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法平息的懷疑等。經典中舉出一組組相對的語詞:
急──緩(《經集》)
掙紮──滯留(《相應部》)
卷走──沈沒(《相應部》)
以上,佛教注釋家已用佛法術語學的二元概念來加以解釋,這些說明的選集如後文,此處解釋比較清楚。兩部經〔《經集》、《相應部》〕中各別的批注已經以附加說明方式加以合並、解釋與詳述。
由于執取有染的情欲,在其中駐留並尋求擁有,有情將于來世墮落至低劣且不快樂的輪回中;而此世,他們道德與心靈的標准將會降低與退化,或至少生活中所擁有的較高目標會落後,沈滯不前。
爲了種種生活目標而掙紮,其實只不過是累積業力的束縛。無論是滿足貪得無餍的欲望、追求不知足的野心或是實現不切實際的理想,由于追求的是難以達到的目標,人很可能因而急切。在那樣徒勞的努力中,人被卷走,帶往輪回大海的各個角落。
受到有愛的驅使,而渴望有神論「天堂的幸福」或其他任何形式的快樂來世,人總因追隨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或自我存續的欲望而急切。同時,爲達成這些目標而轉向身或心的苦行時,人同樣做得太過火。當采用唯物主義信條「斷滅論」的見解時,人爲現世的天堂而奮鬥,狂熱地對抗任何宗教學說,甚至可能會過度武斷地否定所有道德與精神的價值。
造作惡行時,人就落後了。他缺乏做人的基本條件,並且不斷墮落,最後沈淪並淹沒于輪回暴流中。人以自己與生俱來的限製與執著、幻想與不滿足,努力于世間善行的成就,他們將永遠陶醉于那不可捉摸的海市蜃樓。
當人緬懷過去時,總是偏離眼前太遠甚至奮力要挽回過去。例如一個人嘗試要顯得年輕,或者更認真地將過去浪漫的想法加諸于現在,如此他已遠離了應實際把握的現在。反之,將希望寄于未來,爲了天堂般的來生、黃金時代或彌賽亞時代的來臨,甚或只爲了更幸運的明天,人往往忽略了現在的努力,玩忽職守,並沈墮在諸多恐懼、希望與無謂的煩惱中。
人習于倦怠就會落後,沒有任何成就,沈沒在怠惰和昏沈之中。反之,陷在奮鬥過程的刺激與煩亂中,將令人易于急切並沈醉于各種極端之中(19)。
然而,若有任何人避開這一切極端、行于中道並平衡五根(信慧同步,定進等持,以正念觀照平衡的過程),他即是個「不急亦不緩」的人。
在這些詳細的說明之後,接著對這些可稱爲相對詞組的結構或功能的性質做了以下一些概述。
「急切」是諸多面向現況中單向的偏激發展。支配與不斷繼續擴張那單一層面的欲望,會引起對手的反彈,而被忽略或抑製的機能將喚醒自衛和堅持的意志。但除了這樣的沖突以外,任何毫無節製的單向擴張,最後也將削弱自己「偏激」的因子。一旦過度向外膨脹,距離力量的源頭將愈來愈遠,喪失強烈的能量;爲了強迫世間接納自己,最初不顧一切地堅持而走上征服之旅的要素,在這過程中會漸漸被削弱、被淡薄。在征服的經曆中所熱衷的成千事物,將會不知不覺地疏離了自身原有的性格。過程中那些誤以爲已被控製的無數影響,會將先前的「征服者」帶離更遠,進入不被覺察和危機四伏的自我疏離中。這是「食客被食物吞噬」的例子。這些「急切」的特性,會發生于種種外在的活動(政治、社會等),以及心靈內在力量的相互影響。
在「遲緩」方面,以沈悶或惰性爲主,缺乏自發的力量或強大、活潑的張力,甚至對這些産生厭惡。它具有畏縮、向心的特質,直到在這樣停滯的傾向中有了變化。這是〈念處經〉所說的狹窄或緊縮的心(sa khittacitta,昧略心)。這向內、退縮的傾向,是典型的極端內向心態。縱然有時性格內向的類型在某些心理和意識型態會表現急切,它通常是害羞、怯懦或憤慨、輕蔑的,不願太接近社會交際的畏怯而將自己置于遲緩的一邊;即使人或精神環境需要它稍稍改變內在的重心,它也會想辦法抗拒。
遲緩的所有表現,顯示出缺乏與外界的互動和交流。我們甚至可以將之稱爲「衰弱的心理代謝作用」,因爲心理活動也是攝取養分的過程。當相反的傾向過度擴張時,可能會導致過多「外來物體」入侵的危險(此處乃缺乏「外來物體」),這將會造成對新發展無法適應且缺乏刺激。如此終將導致某種程度的孤立,並且于此持續發展;同樣地,這會使相對詞組中被忽略的一方(急切)産生自我防衛。除非它(遲緩)開始自己單方面的發展,否則這樣的抵製行動成功,將會産生調和平衡的性格。但是,若缺乏這樣的反動或者反動失敗,由于嚴重地「遲緩」,這個特殊的生命過程將會「沈沒」(惡化),而且可能會到達完全停滯的地步。
構成生命肌理的縷線在上揚下墮之際相互交亘。它們以這種方式將擴散的世界編織成錯綜複雜的網,而這些對立組合的相互影響又增添了無數的網。
