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這個充滿煩惱的人生只是由于念念分別的習性,而自尋煩惱罷了。倘若有些善根深厚的人,在這時就會自然放下自我念念相續的分別,似乎從根本上永遠斷掉了煩惱。在他們看來,他們已經得到了法界的本然清淨。然而,正是這種對于清淨的見解,成爲了他們內心進一步解脫的障礙。因此,他們對于圓滿覺性還有很多不能相應,不能通達的地方。這叫做凡夫菩薩隨順悟入圓滿覺性的境界。
我們凡夫衆生,從無始劫以來,執著自我的妄想而滋生我愛,不能查覺妄念的念念生滅,分別憎愛,貪著財、色、食、名、睡五欲,導致神識在幻化的六道沈淪,無法脫離。沒有佛法的日子,衆生內心被無明煩惱所障,人生如漫漫長夜,充滿了苦難和恐懼。
《雜阿含經》“盲龜值孔”的故事喻“人身難得”:當大地悉成大海時,海裏有一盲龜,一百年才浮出海面一次。海面上有一段浮木,浮木上只有一孔。這個浮木終年隨風逐浪四處漂遊。那只盲龜要得遇這個浮木孔,因爲有時空的限製,這是很難很難的。而得人身,比這更難。
中阿含《八難經》佛說八種障礙聽聞佛法的因緣:
(1)生于地獄中;(2)生于餓鬼中;
(3)生于畜生中;(4)生于長壽天;
(5)生于無佛法的邊地;(6)心有邪見;
(7)諸根不全,盲聾暗啞;(8)佛不出世。
人身難得,佛法難聞。而今如盲龜值遇浮木孔,偶得極爲難得之暇滿人身,又蒙恩佛法,幸中之幸。因此當于此人身生希有心,倍加珍惜,勤于聞法,精進修持。假如遇到了良師益友的教導,就能體悟到人的本性清淨無瑕,並且潛藏著無窮的智慧。而我們所執著的一切事物都是虛幻的,每一刹那都在變遷。就知道衆生本來都在清淨光明的真如圓覺中,卻作繭自縛,妄自受苦。假如有人,調伏了塵勞和思慮,明白圓滿和覺性沒有對待的差別,體會到法界清淨的道理。但如果心中一味執著清淨的名相,那麼仍然會變成一種障礙,不能自在地使圓覺心性發揮最大功用。這叫做凡夫啓發圓滿智慧的情形。
“棄考選佛”的丹霞天然禅師公案:
丹霞天然山的天然禅師,本是一儒生,打算去京城長安參加科舉考試。在路上偶然遇到一位禅客,問天然:“您到哪兒去?”天然回答:“趕考去。”禅客說:“趕考怎比得上選佛!”天然道:“選佛應該到什麼地方呢?”禅客說:“現今江西馬大師出世,他那兒是選佛的場所,您到那裏去吧!”
于是,天然放棄趕考,直奔江西。
剛見到馬祖大師,天然就用手推推帽子的前沿(表示要剃度)。馬祖大師看了一眼說:“南嶽石頭是你的老師。”天然立刻就到南嶽,還是用手推推帽子前沿。石頭禅師說:“到槽廠去吧。”丹霞就在夥房作了叁年的燒火工。
有一天,石頭和尚對大家說:“來日鏟佛殿前草。”第二天,大衆都找出鍬、鋤等工具,准備鏟草。只有丹霞與衆不同,他端來一盆水,洗淨了頭,來到石頭面前跪下。石頭禅師見他慧根獨具,就笑逐顔開,給他剃發,度他爲僧。石頭和尚隨後又爲他說戒,丹霞捂著耳朵出門就跑了。
丹霞在石頭禅師處剃發之後,又前往江西參拜馬祖道一禅師。他到馬祖道場後,沒有禮拜馬祖就直接進入僧堂內,僧堂供有聖僧之塑像,羅漢僧的塑像,丹霞就騎上聖僧的脖子。衆僧都大吃一驚,認爲這個人太狂妄自大,竟敢在聖僧頭上坐。他們急忙報告馬祖。馬祖過來一看,說:“我子天然。”丹霞見到馬祖後,連忙從聖僧頭上跳下來向馬祖禮拜,說:“謝師賜法號。”此後,他便以“天然”作爲自己的法號了。
【善男子,一切菩薩見解爲礙,雖斷解礙,猶住見覺,覺礙爲礙而不自在,此名菩薩未入地者隨順覺性。】
各位善男子,一切菩薩都還有一些見解的障礙。有的菩薩們雖然斷盡了理解之心,但仍然停留在見的感覺當中,誤以爲所見是真實的。這種見的感覺成爲了菩薩心中的障礙執著,讓他們對于圓滿覺性仍有許多不能相應的地方。這叫做未入地的賢位菩薩們隨順悟入圓滿覺性的境界。
菩薩們已知道清淨的名相對于啓發圓滿的覺性是一大障礙。他們的心中雖除去了幾分這種見解,可是仍然有“想斷除清淨名相”的觀念存在。這觀念對于啓發圓滿覺性也是另一種障礙。它能使人心中産生負擔和牽挂,這叫做未入聖地的菩薩啓發圓滿心智的情形。所以,對任何見解和覺知的執著,都會成爲啓發圓覺真如的障礙。
圓滿覺性,有時又稱佛性、空性、實相、般若、真如、真心等,可說是“一法千名,應緣立號”。不過,盡管名稱再多,所指的都是我們的本來面目。我們與諸佛如來所以能夠並肩而坐,就是自性平等;平等的自性,就是圓滿覺性。圓滿覺性是“處凡愚而不減,在賢聖而不增,住煩惱而不亂,居禅定而不寂”。圓滿覺性不生不滅,不增不減,不垢不淨,不斷不常,不來不去,不在內,不在外,不在中間。這一種圓滿覺性,就是我們的真心本性。真心本性,常住不遷,實相如如,猶如黃金:你可以把它做成耳環、手镯、戒指,盡管外相千變萬化,可是黃金的自性永遠是黃金。
圓滿覺性不可以言說,不可以分別,圓滿覺性就是我們的法身慧命;法身遍滿虛空,充塞法界,無所不在,無處不有。所謂法身實相不是哲學上的理論,不是知識上的分別,它完全是修證的境界。
有一次,太原孚上座在揚州光孝寺講《涅槃經》,有一禅者因聽講至叁德法身,廣談法身妙理時,禅師忽然失笑。孚上座講罷,便請禅者喝茶,問道:
“我對佛學的研究,依文解義,我知道不夠深契佛旨,適蒙見笑,希望您能不吝慈悲,給予指教。”
禅師:“座主剛才所講的叁德法身,在我聽來,座主並不認識法身。”
座主:“我剛才所講的,是哪地方不妥當呢?”
