在田間勞作的蘇轼是可贊的;潛心讀書,不忘文人本分的蘇轼是可敬的;幽默诙諧,以赤子之心待人處世的子瞻又是可愛的。

  雖然飽經憂患拂逆,他的人性更趨溫和厚道,並沒變成尖酸刻薄。在幾度浮沈的宦海中,他頂多感慨“人生如夢”,便去“誦明月之詩,歌窈窕之章”去了,沒有任何怨恨。即使在病中,也是一片笑容:“寂寂東坡一病翁,白須消散滿霜風。小兒誤喜朱顔在,一笑哪知是酒紅”,有病是不能喝酒的,他倒喝了個臉紅,看,這不是個惡作劇後的捂嘴竊笑的老頑童嘛!

  當我們細看蘇轼那些脍炙人口的詩詞時,我們會發現,念奴嬌赤壁懷古、定風波、臨江仙,還有被後世奉爲中國第叁行書寒食帖都是在他被貶黃州的第叁年留下的。時至今日,也許我們需要感謝烏臺詩案,也要感謝後來的黃州惠州儋州,因爲如果不是這些艱辛坎坷的經曆,不是這些人生的磨砺,曆史上也許只是有一個灑脫不羁的才子,而不是有這麼一位冠絕千古的文豪。困蹇的命運,傳奇的人生承載著他在文藝界的濃墨重彩,使其傲視春秋,至今後無來者。

  東坡才情發越。他飽滿縱橫的藝術秉性似是與生俱來,他是藝術的寵兒。上天特意磨練他的坎坷遭際與其博學奇逸的才華,發酵之後,促使東坡在文學的王國裏獨樹一幟,成就驕人。蘇文行雲流水,既有汪洋恣肆之美,又有通達流轉之妙。蘇詞突破創新,一洗羅绮之態,大有超乎塵垢之感,至今讀來口齒沁香,歎爲觀止。他信筆靈光間,拈得楊花之魂,思婦之神;意氣盎然間,補得佚作殘句,名留史冊。他不拘于時,立論大膽獨特,嘲笑劉邦小氣計較的犀利,戲說顔回箪食瓢飲的真意,無不別致新穎。他才思敏捷,妙語天成的對聯破敵救國,吻合貼切的對詩稱雄考場。

  東坡本人就像一首蕩氣回腸的詩篇,充溢著浪漫奇異的藝術魅力。他包容霁明,提攜後進,將潇灑風流與閑適淡雅有機結合;他飄逸不羁,氣度超拔,將詩情畫意與達觀理趣和諧統一。在遠離政治核心的杭州,政治家的深謀遠慮,文學家的雄奇構思,促其築就了五裏長堤,六座石橋。幽美如畫的蘇堤春曉傾倒了多少文人墨客,至今頗負盛名。而它的創造者東坡,卻不自視不自彰,只在揚州任上的答友人詩中略有提及。

  他磊落豪俠,于常州手頭拮據,仍退房成全陌生老妪的心願。對知交李方叔相勉于道,在落魄流難之時共賞清風明月,論天下是非。高俅不名一文,他卻出于對其才幹的欣賞,熱心舉薦。他不厭惡其輕薄放浪,堅信“天下無一個不好人”。他悼念盼盼委棄芳塵,感時傷恨;他關懷少遊落泊困苦,熱情救助。

  官場的掙紮,人生的矛盾交織著無奈與苦惱紛至沓來,他的筆間卻流露出了佛家獨有的通達澄澈。和著蹈厲的豪情,東坡的生活依然疊蕩多姿,依然情趣飛揚。超脫甯靜時,他奢想隨水而逝,寄生江海;熱烈豪興下,他又聊發少年狂,熱忱請戰,不是耽于榮華,不是心口不一,而是憂國憂民,哪管處江湖之遠!哪管領五鬥俸祿!

  東坡先生是文人也是官人,但他的官聲和他的文名比起來太小了,官聲小,並不意味他官做的不好。他在鳳翔組織百姓求過雨,在徐州領導人民抗過洪,在海南島帶領群衆墾過荒……即使拿現在的人民公仆的高標准比也毫不遜色。他最大政績是西湖改造工程。郁達夫詩雲:江山也要文人捧,柳堤而今尚姓蘇。不過,蘇堤可不是蘇東坡捧出來的。當年他在杭州當領導,寫了奏章向朝廷專題報告,乞開西湖,他說:使杭無西湖,如人去眉目,豈複爲人乎?

