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叁部曲 (上)
感恩希阿榮博尊者!是您,讓我了知“師”的真意。
第一次鼓足勇氣與您四目對視,恍悟¬您眼裏流轉著的,正是我這個六歲即追問人生意義、長年失陷于自釀困局中的浪子苦尋未遇的答案。那一刻我笑著哭了,不用再跌跌撞撞,我回家了。蒼茫輪回路,從此有了堪爲“師”者的引領。
此前多年,我渴望遇到能全然仰止的老師,哪怕僅在某一世間領域,長久的失落令我喪氣,甚至自我放逐。
曾有人在最失意時開導我:彈簧壓下多低,就會彈起多高。從肆虐無度的自我放逐,到自食其果的欲哭無淚,終于迷途拔足,向寂靜處邁進。回首來時路,正是它們,將我這個任性攀摘紅塵空花的頑劣份子,一步步領上究竟解脫之路。我感激這些“疼痛”。
如果說“人生最大的痛苦是夢醒之後無路可以走”,那麼我更要感激大恩上師。正是您,在我漸次醒來的當口莅臨,用慈悲、鼓勵的眼神,接納我重進家門,調服並教給我解脫的法門。而您哪怕不經意的點滴示現,于我,已是賴以修學的無盡藏。
狂莽來時路
我生在西南農村,兩歲就能完整描述看過的電影,入學前已讀完《西遊記》,叁年級已讀懂高叁物理課本,六歲時邊滾鐵環邊開始思考生死的命題並斷定人生了無意義。村裏一有人去世,我總會陷入極度的悲傷恐懼中,夜不能眠。雖然和小夥伴們玩得很“入戲”,但從小就和周遭有著隔閡。而過多過早的愛好,也讓我認定家鄉裝不下自己的夢想。
17歲那年,發現家在農村的現實無法支撐自己的無線電愛好,瘋狂迷戀上搖滾樂和架子鼓,把二胡用砂紙磨成鼓槌,在膝蓋上“練鼓”,竟打穿一條牛仔褲。不思學業整日“窮搖”遭到父母反對,開始對他們産生微妙的厭棄。因爲從小表現得“非常聽話”,便暗暗和父母怄氣,恨自己生不逢時“投錯了胎”,終于發展到不願稱呼雙親爲爸媽。
不久我就患上嚴重頭疼,整晚睡不著覺,也走不動路。像有只無形的手在背後生拽,精神稍有松弛,後脖頸就常被扯到仰面朝天。之後四五年裏,從鄉村衛生院到省醫院,吃了數不清的藥,看了數不清的大夫,卻始終沒查出任何問題。蹊跷地連發休克,送到醫院又瞬間痊愈。不堪折磨幾欲輕生,每次都是到達預選的“自決”地點後,頭疼突然消失,心情也瞬間釋然。所有人都認定我在裝病,甚至自己都懷疑自己在裝。可每每疼起來,我發現自己真的裝不來。長期頭疼使我變得暴戾乖張,常常沒來由地對父母、家人發脾氣……
這般境遇,我竟沒放棄對搖滾樂的迷戀,變本加厲地不願上學。幾乎是逼迫父親爲自己辦了休學,“出走”省城去學打鼓。半年後桀骜不馴地回家,發現生性堅強的母親已瘦得像蘆柴棒,稍有內疚,回校複學。頭疼愈演愈烈,沒多久又再度休學,其間繼續與父母怄氣。終于再度出走,和一群無業青年玩樂隊,並開始酗酒……
我的高中念了六年。六年裏,父母爲我操碎了心,堅韌的母親看到我頭疼得幾近昏迷,常忍不住當衆落淚。父親頭發白了許多,人也變得沈默。我甚至還逼著母親在大雪天的半夜裏去爲自己找醫生。