禅師:“你再講一遍。”
座主:“法身之理,猶若太虛,豎窮叁際,橫亘十方,彌綸八極,包括二儀,隨緣赴感,靡不周遍。”
禅師:“我不說座主講的不對,只說座主對法身體相妙用未能認識。”
座主:“既然如此,請慈悲爲我開示。”
禅師:“你信得過我嗎?”
座主:“我怎能不信呢?”
禅師:“那你從現在起,停止講經旬日,于室內端然靜慮,收心攝念,善惡諸緣,一起放下!”
座主就聽從禅師所言,每日靜心息慮,從初夜至五更。一天聞鼓角聲,忽然契悟,便去扣禅師的門。
禅師:“教你傳持大法,夜來爲何酒醉?”
座主:“今日始知過去講經,將生身父母鼻孔扭捏太緊,致使不能任性逍遙,從今以後不敢在語言文字上搬弄!”
座主便罷講經,遍曆諸方,終能名聞宇內。
法身,即真理之身,也就是我們的本來面目,圓滿覺性。這法身平等自性是要體證的,所謂菩薩斷一分生相無明,證一分法身。學佛修行,千般辛若,萬般艱難,所希望的是什麼?就是認識自己,就是證悟自己的自性。能夠認識自己的實性,也就能認識自己的本來面目。
【善男子,有照有覺,俱名障礙,是故菩薩常覺不住,照與照者,同時寂滅,譬如有人自斷其首,首已斷故,無能斷者,則以礙心自滅諸礙,礙已斷滅,無滅礙者。修多羅教,如標月指,若複見月,了知所標畢竟非月,一切如來種種言說,開示菩薩,亦複如是,此名菩薩已入地者隨順覺性。】
各位善男子,有所觀照,有所覺悟,都叫做障礙。因此,菩薩們應當恒常安然于本來的覺性,心中沒有絲毫的住著和牽挂。一切所觀照的境界和能觀照的我,都自然而然地同時消融于寂滅無形了。就好比有人用刀砍掉了自己的腦袋,當腦袋被砍掉以後,也就沒有能砍腦袋的那個人了。菩薩們以分別觀察之心,來消滅自己心中的分別妄想,也是同樣的道理。當分別妄想被消滅幹淨以後,也就沒有什麼能分別觀察的菩薩了。菩薩修行到如此地步,就會徹底明白,如來所宣說的殊勝教法,就如同標示月亮方位的手指頭一樣。一旦順著手指的方向見到了月亮,才知道手指頭不是月亮。甚至,所標示的東西也根本不是什麼月亮。乃至于叁世一切如來,對于菩薩們的種種語言開示,都是方便善巧而已。道理是一樣的。這叫做已登初地以上的聖位菩薩們,隨順悟入圓滿覺性的境界。
已經證得入地的菩薩凡有照有覺,都是法障,所以菩薩常覺不住。這裏講的是時時在覺,不再著意于覺照,能所既空,無照與照者,同時空滅。“是故菩薩常覺不住,照與照者,同時寂滅”,所以已入聖地的菩薩時常洞察萬物,可是他內心不執著任何見解,所以不會成爲心智的障礙。當他在洞察萬物時,他不見有能洞察的自己存在,也不見所洞察的外物存在。所洞察的萬物與洞察者本身同時不存在。
如來的一切經教,“如標月指”,都像指向月亮的手指。假如我們看見了月亮,我們就徹底知道指向月亮的手指根本不是月亮。“一切如來,種種言說,開示菩薩,亦複如是”,所有智慧圓滿的大聖者,用種種方便的話語和譬喻,把道理講給菩薩們聽,也是同樣的情形。實際上,佛菩薩、善知識並無實法與人,但因病施藥,方便對治。所以,六祖說:“吾若言有法與人,即爲诳汝。但且隨方解縛,假名叁昧。”這與《金剛經》“說法者無法可說,是名說法”,同一旨趣,同一法味。總之,如果我們能以“菩提爲因,大悲爲根,方便爲究竟”(《大日經》),離指見月,不生執著,可得法益而解法縛;一旦我法雙空,並空亦空,則無盡煩惱自然化爲大光明寶藏了。這樣,一切固執法見,舍本逐末,甚至爭論勝劣、高樹慢幢等現象,自然“可以休矣”。
“諸佛妙理,非關文字”是禅宗的鮮明特色。中國禅宗是根據初祖達摩大師依《楞伽經》如來藏思想與六祖惠能大師依《金剛經》般若空性思想而創立的宗派。法不孤起,依境方生;道不虛行,遇緣即應。禅宗從創立之初就不拘泥文字。《大梵天王問佛決疑…
《朝聖圓覺——《圓覺經》講記 第六章 清淨慧菩薩章》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