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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有性與深層生態學▪P2

  ..續本文上一頁涼和賢首。從義的《止觀義例纂要》卷叁曾言:

  「金之作,正爲破於清涼觀師,傍兼斥於賢首藏師耳。金既然,輔行十義意亦如。今家學者解釋金及輔行,都不知此。」(注18)

  湛然評破賢首的原由是什麽呢?處元於《止觀義例隨釋》卷叁解釋說:

  「應知金,而談無情有佛性者,正破藏師割一真如,而爲兩派。雲真如隨緣在有情邊,名爲佛性,在無情邊,名爲法性。法名不覺,佛名爲覺,故謂有情有佛性故,而能修行。至於成佛,無情無知無覺,不能修行,不能成佛,此正所謂情想分別,心慮不亡,故爲荊溪之所破也。」(注19)

  湛然批評法藏誤引《大智度論》,(注20)而將真如分割爲二在無情名爲法性,在有情方名爲佛性;法性沒有積極實踐性的覺性,故無情不能成佛,而佛性具主動的覺性,故有情得以成佛。不過,法藏是否有如湛然所破的想法呢?且引法藏的《探玄記》

  「若叁乘教,真如之性,在情非情,開覺佛性,唯局有情,故涅槃雲,非佛性者,謂草木等。若圓教之中,佛性及性起,皆通依正,是故成佛具叁世間國土身等,皆是佛身,是故局唯佛果,通遍非情。」(注21)

  依上引句,法藏認爲非情無性是叁乘教所主張的,因爲唯有有情才具開覺佛性,而法藏所主張的圓教中的佛性和性起,因爲佛性通遍依正,故非情亦有性。因此,法藏的佛性看法,並非全然否定無情有性。不過,法藏的色心互融圓教境界中,雖然許佛性通於有情及非情,而可言「無情有性」,但是若就緣了二覺佛性而言,還是不許「無情成佛」的,此乃與湛然佛性思想不同的地方,也是他所要評破的。

  依據從義所言,湛然作《金剛》正破的對象是清涼澄觀(738-838)。澄觀在他的《大方廣華嚴經疏》中,數次論及非情佛性的問題,例如在〈十回向品〉中解釋真如相回向時,澄觀說:

  「譬如真如,無有少法而能壞亂,令其少分,非是覺悟。如遍非情,則有少分非是覺悟。」(注22)

  引文的意思是,真如是無能壞亂的,且是全然覺悟的,但是若以真如遍非情而言,則有少分是非覺悟。澄觀並引《涅槃經》和《大智度論》爲證.

  《涅槃經》雲「非佛性者,謂牆壁瓦礫。」

  《大智度論》雲「在非情數中,名爲法性;在有情數中,名爲佛性。」

  不過,澄觀緊接著亦解釋說,「以性從緣而言」,則有情與非情有異,如《涅槃經》所說;但若「泯緣從性」,則非覺不覺,因爲「本絕百非,言亡四句」,又若就「二性互融」而言,則「無非覺悟」。

  再者,澄觀於其《華嚴經隨疏演義鈔》卷二十七,解釋佛性第一義空時說:

  「涅槃雲,佛性者名第一義空,第一義空名爲智慧。此二不二名爲佛性。然第一義空是佛性性,名爲智慧,即佛性相。第一義空不在智慧,但名法性,由在智慧故,名爲佛性。若以性從相,則唯衆生得有佛性,有智慧故。牆壁瓦礫無有智慧,故無佛性。若以相從性,第一義空無所不在,則牆壁等皆是第一義空,雲何非性?」(注23)

  澄觀認爲雖然《涅槃經》說佛性即是第一義空、亦即智慧,二者不二,但他還是依智慧的有無,將其分爲「佛性性」和「佛性相」。雖然他說若以相從性,則如牆壁的非情皆是第一義空,怎可言非性,但是他也主張若以性從相,則唯有情衆生才有佛性,因有智慧故。

  從以上澄觀著述的二段引文中,可看出他與吉藏一樣,認爲在真如法性理中,情非情皆有性,但是吉藏以無情無心,而澄觀以無情無智慧之故,主張無情不得成佛,這就是他們與湛然的「無情有性」論,最大差異之處,也是湛然要評破的觀點。

  湛然在《金剛》中倡言的「無情有性」是《涅槃經》佛性義的引申。《涅槃經》中的佛性義有幾個不同的解說,湛然所引用的是以虛空來比喻佛性(注24)他即據此而立「衆生正因體遍」,因爲衆生佛性如虛空,非內非外,遍一切處,自亦遍及無情。既然如此,何以《涅槃經》又有如下的揀別呢?

  「善男子,爲非涅槃,名爲涅槃。爲非如來,名爲如來,爲非佛性,名爲佛性。雲何名爲非涅槃耶?所謂一切煩惱有爲之法。爲破如是有爲煩惱,是名涅槃。非如來者,謂一闡提至辟支佛。爲破如是一闡提至辟支佛,是名如來,非佛性者,所謂一切牆壁瓦石無情之物,離如是無情之物,是名佛性。」(注25)

  根據湛然的看法,「教部有權實,佛性有進否」因此有「佛性」、「非佛性」的區別。他所謂「權」是指上引《涅槃經》帶權說實,揀別無情有情,不說緣因佛性和了因佛性遍及無情。若全然實教,則叁因俱遍;若全然權說,則叁因俱局。然而,《涅槃經》先以虛空譬喻正因佛性遍及一切情無情,後又言非佛性是牆壁瓦礫,即是「緣了猶局」不遍無情,局在有情,如此一遍(正因)二不遍(緣了),就是湛然所謂的帶權說實。