晚自習時總溜去夜總會學鼓,上課時屢屢因頭疼離開,多半時間病休在家,我仍鬼使神差地考上了北京一所大學。其間頭疼有所緩解,但習氣仍舊頑劣,烈酒隨身攜帶,瘋狂聽搖滾樂、和老師作對,竟也能每年拿到獎學金,于是更加覺得自己和周圍人不一樣。
自大情結和虛榮心作祟,我認定自己是區別于常人的“精英”,多年熱衷把自己打扮得傳奇不斷,凡事反其道而行,甚至揚言要把生活過得像電影——皈依後才明白這是種心向邪處的發願。
畢業找到一份優越的工作,仍認定自己要常塑傳奇,看不起按部就班,借“非典”之機,假“躲避傳染”之名自作主張辭了職。操持了半輩子農活的母親傷透了心,電話裏痛哭不止,自己卻不以爲意。當時正趕上“非典”,逃離北京輾轉好幾個城市,出現了“非典”的全部症狀,被隔離兩次,母親更是擔心到徹夜不眠……
倚仗“才情”,隨心所欲換過多種工作,工資差距達幾十倍,以致而立之年決定從頭開始時,仍是實習生的身份。個中折騰,父母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兒子在幾千公裏外隨性折騰,擔憂之余,鞭長莫及。
少年時代便開始迷戀酒精,數次喝到被送急診。幾次重大抉擇都被酒所誤,還曾深夜醉酒,出言冒犯路人被十數人圍毆,差一絲傷到瞳孔。
倚仗自命的“情商”,傷害過不少異性。因果不虛,叁十歲決定安定生活時,厄運接踵而至,身心摧殘幾近輕生。知悉我的連環惡報,本已心力交瘁的父親,住進了老家的醫院。
常年的自我放逐令父母心力交瘁,更將“懷中的石頭”最終砸在自己腳上。十幾年窮極青春,饕餮種種極端體驗,一旦發現新鮮刺激的領域,必一拍大腿不計後果去嘗試。對藝術更是忘我癡迷到人戲不分,殊不知唯心而動的藝術,最易膨脹自我,執幻爲實。而我,竟爲此喪失了人間孝道。
直到皈依叁寶後才醒悟:十幾年前我已犯下不孝重罪,多年未真心悔過,反頑劣追問十幾年頭疼不愈、感情事業常年困厄的根源。在打給父母的長途電話裏,我痛哭流涕向雙親忏悔。
“百善孝爲先”,我數年倒行逆施渾然不覺。更讓我羞愧的是,因爲表現得溫和不爭,多年來幾乎所有人都將我認定爲人很不錯,甚至良善,自己也曾長期以爲自己沒什麼大問題……再後來看到上師的隨筆《母親》,大成就者的拳拳孝心,令我無地自容。
少年時代即告訴自己要把生活過得像電影,爲此一直在“身體力行”。雖然自幼對錢權名利興趣不大,可這顆心,卻總不願安于平靜。習氣裏的頑劣虛榮讓我努力把自己和周圍人區別開,也讓我自命情商超群,多年放縱,輕率地交了不少女友,並以此爲榮,甚至按全國行政區劃來盤點。
業報迅速現前,不足爲外人道的身體疼痛一度讓我翻滾無眠,幾乎要放聲大哭。缺失敬畏心,加之頑固的情執,使我沈浸在電影式情節中接連造業,因此兩次在不同城市踏進身份嚴格保密的絕症化驗室,所幸均無虞。化驗室裏肅殺窒息的氣氛,至今心有余悸,清晰記得我前面的一位大哥被告知感染,面如死灰。
確如電影般,連續兩次“傳奇邂逅”了有著極端性格和離奇過往的異性,兩次踏進同一條業報的河流。06年,剛結束一段感情,在旅行的飛機上電影般邂逅了一名女孩並迅速“追到手”,未及消受這又一次的“傳奇”和“成功”,出乎預料的苦果已迅速成熟。葉公見到真龍一般,這一次,我遇到了真正傳奇和無力把控的對境,帶來的身心傷害讓我幾欲輕生。忍受病痛奔走于醫院之余,因極度虛弱和悲傷曾在大庭廣衆下休克抽搐,精神幾近崩潰,求助于心理醫生……