透過均衡的觀點與努力,就能夠超越這一切極端。如果因此找到了生活和思想的協調中樞(八正道),就不會再有內在的對立與沖突形諸于外,就像蛇的舊皮再也不會更新。從此,將不再輪回,不再投生惡道也不再投生善趣,沒有今生也沒有來世:已超越了兩邊。對于解脫者而言,世間的往返或造作已經完全止息。
(九)~(十叁)明了世間
不急亦不緩,他明了世間「一切皆虛妄」:
不急亦不緩,離欲的他,明了世間「一切皆虛妄」;
不急亦不緩,離貪的他,明了世間「一切皆虛妄」;
不急亦不緩,離瞋的他,明了世間「一切皆虛妄」;
不急亦不緩,離癡的他,明了世間「一切皆虛妄」。
如是比丘舍斷今生和來世,正如蛇蛻去舊皮。
就世間所呈現不實的外相而言,世間是虛妄的,實際上與看來是貪婪、淫欲、瞋恨與無明的心的呈現方式相當不同。巴利語 vitatha,此處譯爲「虛妄」,在巴利語與梵文中都有「虛假」、「錯誤」的意思。這些偈頌並非在于傳達「世界只是幻相、一場想象的遊戲」的概念。就某種意義而言,世間惑人外表(精神與物質不斷變化的過程)的背後,「它正在産生效應」是非常真實的。所謂的虛妄在于「我們所認爲」的世間,並非世間本身。
那麼現在,就其「不真實」的意義而言,此中的「世界」(loka)與「一切」(sabba),那一個應該視爲虛妄的?當有人問佛陀這兩個字時,佛陀給予二者相同的答案:
「世尊!有人提及『世間』。如何而有世間或世間之名?」
「當有眼與可見色、眼識與眼識所認知之物;當有耳與聲..;鼻與氣味..;舌與味道..;身與可觸物
..;心與思想、心識與心識所認知之物──即有世間與『世間』之名。」(SN 35:68,《相應部》第 16冊頁 52)
「比丘們!我將爲你們解說『一切』。何謂一切?眼和形色,耳和聲音,鼻和氣味,舌和味道,身和可觸物,心與思想。比丘們!這即是所謂的『一切』。」(SN 35:22,《相應部》
第 16冊頁 19)
于六境生渴愛並于被認爲屬于「我」的六根起執著,這十二界因此持續地作用著。渴愛本身因分別「好惡」而被激發,也就是爲貪瞋癡所驅使而迎取或排拒。
爲那常被稱作「好惡」的所引誘,欲望由彼而存在。(《經集》867頌)
以自我爲中心的「好惡」分別,給予世間惑人的色彩,那看似真實、意義與價值的模樣都是來自主觀的情緒。而一個既不被虛妄迷惑也不因真實而畏縮者(不急亦不緩的人),能夠去除欺騙的色彩( r garatta,被貪著染色),並達到離貪( vir ga)。當這層色彩褪去,身心赤裸裸的過程以沒有永恒的實體、快樂與自我,呈現出真正的本質。在此叁者皆「空」的意義下,這個世界也是虛妄的。
目迦邏伽〔 Moghar ja,癡王婆羅門〕,你應視世間爲空,恒常正念!
根除我見,
如是,你將成爲征服死亡的人。(《經集》1119頌)
因爲從貪欲解脫( 10-11頌),緣于誘惑所虛構的真實最後將逐漸消失。
因爲從瞋恨解脫( 12頌),緣于嫌惡和攻擊所虛構的真實最後將逐漸消失。
因爲從愚癡解脫( 13頌)、貪瞋止息,所有對于世界徒然的期望與恐懼,以及與世間有關令人惑妄的思想,最後將逐漸消失。
巴利經典《如是語經》( Itivuttaka No.49)提到常見與斷見兩種極端的意識型態,用了類似《蛇經》的譬喻來表達:
比丘們!有二種見,當天神與人爲其所迷惑時,有的會深陷其中,有的則太急切,唯有具眼者能見。比丘們!那些人如何深陷其中呢?多數的天神與人喜愛輪回,好樂輪回,欣喜輪回。當教導他們佛法以止息輪回時,他們的心不喜歡、不接受佛法。于是某些人深陷(原有的執著中),不得動彈。
那些人又如何太過急切呢?他們對不斷輪回感到慚愧、羞恥、厭惡,且以這種方式歡迎「不存在」:「尊者!身壞命終時,這個自我即滅、消失,死後不再變成任何東西。這是安穩的、最勝的、真實的。」如此是太過急切的人。
而具眼者如何看呢?在此,比丘見存在者爲存在,他已進入平靜的道路,貪欲逐漸消失,而達到滅盡。這就是具眼者看的方式。
(十四)隨眠
他沒有任何隨眠煩惱,諸不善根已除,如是比丘舍斷今生和來世,正如蛇蛻去舊皮。
「隨眠」( anusaya)是心中的煩惱,在潛伏的狀態時已變得非常強大,適度的刺激讓它容易變得活躍起來。在煩惱存在的叁個階段中,隨眠可說屬于最深的層次。
在最明顯與最粗的第一階段,煩惱顯現于不善、邪惡的行爲與語言,這階段稱爲「犯戒」( v tikkama-bh mi,違犯地);它能暫時爲戒律所製伏。
第二階段純粹與心靈纏累有關( pariyu h na-b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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