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我的閱讀記錄 ▼

一句話也就夠了

  2、一句話也就夠了

  本篇是1979年,阿姜查爲初到英國弘法的弟子所做的開示。

  阿姜 查:不論你開示什麼,內容絕離不開戒、定、慧;即便是以布施、持戒、禅定的另一種分類標准來看也一樣。

  這裏的人已經夠複雜了。所以你們得瞧清楚、弄明白你們要教化的對象。由于他們複雜,因此光說:“放下、放下!”並不恰當。你必須說些他們可以意會的。姑且不談這個。就以對泰國老人說話爲例:如果你們直言不諱,他們可能會不高興。但若換做是我對他們這樣說話,不但沒有關系,他們反而高興,否則他們會不高興。

  你們雖然都會說法,但仍不夠善巧。蘇美多,你說是不是?事實是不是這樣?

  蘇美多:沒錯。他們(其他僧人)雖教人以真理,可是卻不夠善巧,所以在家人不大願意聽。他們缺乏善巧的方法。

  阿姜 查:的確,他們沒有“技巧”——說話的技巧。這就好像建築一樣,會蓋房子,卻沒有能設計得既美觀又耐久的技術。我能說法,任何人都能說法;可是這還得要一些善巧,才知道說那些話合不合適。說得合宜,一句話就能令人得利。反之,可能禍從口出。

  比方說,這兒的人懂得很多,所以千萬別自吹自擂地說:“我的才是對的,你的不對!”萬萬不可。但也別光說些深奧、讓人懊惱的話。只須說:“不須抛棄你過去所學的東西,只要將它先擱置一旁,在這段時間裏,專心于我們當下的修行就可以了。”例如你們都可以教“觀呼吸”,教他們專注在入息、出息上,這樣不間斷地教導,讓他們對觀呼吸有所認識。當你熟練了某一種教學後,你的教學能力自會增進;那時候就能再教其他的了。對一件事透徹了解後,許多道理自然也會通透。這是自然而然的。可是,如果你硬要教他們很多東西,他們可能連一個也弄不明白。如果你能把一個道理說明白,他們自能厘清許多道理。就拿今天來訪的那幾位基督徒來說。他們只談一個道理,這道理頗具深義:“我們終有一天會在究竟真理處相逢”。光這個論述就足夠了。這是智者的言論。如果內心不能領悟究竟真理(真實法 paramatthadhamma),不論所學何“法”,我們永不能滿足。

  比如,如果是蘇美多在教我,我就該接受教誨並落實在修行中。當蘇美多在教我時,我雖能了解,但那仍不算是真實或深切的領悟,原因在于我未曾實踐過。當我確實修行並領悟了修行成果時,方才透徹、明了法的真義。如此我才能說:我懂得了蘇美多。我在那裏看見了蘇美多,所以那裏即蘇美多。因爲蘇美多教以如是,如是即蘇美多。

  當我說到佛陀時,也是如此。我說,佛陀在那裏,不在教法裏。人們聽此時,恍然一驚地問:“難道這些不都是佛陀教的嗎?”沒錯,都是他教的.....,但這裏談的是勝義谛,人們一時還無法了解。

  我留給那群訪客去思考的是:這顆蘋果是你們眼睛所能見的。盡管你確實看到它,它的味道卻非用視覺可辨別。當時,我覺得他們能聽進去的就只有這些。蘋果的味道是存在的,但那是看不到的。怎樣才能知道它的味道呢?拿起蘋果來,一口咬下去,便知分曉。

  我們所教導的“法”就像這顆蘋果。人們聽聞它,卻不識這顆“蘋果”的味道。除非他們具體實踐,方能明白。蘋果的味道是視覺所無法得知的;而法的真理,則非聽聞所能得識。沒錯,你有這方面的認知,但與真知仍相差太遠。你必須落實修行,智慧才能從而生起並直接體證究竟真理。我們就是要在那裏得見佛陀。這是深層的“法”。我只能以蘋果的例子爲那群基督徒解說,讓他們在聽聞之後,能加以省思。

  這類型的談話有點“太鹹”(有別于中文字面意義。在此有“艱深”、“直接”之義。)了。不管是鹹也好,甜也好,酸也好,各種不同的教學方式都好。如果各位有話要說的,不要客氣,請直說。我們沒什麼討論的機會了.....蘇美多大概也快沒話可說了吧!

  蘇美多:我對向人們解釋道理感到厭倦了。

  阿姜 查:千萬不可,不可感到厭倦啊!

  蘇美多:我就是想終止這一切。

  阿姜 查:這是指導老師所不許的。這麼多想趣向涅槃的人都得依靠你。

  教法的過程中,有時容易,有時腦袋裏一片空白、苦無說詞。還是你只單純地不想說話?這對你是個很好的訓練。

  蘇美多:這兒的人都很好,既不暴力、凶狠,也不麻煩,牧師們也不會惡臉相向。但他們問的問題離不開類似像上帝的話題,想一探上帝、涅槃究竟爲何。若幹人則以爲佛教是虛無主義、一心想毀滅地球。

  阿姜 查:由此可見他們對佛法了解得仍不夠完整或成熟。他們害怕一切事物消逝時,將是世界末日。他們認爲佛法代表某種空無或虛無主義,因此而氣餒。他們如此也只會落得傷悲啊!

