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陀是基于那一套法則來建立我們的城堡?當我們思考這個問題時,我們發現他基于偉大的參學架構(念處)來建立我們的城堡。
用世間的事務來做個比喻:武裝戰鬥中,在勝敗攸關的地方,必需要找一個城堡,如果有一方得到了一個良好的城堡,就能成功地擋開敵人的武器;這一方就能集結廣大的力量來發動攻擊,驅使敵人落敗,這樣的一個地方就叫做城堡,也就是一個具備了堅強的護欄、閘門、護城河和城牆的地方。
法義的事務也是一樣,當我們采取偉大的念處做爲我們的城堡時,那些與敵人─煩惱展開戰鬥的人,必須由密切注意身體的動向開始,做爲他們的念處,因爲,例如當感官的情欲生起時,它們在身體和心意裏生起,既然身體的視覺引起心意的生起,我們可以斷定身體是誘發者,所以我們必須觀察思惟身體,做爲遏製障礙和平靜心意的方法。這是你必須努力的重點並盡可能地去開發,也就是持續觀察思惟那個重點,決不讓步。當身體任何部份的一個取相(nimitta禅思時自發地顯現的形像)生起時,就采用身體那個部份做爲你觀察思惟的基本主題,你不必要變換到其它部份,想著:“我已經看到這部份,其它部份我還沒有看到,所以我要去觀察思惟其它部份。”這全然是不明智的,即使你已經把身體觀察思惟並時常地解析到它所有的部份都是由地、水、火、風─所謂似相(禅思時可以巧妙操縱的幻相)─的性質所組成,你仍須繼續觀察思惟身體,如同它第一次呈現的原始影像一樣,直到你已經熟練了爲止。爲了熟悉它,你必須一遍又一遍的檢視同一個地方,就像你在背誦時一樣,如果你記住了一篇特殊的說法,然後就不管它,不再背誦或重複它,你就會忘掉它,它也起不了任何作用;由于你未純熟的自滿所致,你對身體的觀察思惟也是一樣,一旦任何部位的影像生起,如果你不重複地觀察它,反而粗心大意地讓它流逝,它就起不了任何作用了。
這個身體的觀察思惟有很多例證,其中之一是在我們現代的剃度儀式中。首先,戒師必須告訴受剃度者五個禅思的主題—頭發、體毛、指甲、牙齒和皮膚,也就是這個身體—由于它們的重要性。在法句經的注釋裏提到,一個不智的戒師若未教導對身體的查究(中譯注:身觀念處─對身體的觀察思惟),可能會毀掉他的徒弟成爲阿羅漢的潛能,所以現在戒師必須先教導五個禅思的主題。
另一方面,佛陀教過,沒有一個佛陀或阿羅漢,不曾把禅思的主題至少鎖定在身體的某一部份。對于正在討論著某村是紅土、黑土的五百個比丘們,佛陀告訴他們應該觀察思惟內在的土地(中譯注:構成身體的四大之一),而不是討論外在的土地,換句話說,他們必須一直智慧地觀察思惟著這個身體,貫穿全身,讓它完全地清楚明白。當佛陀結束這場說法時,所有五百個比丘都得到了阿羅漢的果證。
由此我們可以推斷,對身體的觀察思惟必定很重要,每一個想要從所有痛苦中獲得解脫的人,都必須觀察思惟此身,如果我們要凝聚巨大的力量,我們必須藉著身觀念處來凝聚它。即使佛陀,當他即將證得正覺時,也是從觀察呼吸著手‥‥呼吸是什麼,不就是身體嗎?
所以從身觀念處開始的,偉大的參學架構,就稱爲我們的城堡。一旦我們獲得了一個良好的城堡—亦即一旦我們把這參學的偉大架構的精要付諸實踐,直到我們洞悉了它們─然後我們就能運用清淨內明的戰略(接下來將討論),就事物構成的元素來觀察思惟它與生俱來的本性。
九、清淨內明的戰略,根除煩惱的技術
所有美好事物的本性是它們來自並不美好的事物,就像白淨可愛的蓮花卻生自汙穢惡心的淤泥中,一旦它們長出淤泥,它們就白淨而純潔,成爲國王、總督或大臣適當的頭飾,不再回到淤泥中。它們就像熱誠的禅思者,致力于持續的努力,這樣的人,如果心裏想要從所有汙穢惡心的事物中獲得解脫,就必須觀察思惟一個汙穢惡心的事物。所謂“汙穢惡心的事物”這裏是指身體。身體是垢穢、尿液和糞便的聚集。從頭發、體毛、指甲、牙齒、皮膚等所排出的東西,都是各種的糞穢。當它們掉入食物中,人們就會不悅。這食物必須扔掉,因爲沒人能下咽。還有,如果身體看起來要能見人的樣子,就要經常的擦洗。如果我們不予清理,就會有臭味,沒有人願意讓我們接近他。衣服和飾品,當它們還沒穿上身的時候,是潔淨而動人的,但是只要它們一與身體接觸,它們就弄髒了。如果我們長時間任其自然,不予洗濯,就有臭味,沒有人願意讓我們接近他。
由此我們可以知道,身體是糞尿的庫房,不淨—不可愛,可厭—令人厭惡的。當活著的時候就夠糟了;當沒有生命的時候,它就更令人嫌惡,肯定沒有其它東西可以比擬了,所以從一開始,所有熱誠的禅思者就有條理地觀察思惟這個身體,直到他們洞悉了身體。在身體變得清楚明白以前,他們就自己個性上所願意的,身體的任何一個部位,加以觀察,直到身體的某一特殊部位呈現一個“取相”(禅思時自發地生起的影像),然後他們專注于那個部位,重複地在它上面下工夫並開發它。
