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價值與哲學
「人,每一處的,處于所有時代的,不論他會是誰,甯可依照他所選擇的方式去行動,而絕不會被他的理智、優勢所支配地去做。」這是杜思妥耶夫斯基在他的《地下室手記》中所說的。你認爲怎樣?
我的朋友亨利.大衛.梭羅說:“透過服從更加神聖的原則,一個心智較清醒的人會發覺到他自己經常處于強硬的對抗中,以對抗被認爲是最神聖的社會法律,並因此不用走離他的路向便考驗到他的決心。”
至于我,我已厭倦了處于沖突中。我想很平靜地過我的生活。我想尋找一種方式生活,既不與這瘋狂的世界相一致,也不跟這瘋狂的世界相沖突。讓這世界走它自己瘋狂的路吧。我會站在一邊。
如果我什麼都認爲是理所當然的,我便不可能被稱爲一個堅決認真的真理追尋者。我要親身知道。
我學到的另一件事便是跟我自己溝通。那個我唯一能真正徹底地跟他溝通的人便是我自己。那不是容易的。每一個舉動、挫折、感受、驕傲、沈悶(尤其是跟人們一起時,因爲當我獨個兒時我不會感到沈悶),都是完全地被溝通著(可被我用的到的)。我感到我完全地給我自己顯露著。現在,我已深深地了解我自己了。
現在我領受到一種自在,那是我以前從沒享受過的。
「所有有價值的東西必定是來自于這顆心。」很對的。你知道,我以前是一名知識份子。我極之重視知識與推理。我看過數千本書,什麼科目都有。現在雖然我仍重視知識及推理,但我只看很少的書。我不能再宣教了,因爲我覺得那是厚顔自大的。取而代之,我說出與分享出我所學到的。我的心正愈來愈開放。
現在理想已對我不太重要。我並不生活于公式中。我深入地看著我的內心。「應該」與「不應該」已不再重要。我反而信任的內心(我的腦袋太理性了),當我覺知著我的內心,我便感到更有生氣。
我不想要判別,我想要了解。我是不完美的。因此,我害怕那些常作判別的人。我不想被騷擾。
我在這一生中做過很多不善的事,但我不怪責自己或其他人。沒做過任何不善的事是不可能的。我正嘗試修習「法」,而且我對此很感到快樂。
跟人們沖突是沒用的。只要我不做或不說任何帶有欺騙他們企圖的東西,在內心裏我感到平靜。我所想要說的是,我不能已我內裏所真正感受到的方式來表現或談話。
因此,我想得出一個關于如何跟人們交往的清晰觀念。我不喜歡人們把我認作是某一類我不屬于的人,但這沒法子避免。世界上每一個人都被誤解。而且,假若他們當時能正確了解我,我當時仍會是不快的。
只要我清楚我的動機,這便沒問題了。
我同意你關于一個蠢笨的人怎樣能在一個組織裏謀得一個位置的看法。我有足夠的這種與蠢笨人的經驗。我較能了解人們,但我不想跟一個蠢笨人爭論,尤其是一個自以爲較聰明的蠢笨人。我已更舍離人們與組織了。我不去多想有關幫助的事,人們爲了自己的自我權力拓展而籍著幫助的名義去利用別人。
我轉變得這麼快,以致我有時很難說出我明年的態度將會是怎樣。我發覺到很多的理想都是不切實際的。我將會教些什麼呢?
我的轉變仍然持續著,我不想幹擾它。一次又一次的醒悟。可能這是學習吧——從一個美麗的夢境蘇醒過來,進入到殘酷的現實。
我的價值觀轉變得這麼多,以致我發覺到很難與人們傾談。我想更清楚我的態度。
你害怕轉變嗎?我希望不。如果你害怕轉變,你便不可能再是我的朋友。
我們都想成爲更成功及與衆不同。爲何?是否因爲我們的現狀不夠好或不被接受?是否因爲「自我」或驕傲的緣故?
大多數人在他們的生命裏沒有任何方向,因爲他們都往外面尋找方向。一個人從外面的來源而得到的任何方向並不是真正的方向。但外在的來源可給予人一個去尋找內裏方向的提示。沒有這個內裏方向的人是迷失的。
只有一個因爲無意義、盲目及缺乏方向而覺絕望的人才能有機會找到方向。要能因自己身處的處境而感到絕望,一個人需要大量的理智與觀察。
一些人只是在追尋著一種別異、一種轉變。他們什麼都抓取。
人們喜歡被騙。很難使他們放下他們所執著的錯誤觀念。當你說些東西威脅到他們寵愛的觀念時,他們便真的很不開心。
我認爲,人們都喜歡相信神話。幾乎沒可能使他們放棄而不信。他們就像小孩子。沒有了這種或那種的假裝,他們便感到失落,沒有了它,他們的生活將變得有如一塊幹竭的骨頭。因此,如果你想從他們處把神話拿走,你便要給他們別的東西來作替代。
理智的誠實是很罕有的。當老師們在談論時,即使他們對他們所談論的東西毫無體驗,他們都談論得仿似他們時確實知曉一樣。他們從不表示他們的疑惑。難道他們沒有任何疑惑嗎?那是可能的嗎?
