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 生活中,我們煩惱和恐懼的産生,都是對過去的事情的執著、糾結而産生煩惱,對未來的焦慮、擔憂而産生恐懼。而當下則既無煩惱也無恐懼。
煩惱源自過去。例如說:那個人以前怎麼說我,那個人以前怎麼罵我,那個人怎麼對不起我,那個人曾經害過我……都是前邊的信息,現在沒有。
恐懼源自未來。我們恐懼于:我老了怎麼辦?我將來病了怎麼辦?我企業做不下去怎麼辦?我那——怎麼辦?于是,我們恐懼的都是針對未來,沒有恐懼當下的。
人在過去的煩惱和未來的恐懼的糾結中,就焦頭爛額,狼狽不堪,很痛苦!如果我們把心安于當下:咱們的素食做得很美味;我們的講堂很溫暖;諸上善人俱會一處;在這座美麗的城市,我們如神仙般的生活。當下具足一切解脫相的!
有的人說,光安于當下,那未來怎麼辦呢?你只要安于當下,你就是聖人,你就是道人。道人是吃天飯的,吃天飯的人根本不可能餓著。自己折騰才容易餓著!自己折騰就好比是城市裏面的花草,它要澆水施肥,不澆水施肥就不行;山裏的草木,那是吃天飯的。你見哪個山裏的草木餓著了?沒有!在城裏的容易餓著,造作容易餓著。所以說,當你懂得安于當下的時候,你與天地同在,就是聖人的境界。這時候你堪受龍天供養。
于諸法上,念念不住,即無縛也。此是以無住爲本。善知識,外離一切相,名爲無相。能離于相,則法體清淨。此是以無相爲體。
在一切法上,念念不住著,這樣就沒有系縛,這就是以無住爲本。善知識!外離一切相,就叫作無相。能離于一切相,則自性法體自然清淨,這就是以無相爲體。
無相,不是說沒有顯相,是不被它卡住,來者不拒,去者不留,與世界有進有退,自然起舞。有相則容易來者拒,去者留,就煩惱痛苦了。一個真正地懂得無相的人,面對生活萬象就像看部電影一樣,裏面的主人公,無論有什麼喜、怒、哀、樂……你看完了,好,結束了,結束了你就回家,就這麼簡單。看部電影,開心的時候你笑兩句,主人公落淚的時候,你願意陪著落兩行淚也可以。但看完了,你把情緒收回來,就行了。有些人不行,看完了收不回來,人家都演完半年了,他還在爲劇情傷心,就沒有必要。我們要注意,我們往往被劇情所傷,我們看的電影就是周邊的人、事、物。我們現在有時候想起某個場景還煩惱,那個場景其實就跟電影一樣,早就過去了,但現在想起來還煩惱,這就叫卡住了,要超越它。
善知識,于諸境上,心不染,曰無念。于自念上,常離諸境,不于境上生心。若只百物不思,念盡除卻,一念絕即死,別處受生,是爲大錯。學道者思之。若不識法意,自錯猶可,更勸他人。自迷不見,又謗佛經。
善知識!在一切境上,心能不被外境所染汙,就叫作無念。在自己的心念上,要常遠離一切外境,不要在境界上起心動念。但是,如執著于什麼也不想,把念頭全部斷絕,一念斷絕就死,一樣還要到別處去受生輪回,這是極大的錯誤。學道的人應該好好地想一想,如果不認識佛法大意,自己錯了還罷了,卻又再誤導他人;自己愚迷不見真理,又毀謗佛經。
所以立無念爲宗。善知識,雲何立無念爲宗?只緣口說見性迷人,于境上有念,念上便起邪見,一切塵勞妄想,從此而生。自性本無一法可得。若有所得,妄說禍福,即是塵勞邪見。故此法門立無念爲宗。
所以,要建立無念爲宗。善知識!爲何立無念爲宗呢?只因爲那些口頭說見性而心猶執迷的人,在外境上仍有所念,有所念就會起邪見,一切塵勞妄想就從此産生。菩提自性本無一法可得,如果以爲有所得而妄說禍福,這就是塵勞邪見。所以,這個法門要建立無念爲宗。
過去就讓它過去,行雲流水。在佛經中叫“猶如蓮花不著水,亦如日月不住空”。如日月經天,蓮花出水,不滯留,不沾染,這代表著修行人的境界,走到哪裏都不被境界所牽,不會沾染上那些凡塵往事。我們做事做人,就是不要被這些生生滅滅的事所卡住,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一切都是無常的,就讓它過去。
我們的清淨的自性沒有什麼真實現象,這些現象都是無常假相,都是如“夢、幻、泡、影、露、電”。《金剛經》說“一切有爲法”,有爲法就是我們的現象,“法”就是指現象。一切有爲的現象,“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就是六個——夢、幻、泡、影、露、電。“應作如是觀”,我們一個修行人,應該如是看待這些,看生活中就像一場夢。你剛才經曆的也都是一場夢,過去的是場夢,未來也依舊是在做一場夢。我們現在學佛了,就要做一個解脫的夢,做一個成道的夢,也是一場夢。把過去煩惱的夢、五欲六塵的夢,轉化爲清淨的解脫之夢,也依舊是夢。不要把它當成一個實有的物體,這時候就不被卡住。
善知識,無者無何事?念者念何物?無者無二相,無諸塵勞之心。念者念真如本性。真如即是念之體,念即是真如之用。