  湛然認爲頓教實說,應該是「本有叁種,叁理元遍,達性成修,修叁亦遍。」這意思是說衆生心中本有正因、了因、緣因叁佛性,此叁因能生果上的叁德(性德、智德、斷德),故名爲「種」。然而無始以來衆生處於無明煩惱業苦,因此叁因佛性只可說是理性叁因,而非覺性叁因。不過,此叁理性既然元遍一切,當衆生達性成修時,修叁亦遍,換言之,在性則全修成性,起修則全性成修,性叁既遍,修叁亦應如此。性遍故,叁千大千世界無不在理,故言無情有佛性;修遍故,叁千果成,故說言無情能成佛。也就是說緣了二因亦應遍及無情,這就是爲什麽湛然說「一草一木一礫一塵,各一佛性、各一因果、具足緣了。」(注26)

  至於湛然所說的佛性有「進」「否」,與上述的「權」、「實」含義相同,即是就正因佛性而言,佛性遍萬法,包括有情與無情,這就是所謂佛性的「進」。若就因位上智德和斷德的了因佛性和緣因佛性而言,佛性只有屬於有心的有情;又若就果位上緣了二佛性而言,佛性爲覺了佛性,則不但無情無佛性,衆生亦無,這就是所謂佛性的「否」。湛然主張佛性的「實」和「進」的意義,反對「權」、「否」說,因此他駁斥那些主張無情無性者「棄佛正教」、「空教世人瓦石之妨,緣了難正,殊不相應,此即不知佛性之進否也。」(注27)

  湛然是天臺宗的中興之祖,他的無情有性說很自然地建立在天臺的叁因體遍的唯心性具上,所以他說

  「今搜求現未建立圓融。不弊性無,但困理壅,故于性中點示體遍,傍遮偏指清淨真如。尚失小真,佛性安在?他不見之,空論無情性之有無,不曉一家立義大旨。故達唯心了體具者焉有異同?若不立唯心,一切大教全爲無用。若不許心具,圓頓之理乃成徒施......故知一塵一心即一切生佛之心性,何獨自心之有無耶?」(注28)

  基本上,湛然遵循天臺一念叁千的性具思想,於性具中點示叁因體遍的圓融佛性義涵,亦即在衆生煩惱妄染心體示其本有正因佛性,能了解其非內外、遍虛空的特性,即不隔於無情。湛然也同時點出其「傍遮遍指清淨真如」,「傍遮」的意思是先點示體遍者,「正」爲顯天臺視妄染即佛性的圓具深意,以有別於(傍遮)他宗的「偏」指衆生有清淨性,只局限於有情而不遍於無情。而他宗之所以有此謬執,乃是因爲其不了萬法唯心、心外無境、此心周偏「體具」一切法的道理。

  湛然的真如緣起觀也與他的無情有性說相呼應,他說「萬法是真如,由不變故;真如是萬法,由緣起故。子信無情無性者,豈非萬法無真如耶?故法之稱甯隔於纖塵?真如之體何專于彼我?」(注29)湛然所言「萬法是真如,由不變故」,即是他在《止觀大意》中所謂的「隨緣不變名性」,(注30)其意思是以無明爲相的萬法因真如隨緣而起,然而其當體即真如法性,雖變而不變,故言「不變名性」。由於其不變性,可以說隨緣的萬法即真如。反言之,「真如是萬法,由隨緣故」,即是「不變隨緣名心」,其意思是真如法性無住隨緣而有萬法,萬法皆由心造,故曰「隨緣名心」,因其不變而變,可以說真如即是萬法,湛然以水和波比喻真如和萬法的關系,他說:

  「無有無波之水,未有不濕之波,在濕讵間於混澄,爲波自分於清濁。雖有清有濁,而一性無殊,縱造正造依,依理終無異轍。」(注32)

  湛然認爲法性即佛性,因此佛性不是有情所專有。法性即佛性而隨緣,真如亦佛性的異名,故說真如隨緣即佛性隨緣,佛性是法佛性,而法佛與真如「體一名異」。因爲真如隨緣即是法身體遍,而法身體遍即佛性體遍。法佛之體遍乃依叁因佛性而言,不僅正因佛性遍一切,緣了二因佛性亦遍一切,故言衆生非衆生、情與無情、皆隨緣而不變。

  總而言之,湛然依「法華會中,一切不隔」的性具圓教,色心、佛性體遍的道理,堅持無情有性。雖然,湛然堅持無情具叁因佛性而說無情有性可成佛,但草木瓦礫如何真能圓滿實踐緣因佛性(解脫斷德),和了因佛性(般若智德).而「成佛」,則湛然的著作中並沒有清楚的交待。這個問題日本天臺宗的良源則有進一步的發揮。

  天臺宗祖師中直截了當地提出草木能修行成佛的是良源。良源於其《草木發心修行成佛記》明確地說

  「草木既具生住異滅四相,是則發心修心,菩提涅槃姿也,是豈非有情類耶?故知草木發心修行時,有情同修行;有情發心修行時,草木亦發心修行也。」(注33)

  引文中,良源提出一個很值得注意的草木成佛的理由。他認爲草木既然與其他有情一樣具生住異滅四相,就能發心修行,而且,草木的四相事實上就是其菩提涅槃之姿。良源將草木成長過程,與有情證悟成佛的過程對比,也就是說他將草木成長曆程提升到宗教心靈發展的層次,當草木發芽時亦即是其發菩提心時;草木如如不動的住相,猶如經曆精嚴戒律和修行的洗鏈;當草木長成時,猶如其證悟的達成;最後草木枯萎時,就如進入涅槃。在良源如此地了解草木生住異滅四相,草木就像活生生的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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