我想生活在大白天裏,而不是在夢中。
當我自己一個生活時,不多說話,我是生活于一個不同的世界。我會稱它爲心靈世界,但當我與人們傾談太多有關所有種類的俗世事情時,我感到像是被拉下扯進那個感官的、物質的、瘋狂的、膚淺的世界裏,被強迫去聆聽、回應及參與交談。
無論你作多少次嘗試不去陷入于這無意義的戲劇裏,你都是被迫參與其中。你曾否陷于這樣的困境中?
要不被「吸進」談話裏,你需要很多的念住。我想更安靜。這對我心的平靜會是較好。
如果你能從談話中除去廢話、假設及謊話,你便不會有很多東西說。我實在厭倦了假設,太多的假設使生命虛妄。假設的人們在一個假設的處境下做著假設的行動,過著一種假設的生活。
我怕我正變得愈來愈不依慣例,我或許要揀條最少人走過的路,那裏我可能是單獨的。
我遇上我幾個朋友,很難跟他們傾談,那是因爲我的不依慣例的緣故。我嘗試去了解及適應這種情況。我會結交新的朋友,並會失去一些舊友。我想,人們都害怕不依慣例的人及害怕轉變。他們在舊的、熟絡的觀念中找到安全感,新觀念是有威脅性的,而且他們也認爲心意轉變的人不可靠。
我在人們教導的方式與他們過生活的方式之間看到有很多的矛盾。爲什麼會有矛盾?對我來說這時一個既大又很有趣的問題。
由于我不相信任何教條主義,所以我能自由地尋找我自己的答案。
我的論點是,有時我真的是絕望。有時我實在感到累透。于是我便靜下來,回到基本與簡單的事情,並且不以先入爲主的價值判斷來嘗試重新觀看生命。在那些離執的、平靜的、清晰的片刻中,沒有事物顯得十分重要。只有一些基本的真相很清晰地呈現出來,比如無常、無我、渴愛(欲望、執著、執取)、苦(不完滿、身與心的痛楚)、貪愛、嗔恨、惑亂。最糟透的是惑亂。沒機會觀察確是太糟——在生活中有太多令人分心的事物。
在這個超忙碌、超音速、超分心、膚淺的世界裏——有否任何希望使大多數的人類都能心智清醒?
人們正變得像是成衣般——定型的、便宜的、沒有個人獨特性的不持久的款式。我喜歡特別度身訂造的東西(衣服),有品位與質素,而且持久。
有時我不想度說話。人們說話主要是要謀殺時間,而不是因爲他們有些特別的東西要傳達。這樣,當你嘗試傳達出一些給你有深刻感受的東西時,便會有誤解的可能。你被取笑。「了解」是很珍貴及稀有的現象。
就好像一個醫生或許會說很可能沒有一個活人是完全健康的一樣,任何一個真正認識人類的人或許都會說沒有這樣的一個活人:他連少許絕望感也沒有,他不秘密地懷著一種不安、一種內裏的紛爭、一種不和諧、一種有關一些不知曉的事情或有關一些他甚至不敢嘗試去知曉的事情的焦慮、一種有關存在的一些可能性的焦慮,或一種有關他自己的焦慮,以致到,正如醫生所說的身上帶著病到處走動一樣,他也病著到處走動,到處帶著一種心靈的病,而這種心靈的病卻在一種與透過一種他不能解釋的焦慮在不常的時段中表示著它的存在。(克爾恺郭爾)
我想寫給你少許《天真的結束》的引述。以下是其中之一:有另一品種的假天真的人,他的注意力主要是放在保持一個聖潔的自我形象上。作爲一種生活的策略,聖潔可能有它自己的「婉轉地有剝削性的」期望,期望其他人如何要對一個人的潔淨作出回應。可是,主要的擔心是在于一個人自己的天使純真的持續安慰上。我發覺到這樣的人總是變得好到難以置信的。
我很久一直以來都在對此思索著。還有另一句:“超好的意圖往往産生超壞的行動。”你認爲怎樣?“一些神經過敏、好到難以置信的老天真,由于它們的額愚蠢爾帶出不快樂,結果都要找心理治療。”跟著是我的觀察:主要是那些不能幫到自己的人整天都嚷著要幫助其他人,可能因爲他們本身有這份被幫助的需要。幫助人們去幫助他們自己,這樣,他們便不會再需要你幫助了。
人們並不明白什麼是真正的靈性。他們把靈性誤作是信,盲目的信——我所追尋的是心靈的自由。
一個人認爲幫助其他人及服務人類是它生命中最重要做的事,它並不知道什麼才是真正重要及深邃。理智的人可以做的最重要事情就是真誠地、堅決認真地、熱情地過他們的生活,以及爲了更深入地了解他們地真正本質而奮鬥。幫助應是次要的。
有一件事我漸漸清楚:我曾不經意地尋找著一種生活方式,這種方式對任何理智的人來說都可接受,從每一個角度看都是可被理解,以及對每一個人都是實際的、有用的。我曾太憂心,或是太尊重其他人的了解及思想的方式。現在我明白到這並不重要,我無須去解釋我所做的每一件事。
即使是在以前,我習慣只依我的意願來做事,但我仍嘗試以一種再其他人看來是可以理解的方式來解釋那些事。現在我領受到我的私人生活跟別人無關。我是以令我滿足的方式來過我的生活,而非依循著其他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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