善知識!所謂無,無的是什麼事呢?所謂念,念的是什麼東西呢?所謂無,就是無差別相,無一切妄見塵勞的心;所謂念,就是念真如自性。真如就是念的體,念就是真如的用。
真如自性起念,非眼耳鼻舌能念。真如有性,所以起念。真如若無,眼耳色聲,當時即壞。
真如自性能起念,不是眼耳鼻舌等器官能念。真如本有自性,所以能隨緣起念;真如如果沒有自性,眼色耳聲當下就會消失散壞。
燈之所以亮,是因爲有電,如果沒電了,燈就滅了。所以,我們的眼、耳、鼻、舌、身、意之所以起作用,是因爲我們自性在作用。自性就是我們的能量源。我們的心就是能量調度機構,你把心用到哪裏,能量就在哪裏煥發光彩。我們的能量就是神通妙用,在佛不增,在凡不減。用心做企業,企業就能做大;用心種地,就能種好地;研究殺人,就能成個殺手;研究掏包,就成爲神偷。……人的能量源來自自性,你用于哪裏是你說了算的。你想成爲聖人你可以成爲聖人,你想成爛人絕對成個很爛的人。能量完全受你的心念的支配。
如果我們把做生意的那份心用到成佛上,一年能開悟,即身能成佛;如果小夥子把追女朋友的那份心,朝思暮想的心用到求道上,一年能開悟,即身能成佛;公務員絞盡腦汁的去當官,如果他把絞盡腦汁的心用到成佛上,一年能開悟,即身能成佛。都沒有問題。
我們往往都是這裏用點那裏用點,分散了精力。用在無常生滅的假相上,雖然也能暫時放一點光芒,但是它畢竟是無常的。自性就是能量之源,我們的生命之源。一切都産生于自性。天地萬物都是自性幻化出來的,能量的波動産生假有的物質,物質的不同組合産生假有的天地萬物。
善知識,真如自性起念,六根雖有見聞覺知,不染萬境,而真性常自在。故經雲:能善分別諸法相,于第一義而不動。
善知識!真如自性隨緣起念時,六根雖然有見聞覺知,但是真如自性不會染著萬境而能恒常自在。所以,《淨名經》說:“善能分別一切法相,于第一義谛如如不動。”
我們要如實體悟本源空性,讓心安住在空性,“于第一義谛如如不動” 。便自然可以了知見聞覺知的一切,如夢如幻;生活、工作,如夢如幻; 修行、成就,亦是如夢如幻;證果、成佛,還是如夢如幻。佛法不廢俗法,萬物雖如夢如幻,我們依然要遵循世俗價值觀。如理如律,閑看庭前花開花謝;安分守己,靜觀天外雲卷雲舒。
我們有的居士看過六世達賴喇嘛倉央嘉措的情詩,如:“你見,或者不見我,我就在那裏,不悲不喜;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裏,不來不去;你愛,或者不愛我,愛就在那裏,不增不減。”很多人爲此生煩惱,覺得這個喇嘛不好好修行,寫情詩泡妞,破壞佛教形象。其實,這些詩看似寫給戀人,其實是寫給“空性法身”。因此,仔細閱讀倉央嘉措的情詩,會發現全部是寫給空性如來藏的,他以空性爲情人,體征無上空性瑜伽,安享解脫涅槃之樂。所以,這不是“情歌”,而是“道歌”。
我也模仿寫過幾句倉央嘉措情詩體的《道歌》:
“覺悟若是那西子湖畔的一朵紅蓮,我願與佛性相戀;我願爲一池清瑩的湖水,與佛性朝夕相伴。在這美麗的江南,佛性是我今生最美的遇見。在我的夢裏,覺悟是我一生一世的牽絆;在我的夢裏,覺悟是我今生今世的眷戀;在我的夢裏,覺悟是我今生不老的思念;在我的夢裏,覺悟是我今生最美的紅顔。”
“愛,若是一種呢喃,我對佛性的愛有千語萬言;愛,若是一種思念,我對佛性的愛朝思暮想千萬遍;愛,若是一種迷戀,我對佛性的愛生生世世、永不改變;愛,若是一段奇緣,今生我願與佛性相戀!”
“在躲過雨的香樟樹下體悟你,終于可以牽你的手贊美你。有覺悟的地方就格外的清新,想著佛性我的嘴角都會揚起,傾城的輪廓沾滿我的憧憬。對全世界宣布愛覺悟,我只想和佛性在一起,這顆心沒畏懼太堅定,慶幸讓我能夠遇見佛性,就算全世界都否定,我也要跟佛性在一起,天崩地裂也要在一起。”
其實,詩人們的情詩,稍一轉換,就是“道歌”,如:“佛住長江頭,我住長江尾。 日日思佛不見佛,共飲長江水。 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已。 如今我心似佛心,定不負相思意。”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冷落清秋節。今宵夢醒此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執著生滅幻法的心總是充滿苦痛,總是處于還有那傷感的時節。今天從大夢中醒來,原來苦苦追慕的實相就在身邊,就在日出月落,花開花謝。從此之後的歲月,盡顯光明和解脫。如此這般的美好景致,可以和誰來分享呢。
《壇經朝聖——《六祖法寶壇經》講記 定慧品第四》全文閱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