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渔樵杂处,善良的人们却对这位曾经名满天下的大文人非常热情,并帮助他开垦出一块荒地,而苏轼后来也以这块荒地为名——东坡居士。
从此后,东坡居士这个名字开始叫响并流传至今。从苏子瞻到苏东坡,从一个拿着笔杆写绝世文章到拿着铁锨在田间锄地,黄州一贬,不仅让苏轼的命运有了大的转折,在思想上、才情上都有了极大的转折。
在困顿中,在落寞中,在忧郁中,在失望中,在迷茫中,生活上的困境和窘迫,精神上的落寞和压力都没有让他畏惧与退缩,他不仅用自己的努力解决了温饱,还常常漫步江边,思索人生,反省自身的错误。他对自己性格的反思和人生的历练得到了后人的敬仰和推崇。我们今天崇拜东坡,不仅仅在于它绝妙的诗词书画,更在于欣赏他对待人生积极的态度。
黄州虽然是苏轼政治生涯的低谷,但是这座长江边的小城,却成为了苏轼文学创作的圣地。随着苏轼对自我的反思,他的人生观和世界观已悄然改变。人事代谢,宦海沉浮,苏轼把对历史和人生的感悟都凝聚在了长江边的赤壁,看滚滚不尽的东逝水,苏轼发出了响彻千古的天籁之音: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念奴娇赤壁怀古》是苏轼所开创的豪放派的巅峰之作。苏轼所创作的词把题材从单纯的儿女情长拓展到了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和方面。他把词的格调从感伤的艳丽请调拓展到抒发宏伟的志向,表达了人生博大的胸襟。可以说,词在苏轼手里,由雕虫小技变成了黄钟大吕,苏轼的词也成为了文学史上的一座丰碑。
自古文人命运多有不幸,但与李白相比,苏轼少了几分桀骜不逊,多了几分隐忍平和;与杜甫相比,苏轼少了几分痛心疾首,多了几分超然达观。穿上农夫衣服,在田间劳作的苏轼是可赞的;潜心读书,不忘文人本分的苏轼是可敬的;幽默诙谐,以赤子之心待人处世的子瞻又是可爱的。
虽然饱经忧患拂逆,他的人性更趋温和厚道,并没变成尖酸刻薄。在几度浮沉的宦海中,他顶多感慨“人生如梦”,便去“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去了,没有任何怨恨。即使在病中,也是一片笑容:“寂寂东坡一病翁,白须消散满霜风。小儿误喜朱颜在,一笑哪知是酒红”,有病是不能喝酒的,他倒喝了个脸红,看,这不是个恶作剧后的捂嘴窃笑的老顽童嘛!
当我们细看苏轼那些脍炙人口的诗词时,我们会发现,念奴娇赤壁怀古、定风波、临江仙,还有被后世奉为中国第三行书寒食帖都是在他被贬黄州的第三年留下的。时至今日,也许我们需要感谢乌台诗案,也要感谢后来的黄州惠州儋州,因为如果不是这些艰辛坎坷的经历,不是这些人生的磨砺,历史上也许只是有一个洒脱不羁的才子,而不是有这么一位冠绝千古的文豪。困蹇的命运,传奇的人生承载着他在文艺界的浓墨重彩,使其傲视春秋,至今后无来者。
东坡才情发越。他饱满纵横的艺术秉性似是与生俱来,他是艺术的宠儿。上天特意磨练他的坎坷遭际与其博学奇逸的才华,发酵之后,促使东坡在文学的王国里独树一帜,成就骄人。苏文行云流水,既有汪洋恣肆之美,又有通达流转之妙。苏词突破创新,一洗罗绮之态,大有超乎尘垢之感,至今读来口齿沁香,叹为观止。他信笔灵光间,拈得杨花之魂,思妇之神;意气盎然间,补得佚作残句,名留史册。他不拘于时,立论大胆独特,嘲笑刘邦小气计较的犀利,戏说颜回箪食瓢饮的真意,无不别致新颖。他才思敏捷,妙语天成的对联破敌救国,吻合贴切的对诗称雄考场。
东坡本人就像一首荡气回肠的诗篇,充溢着浪漫奇异的艺术魅力。他包容霁明,提携后进,将潇洒风流与闲适淡雅有机结合;他飘逸不羁,气度超拔,将诗情画意与达观理趣和谐统一。在远离政治核心的杭州,政治家的深谋远虑,文学家的雄奇构思,促其筑就了五里长堤,六座石桥。幽美如画的苏堤春晓倾倒了多少文人墨客,至今颇负盛名。而它的创造者东坡,却不自视不自彰,只在扬州任上的答友人诗中略有提及。
他磊落豪侠,于常州手头拮据,仍退房成全陌生老妪的心愿。对知交李方叔相勉于道,在落魄流难之时共赏清风明月,论天下是非。高俅不名一文,他却出于对其才干的欣赏,热心举荐。他不厌恶其轻薄放浪,坚信“天下无一个不好人”。他悼念盼盼委弃芳尘,感时伤恨;他关怀少游落泊困苦,热情救助。
官场的挣扎,人生的矛盾交织着无奈与苦恼纷至沓来,他的笔间却流露出了佛家独有的通达澄澈。和着蹈厉的豪情,东坡的生活依然迭荡多姿,依然情趣飞扬。超脱宁静时,他奢想随水而逝,寄生江海;热烈豪兴下,他又聊发少年狂,热忱请战,不是耽于荣华,不是心口不一,而是忧国忧民,哪管处江湖之远!哪管领五斗俸禄!