  時政國事、民生大計在他心中永遠是第一位的,這是由他骨子裏的拳拳士子之心決定的。東坡並沒有把他的全部才氣傾注到與他和諧共鳴的文學創作上,一定程度上是文學的遺憾。千百年後,我們慶幸弄權者濁亂紛擾的爭鬥消殘了他的仕途情緣。我們欣慰公正的曆史成全了他沸騰非凡的文心。于是,拈花微笑、恬淡隨緣的他將滿腔無處揮灑的眷戀與摯愛化爲書卷上聯翩而至的靈感。在文壇上高歌猛進,引領豪放派的潮流。  

  蘇轼的一生輕名輕利,卻重情重義,他與弟弟蘇轍的的兄弟之情感人肺腑。沒有哪對兄弟的情誼在曆史上能比蘇轼、蘇轍的手足情更爲刻骨銘心。

  純真的童年時代,春風和煦的蘇家庭院,淡香文雅的清書黃卷,清秀可愛的兩個少年。一父爲師,二子爲生。沒有呆板拘謹的學堂,有的,只是兩兄弟锲而不舍的學習,謙遜的互相請教,也時常,嬉戲打鬧,捉弄玩耍,與其說他們是骨肉至親,不如說他們是共同成長的玩伴,一同學習的同窗。

  叁歲的差距,衍生出了兩種迥然不同的個性。東坡性情豪放,豁達而不羁;子由則不然。他性情平穩剛毅,處世泰然不驚,對待禍福亦能平心靜氣。在現世人眼裏,或許東坡的性情更受人喜歡,轟轟烈烈,棱角畢現。話雖如此,兩兄弟的性格卻恰能互補,並由此了解對方。性格上的特立獨行,爲東坡以後的仕途埋下禍根,也正是在那些水深火熱的苦難日子裏,手足之情可見一斑,表現得淋漓盡致。

  一個二十一歲,一個十八歲,正當年少氣盛的兩個少年,進京赴考,一舉聞名天下知。但,也正是伴隨著這少年成名的伊始,兄弟兩人自此宦海浮沈,天各一方。被貶密州之時,東坡其實是打心底裏歡喜的,因爲他終于可以和在不遠處任職的弟弟見上一面。只可惜天意有違,路途不暢,美夢終破滅。縱使身旁有再多能人志士與遊,再多文人墨客拜訪,再多農民長老往來那又如何?沒有誰能夠像子由一樣,對東坡的了解甚至遠遠超過東坡對自己的認識。都道酒逢知己千杯少,東坡這般真性情者,有幸得到這麼個德才兼備,性格穩重,而了解自己的弟弟兼知己,千杯也當不成敬意。二十年來,兄弟倆天天在一起切磋文采,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不離不棄。而今難得見上一面,想必東坡濃重的思念早已鑄成鐵一般的重量。于是,一首千古絕唱將這份思念吟誦成了亘古不朽的佳話——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惟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绮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裏共蟬娟。

  所謂知己,莫過于相互理解。東坡曾言,有些文章是給天下人看的,而有些文章,只給得子由一人看。子由也曾道,天下人不覺我的文章好,只有哥哥知道我寫的東西好在何處。可見這兄弟二人,均視對方爲最親密的摯友,是最能讀懂自己的人。情愈是到深處,就愈是感人肺腑。烏臺詩案,東坡吃盡苦頭,遠在京城之外的自由,上奏神宗,極言願替兄長遭受苦難,請求神宗削減自身官職以保東坡平安。

  這,已經不是用無私就可以概括的了。可以說,與東坡的手足情誼已經被子由視爲生命中最寶貴的感情。寒窗苦讀十幾年,好不容易博得這出人頭地的一天,若僅僅上書求情,便已盡到兄弟情分,卻毫不悔改亦毫未猶豫地願將自己重新淪落爲庶民甚至戴罪之身,不爲別的,只爲所敬愛的兄長,免受冤獄之苦!

  其實,子由又何嘗不知道,若是神宗當真采納了他的建議,對于他將意味著什麼。很有可能,年紀輕輕的子由仕途之路便就此終結,蘇轍的名字也將從唐宋八大家的輝煌名冊中除名。中國曆史,爲爭權奪位,互相殘殺的骨肉兄弟數不勝數,如子由般置一切于不顧,用自己的未來作賭注以換兄長平安無事,或許,當是千古第一人。

  而東坡在獄中,孤獨淒慘,心神黯然,當誤知自己將要冤死獄中之時,他沒有想到立遺囑,沒有想到他還未長大成人的兒子,沒有想到守望他回家的妻子,甚至他那兼容天下的胸懷也來不及考慮百姓蒼生。此刻,雖是百感交集,卻亦對死亡無畏,唯一不能割舍的,便是子由,霎時,淚盈滿眶,毅然將絕筆,純純粹粹地寫給了弟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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