“重複地在它上面下工夫並開發它”必須作如是瞭解:當農夫栽種稻子時,他們在田地上工作,犁耕田地並栽種稻子。下一年,他們又在田地上栽種稻子。他們不會在空氣中或半空中栽種稻子,他們只在田地上栽種,然後稻米自然會充滿他們的谷倉,當他們重複地在田地上工作時,他們不必祈求:“稻米,哦!稻米,請長出來並充滿我們的谷倉。”稻米自然會傾瀉而入。即使他們對它下禁令:“稻米,哦!稻米,不要長出來,不要充滿我們的谷倉。”如果他們已經完成田裏的工作,毫無疑問的,稻米還是會長出來並裝滿他們的谷倉。
同樣地,就像熱誠的禅思者一樣,就我們的個性所願意的身體部位,或首先顯現給我們看的身體部位,應該持續地予以觀察思惟。不論如何,我們都不應該忽略或放棄這一點,重複地在它上面下工夫,不只是指經行禅思的修習而已,我們隨時隨地都要念住或持續我們的觀察思惟,行、住、坐、臥,吃、喝、工作、說話和思考,我們隨時都要全面地念住現前,這就是“重複地在它上面下工夫”的意義。
一旦你已經把身體觀察思惟到很清楚明白,接下來你應該考慮,運用你自己有條理的方法,把它分解成不同的部份,把身體分解成地、水、火、風諸元素,並檢查它,直到你真的以此觀點視之。在這個階段,你可以運用適合自己個性而設計的任何策略,但無論如何,你不能舍棄最先顯現給你的原始參考點。當你正在這個階段觀察思惟時,你必須重複地在它上面下工夫並開發它,不要觀察思惟一次,然後就任它一去半個月或一個月。內、外、前、後,一遍又一遍的觀察思惟。換句話說,撤入內在以平息心意,然後出來再度觀察思惟身體,不要一味地觀察思惟身體或一味地平息心意。
當你已經用這種方法來觀察思惟,一直到你已經完全洞悉身體時,接下來所發生的,就是順其自然而來的部份了。心意必定會大規模的蘊集,而在它蘊集的瞬間,一切事物將隨著蘊集,如同其一,整個世界不過是四大所成。在這同時,一個平坦如鼓皮的世界境相將會出現,因爲整個世界有著相同如一而與生俱來的屬性。森林、山嶽、人們、動物‥‥‥‥乃至你自己‥‥ ‥‥ 最後都必將被鏟平如一,伴隨著這個境相,知見生起,切斷所有心裏的疑惑,這叫做:“如實知見禅觀”—清淨內明,知道而且見到事物的本來面目。
這個階段並不是終點,這是下一階段,我們必須修習的起點,這也是我們這些熱誠的禅思者所要重複地下工夫和開發的,以求精通和完成更高的覺悟,看著種種心態的臆測:“這是我的‥‥ ‥‥ 那是我”,是無常的;他們痛苦是因爲執著的緣故─因爲所有的元素(中譯注:有情四大)自始至終都是如此:生、老、病、死,早在我們出生之前就生起、衰落。從無始以來,它們就是這個樣子。但因爲心意和五蘊—色、受、想、行、識的因緣—業已形成並標記所有的存在成爲現狀,曆經生生世世,難以計數,心意已經被癡化成追隨它的臆測,而非臆測自行附著于我們。當你正觀于此,毫無疑問的,世界上所有的現象,不論是有意識或無意識的,他(它)們一直是這個樣子—自行生起、衰落—就是這樣。
所以我們認知,pubbe ananussutesu dhammesu ─“前所未聞法”─這些活動規律(中譯注:法性)從過去就一直是這樣;即使沒有人告訴我們,我們也知道他(它)們一直是這樣子,關于這一點,就是佛陀爲什麼堅持說這是他所未曾從別人聽聞,未有別人教導—因爲在他那時代之前,事情就一直是這樣子,因此我們可以知道,所有元素的活動規律必定是這個樣子,但是因爲心意的因緣,多生以來已經牢牢固著于所有這些事物之中,他們就隨著臆測行動。心意已經被潛在的性向所克服,以至于愚癡到相信它們,所以“有”和“生”的狀態,透過心意因緣的執著,就被産生出來。
熱誠的禅思者,到了能夠以事物與生俱來的本性去解析它,就會見到:
“一切行無常,一切行是苦。”
心理狀態的作用─亦即心意的因緣─就是無常,有情衆生的世間是無常的,它就是這個樣子。以四聖谛的觀點來解析這些事物,做爲改正心意的方法,你自己就一定會知道(中譯注:即身觀察緣自覺知),這些心意的因緣是無常和痛苦的,而你尚未覺察到它們是無常和痛苦的事實,正是你陷入心理狀態的原因。當你真正見此真相,就會改正心意的因緣。你將會證知
“諸行無常”。
“沒有永恒而持久的心理狀態。”心理狀態只是心意的因緣而已,就像海市蜃樓。至于有情衆生,他們始終認爲世間是恒久的,當你知道了兩面,亦即有情衆生就是這個樣子,而心理狀態只是心意臆測的因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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