东坡先生是文人也是官人,但他的官声和他的文名比起来太小了,官声小,并不意味他官做的不好。他在凤翔组织百姓求过雨,在徐州领导人民抗过洪,在海南岛带领群众垦过荒……即使拿现在的人民公仆的高标准比也毫不逊色。他最大政绩是西湖改造工程。郁达夫诗云:江山也要文人捧,柳堤而今尚姓苏。不过,苏堤可不是苏东坡捧出来的。当年他在杭州当领导,写了奏章向朝廷专题报告,乞开西湖,他说:使杭无西湖,如人去眉目,岂复为人乎?
时政国事、民生大计在他心中永远是第一位的,这是由他骨子里的拳拳士子之心决定的。东坡并没有把他的全部才气倾注到与他和谐共鸣的文学创作上,一定程度上是文学的遗憾。千百年后,我们庆幸弄权者浊乱纷扰的争斗消残了他的仕途情缘。我们欣慰公正的历史成全了他沸腾非凡的文心。于是,拈花微笑、恬淡随缘的他将满腔无处挥洒的眷恋与挚爱化为书卷上联翩而至的灵感。在文坛上高歌猛进,引领豪放派的潮流。
苏轼的一生轻名轻利,却重情重义,他与弟弟苏辙的的兄弟之情感人肺腑。没有哪对兄弟的情谊在历史上能比苏轼、苏辙的手足情更为刻骨铭心。
纯真的童年时代,春风和煦的苏家庭院,淡香文雅的清书黄卷,清秀可爱的两个少年。一父为师,二子为生。没有呆板拘谨的学堂,有的,只是两兄弟锲而不舍的学习,谦逊的互相请教,也时常,嬉戏打闹,捉弄玩耍,与其说他们是骨肉至亲,不如说他们是共同成长的玩伴,一同学习的同窗。
三岁的差距,衍生出了两种迥然不同的个性。东坡性情豪放,豁达而不羁;子由则不然。他性情平稳刚毅,处世泰然不惊,对待祸福亦能平心静气。在现世人眼里,或许东坡的性情更受人喜欢,轰轰烈烈,棱角毕现。话虽如此,两兄弟的性格却恰能互补,并由此了解对方。性格上的特立独行,为东坡以后的仕途埋下祸根,也正是在那些水深火热的苦难日子里,手足之情可见一斑,表现得淋漓尽致。
一个二十一岁,一个十八岁,正当年少气盛的两个少年,进京赴考,一举闻名天下知。但,也正是伴随着这少年成名的伊始,兄弟两人自此宦海浮沉,天各一方。被贬密州之时,东坡其实是打心底里欢喜的,因为他终于可以和在不远处任职的弟弟见上一面。只可惜天意有违,路途不畅,美梦终破灭。纵使身旁有再多能人志士与游,再多文人墨客拜访,再多农民长老往来那又如何?没有谁能够像子由一样,对东坡的了解甚至远远超过东坡对自己的认识。都道酒逢知己千杯少,东坡这般真性情者,有幸得到这么个德才兼备,性格稳重,而了解自己的弟弟兼知己,千杯也当不成敬意。二十年来,兄弟俩天天在一起切磋文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离不弃。而今难得见上一面,想必东坡浓重的思念早已铸成铁一般的重量。于是,一首千古绝唱将这份思念吟诵成了亘古不朽的佳话——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惟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
所谓知己,莫过于相互理解。东坡曾言,有些文章是给天下人看的,而有些文章,只给得子由一人看。子由也曾道,天下人不觉我的文章好,只有哥哥知道我写的东西好在何处。可见这兄弟二人,均视对方为最亲密的挚友,是最能读懂自己的人。情愈是到深处,就愈是感人肺腑。乌台诗案,东坡吃尽苦头,远在京城之外的自由,上奏神宗,极言愿替兄长遭受苦难,请求神宗削减自身官职以保东坡平安。
这,已经不是用无私就可以概括的了。可以说,与东坡的手足情谊已经被子由视为生命中最宝贵的感情。寒窗苦读十几年,好不容易博得这出人头地的一天,若仅仅上书求情,便已尽到兄弟情分,却毫不悔改亦毫未犹豫地愿将自己重新沦落为庶民甚至戴罪之身,不为别的,只为所敬爱的兄长,免受冤狱之苦!
其实,子由又何尝不知道,若是神宗当真采纳了他的建议,对于他将意味着什么。很有可能,年纪轻轻的子由仕途之路便就此终结,苏辙的名字也将从唐宋八大家的辉煌名册中除名。中国历史,为争权夺位,互相残杀的骨肉兄弟数不胜数,如子由般置一切于不顾,用自己的未来作赌注以换兄长平安无事,或许,当是千古第一人。
而东坡在狱中,孤独凄惨,心神黯然,当误知自己将要冤死狱中之时,他没有想到立遗嘱,没有想到他还未长大成人的儿子,没有想到守望他回家的妻子,甚至他那兼容天下的胸怀也来不及考虑百姓苍生。此刻,虽是百感交集,却亦对死亡无畏,唯一不能割舍的,便是子由,霎时,泪盈满眶,毅然将绝笔,纯纯粹粹地写给了弟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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