也正因爲這位女友,我在07年遇到了自己的第一位上師並瞬間決定皈依。之後對她,除了忏悔,我始終懷有深沈的感激。
對厄運連連的原因長期不自知,有次追問一位修持佛法的心理醫生,對方難掩鄙夷地回複:“想想你從前都幹了些什麼……”一語驚醒夢中人,正是這次關于因果的粗略啓蒙,讓我開始反觀自己,造作地忏悔。
愛欲招致的病苦,十年來只能紅著臉默默吞忍。雖然對佛法的理解還很懵懂,但過往痛苦經曆,以及因身體潛在威脅帶來的心理重壓,倒是客觀上警醒自己在修行上不敢懈怠。
感恩佛菩薩慈悲不棄,08年去五臺山朝拜,沒想到一個不經意的祈禱,卻迅速獲得了毫厘不差的加持:一位和當時心願毫無二致的異性奇迹般出現在我生活中,並且數次斬之不斷。一年多的相處中,一旦自己起半點私心或惹她不悅,瞬間,我就會被某種無形力量“按”倒在地不能動彈,眼淚漣漣,心如刀絞,有時還會用不同語調說一些非我所想的話。我逐漸明白,這是個“緊箍咒”,必須無條件善待她。後來有人告訴我,她的出現正是給我贖罪的機會。一旦不善待,那些曾被我折磨傷害、正忍受劇烈痛苦的有緣親衆們,就會迅速現前。
有一次,接近昏迷的狀態下,感覺空中有個古代兵器直插下來,原已不能動彈的我,像蟲子被針尖戳住腹部,我的手和腳高高翹起,只有腰部著地。還有一次,昏迷後我隱有知覺卻仍不能動彈,便示意她把隨身攜帶的佛像放到我頭頂。瞬間,像被電警棍擊中,原本無法動彈的身體,突然彈出去一米遠。
每次昏迷,總會在腦海裏電影般浮現一些奇異畫面,全是自己從前因爲愛欲貪重所殃及的大量衆生。其情之淒之苦,每每不忍卒睹。切身領受了她(他)們的劇烈痛苦,因身體疼痛和內心撕扯而縮成一團的我,再不敢執著己苦,唯有羞愧。
未造不遇,已造不失。這些經曆讓我深信並敬畏因果,開始勵力忏悔,並主動受持了居士戒。之後我寫了一篇長長的忏悔書發到了網上,並堅持寫悔過日志。佛法是心學,更是行爲學,連面對從前惡行的勇氣都沒有,何來真忏悔?
叁寶慈悲加持,艱難分手後,昏迷的情況也逐漸消失。我鼓足勇氣去做複查,一項困擾叁年、半數患者因之誘發抑郁症的、醫生們普遍認爲極難治愈的病症,竟奇迹自愈了。回家的路上,我真的咬了咬自己的手指。此前兩年在異地知悉絕症化驗無虞的刹那,也是這般的五味雜陳。
活脫脫一場曠日持久的玩笑,感恩佛菩薩的慈悲加持。我想,這或是對我覺醒改過的嘉許吧。
萬惡淫爲首,這方面,我不但直接領受了業報,還親曆了如此具體的因果示現。深深感恩這份曾經的痛苦。
多年來因爲表面溫和,我一直被周圍人定義爲善良,自己也始終這樣認定。殊不知,自己連做人最起碼的孝道和自愛都失落了,皈依後才開始從頭補習。慶幸自己能值遇佛法,也警醒自己關照好每一個心念、每一個言語、每一個行爲——不經意間一個小小的對境,就可能照見自己心裏暗藏的惡。
幼年即對無常有所體察,不明就裏,便…
《我的叁部曲》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