  你們可曾見過害怕“空”的人的模樣?他們像老鼠般不斷地積聚財物,緊守不放。這樣就能躲避得了存在界的“空”嗎?當他們躺在火葬的木材堆裏時,這一切便不再屬于他們。但是,他們在世時卻執持不放,日日夜夜深恐會失去它們,力圖擺脫空無。他們會因此受苦嗎?當然,他們爲此痛苦不已。人們因不了解事物的真相與“空”而悶悶不樂。

  人們因爲不反觀自己,所以對生活周遭一切渾渾噩噩。你該如何製止這份愚癡呢?人們相信:“這就是我,這是我所有。”如果你告訴他們“無我”,以至沒有任何一切是我或我所有的,他們一定會跟你爭論到底,至死方休。

  即便是證得般若智的佛陀,最初都爲衆生的難度而感到厭倦。他剛證悟時便認爲向衆生揭示正道是件極麻煩的事,後來才醒悟這種態度是不正確的。

  如果我們不教這類人,那我們教誰呢?每當我煩到再也不想教導人時,我總是如是問我自己:如果我們不教那些愚癡的人,那還教誰?你哪兒也沒處逃。只要一厭倦就想遠離弟子、獨自生活,正好顯示我們的愚昧。

  比丘:我們可以做辟支佛(獨覺者)啊!

  阿姜 查:那很好,但如果只因爲想逃避現實而做辟支佛,那就不盡然正確了。

  蘇美多:在單純的環境裏,過平常的生活,自可成辟支佛。然而在今天卻不太可能辦得到。我們所處的環境並不允許這麼做,我們還是得過比丘的生活。

  阿姜 查:有時,你們必須先在這種有若幹幹擾的情況下生活才行......。簡單地說就是,有時扮演一切智佛(sabbannu),有時則扮演辟支佛;視情況而定。

  談到這些不同角色時,其實是在談心。沒有人生來就是辟支佛。這就是所謂的“心態模擬說”。身爲辟支佛不但自處泰然,也不教化他人,所以並不能從中得到太多利益。但若有人能教化他人,便顯示出他是一切智佛。

  然而,這一切不過只是比喻罷了。

  誰都別做!什麼都別做!做佛陀是負擔,做辟支佛也是負擔,別欲求做誰就是了。“我是蘇美多比丘”、“我是阿難陀比丘”……相信這確實是你,就已經是苦了。“蘇美多”只是個約定俗成的世間法,了解嗎?

  對你的存在深信不疑只會導致苦果。如果真有蘇美多存在,只要有人批評你,蘇美多就會生氣,阿難陀也會生氣。當你對它深信不疑時,就會産生這種後果。一旦阿難陀和蘇美多介意時,隨時就會起爭執。但若蘇美多和阿難陀都不存在,便了無一人了——沒有可接電話的人。電話響了又響,就是沒有人接聽。別想成爲什麼,因爲沒人可成爲誰。如此一來,苦就不存在。

  如果我們深信自己是某人或某某,每當電話聲響起,我們就會去接電話、就會涉入。我們這樣怎能得解脫呢?我們必須看清它,從而增長智慧,以致蘇美多或阿難陀都不存在、不接聽電話。如果你是蘇美多或阿難陀,你就會去接電話,把自己扯入痛苦的泥沼裏。因此,別做蘇美多,莫當阿難陀,只須認知這些都只是世間法的假名安立罷了。

  如果有人稱你好,別以爲然,也別想“我很好”;若有人說你不好,別以爲“我不好”。什麼都別是,只要了知當下的情況,但也別執持著覺知不放就是了。

  這是一般人所辦不到的。他們怎麼也弄不明白,所以一聽到這些道理,就困惑得不知如何是好。我曾經拿樓上、樓下來做比喻:當你從樓上走到樓下,你在樓下時,只看到樓下;如果再走回樓上,也只看到樓上,而兩者間的空間——中間你卻沒看見,這表示涅槃沒被看見。我們雖看到了物質界的形色,卻看不見我們的執取——對樓上、樓下的執取。從“有”而“生”;從“形成”到“産生”,一直不斷在形成。沒有“有”的地方便是“空”的所在。當我們試著向人教以空的所在時,他們只會說:“那兒什麼也沒有。”他們無法理解。這真的很難,但真正的修行卻必須明白這“空”的道理。

  有生以來,我們一直仰賴著“有”和我執,因此初聽聞“無我”時,真是覺得太奇怪了,原有的想法不易改變。因此,我們必須藉由修行來讓心明白,才有可能相信:“啊!果然沒錯。”

  一般人在想:“這是我的、我所有的”時,甚感快樂。可是當“我的”東西失去時,便爲之悲痛欲絕。導致苦的脈絡由此可見。我們可以藉此觀照:如果沒有“我”、“我所有”,我們還是可以趁活著時善用生命,但不加執取、以爲是屬于我們的。有一天,當它們消失或敗壞了,也只是自然的事。我們不視它們爲我們或任何人的,也不存“人”、“我”之想。

  這可不是在形容一個瘋子,而是在說一位精勤向道之人,他對事物的各種用途了如指掌。然而一般人看著他想弄個明白時,就只會認爲他是個瘋子。

  蘇美多看待一般人時,認爲他們就像小孩般愚癡;反之,當一般人看蘇美多時,卻認爲蘇美多是個瘋子,因爲你對他們賴以維生的事物完全不感興趣。換個方式說罷:阿羅漢和一個瘋子其實差不多。試想,一般人看阿羅漢時,會認爲他是個瘋子。因爲如果你咒罵他,他一點也不以爲意,不論你對他說些什麼…

《一句話也就夠了》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

菩提下 - 非贏利性佛教文化公益網站

Copyright © 2020 PuTiXia.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