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程中,如能幹脆利落地安住離戲法界,則可避免“彎彎曲曲于勝義上生許多障礙,反使其不直截明顯”,中觀宗的這一真知灼見給大乘圓頓法門提供了可貴的理論支持。從這個角度看,藏傳佛教對中觀空義的高度重視,以及個別教派在示現上對阿賴耶識的不太感冒,並無過份之處。
大德說法無非除偏救弊,因此在別的場合,出于某些特殊必要,太虛大師也示現過對唯識學和真常說的贊歎,以及對執空論者的不滿。這並不奇怪,現空雙運的法界實相和圓融無違的大乘教法,需要消除各方面的誤解和偏墮。因此,同爲如來金口所宣的殊勝正法,同爲已經並正在救度無數有緣學人的清淨教派,空有二宗的確值得我們平等敬重,衷心贊歎。
太虛大師緊接著便指出這一點:“漢藏雖都有性相二宗,但是兩地都有所缺,如漢文佛教缺少關于空宗的,有佛護、月稱、阿底峽、宗喀巴等發揮空宗的理論,這些都應當學。關于有宗的,中國于安慧的唯識不完備,亦需補充。至在西藏方面,也應學漢文佛教的護法、戒賢、玄奘、窺基等的唯識義,及羅什以來叁論宗義和安慧中論釋等。這樣才可和合成空有圓融的大乘。本來、空有二宗論傳到中國,大抵皆提倡相助相成,而不是相破相毀的。如有宗雖明世間的道理的勝義等,無不以通達二空真如的真唯識性爲究竟,故與空宗並不相違。”
太虛大師的意見,到今天仍具有現實意義。如果各地域、各民族、各教派的佛教徒能從弘法利生的大局出發,求同存異和平共處,則實爲佛門之幸事。如果一定要自是毀他,尋釁鬧事,那便無疑是佛門之公敵。
蕭張師徒一意孤行:“月稱所說的第叁句“如水車轉無自在”,則是睜著眼睛在說瞎話。因爲水車轉水,水固然是流動不已、變化不休,但是水體本身並沒有消失啊!況且,諾大的水車,月稱也能視而不見嗎?第四句“緣生興悲我敬禮”,月稱則幹脆就把“無始時來界,一切法所依”的根本因阿賴耶識,給抹殺掉了。此謂月稱根本不提萬法之“因”,只提“緣生法”,故意抹去佛意“因緣所生法”裏面的“因”的真實義理,落入外道“無因論”的斷滅見中。如是月稱依此不實句義,當然他要密教弟子們信受他所誤會認知的“人無我,法無我,一切法空,緣起性空”等等的斷見外道虛妄法,卻自稱不落于斷滅空,自稱不落于斷見中。”(P176)
不執著“水體”、“水車”,不執著“蕭氏神我阿賴耶識”,就一定是落于“無因論”、“斷滅空”的充分條件嗎?蕭平實師徒定下的這個私人標准,顯然是極不嚴肅的。了義唯識宗的二空正理,與中觀應成見相得益彰,因此,如果愚蠢地認爲月稱菩薩不對,則無異于說唯識宗也有問題。
出于對緣起性空的生理性反感,蕭張師徒對月稱菩薩贊歎緣有情大悲(“緣生興悲”)的文字産生了誤讀。這一點我們姑且不論。月稱菩薩于《入中論》、《中觀四百論廣釋》、《顯句論》等論著中,宣說的二無我、一切法空、緣起性空等法義,是否真爲“斷見外道虛妄法”,倒不妨一辯。
事實上,月稱菩薩的思想,嚴謹秉承了《中論》、《大智度論》意旨,深得龍樹自空中觀之精華,是極爲清淨殊勝的正法藏。例如《中論》抉擇人無我時說:“可燃非燃者,離可燃無燃,燃不具可燃,燃中無可燃,可燃中無燃。”此是從多方面觀察人我和五蘊的可能的關系,知其非一,非異,非能、所依,非具有,如是以五相推求覓我了不可得,從而破除人我實執。月稱論師《入中論》在此基礎上,再加上五蘊堆積非我及五蘊形相非我兩條,共以七相推求人我,不得其實。如頌雲:“如車不許異支分,亦非不異非有支,不依支分非支依,非唯積聚複非行。”可謂與《中論》一脈相承。複次,《中論》一開始便以破四邊生(即金剛屑因)抉擇法無我:“諸法不自生,亦不從他生,不共不無因,是故知無生。”並于《觀因緣品第一》重點針對他生妄執進行了遮破。《入中論》同樣講道:“彼非彼生、豈從他,亦非共生、甯無因”、“由無自、他、共、無因,故說諸法離自性。”複于該論核心的第六品中有力破除了內外道的他生戲論,完全符合龍樹菩薩密意。
有沒有必要和可能把“真心第八識”從般若中觀的“一切法空”中簡別出來,予以特赦,前文已做了詳明闡述。龍樹《中論》對色法至如來間的輪涅萬法的實有自性所作的平等遮破,亦有目共睹,如雲:“如來所有性,即是世間性,如來無有性,世間亦無性。”與之相呼應,《入中論》講道:“十八界六觸,彼所生六受,若有色無色,有爲無爲法,如是一切法,由彼性離空,變礙等無性,是爲自相空。……一切種智智,現見爲自相,余智爲少分,不許名現見,若有爲自相,及無爲自相,彼由彼性空,是爲自相空。”由此可見,要打倒月稱菩薩,就必須以推翻整個般若****和龍樹中觀爲代價。下這樣的決心是需要勇氣的。
關于緣起性空,《中論》說:“因緣所生法,我說即是空,亦爲是假名,亦是中道義。”《入中論》雲:“諸法從緣生,無有和合性,和合由彼空,是爲無性空。”二者依然一味一趣。
總之,若將《入中論》與般若經、龍樹論詳加對照,只會對月稱菩薩生起不可奪的信心。這不以個別人的生理性沖動爲轉移。
蕭張師徒執迷不悟:“亦如緣起性空一法,並非實有法,而是虛相法,如何能成爲實相法呢?因爲緣起性空一法,是依蘊處界有而施設者;若無蘊處界有,即無緣起性空;蘊處界有虛妄故,依蘊處界有而施設的緣起性空一法,當然也是虛妄法。(中略)唯有出生一切法的實際、本際,也就是出生一切法的阿賴耶、異熟、無垢識心體,才是一切法界的根源,才是一切法界的真實相,因爲只有祂才是不生不滅的中道性,其余的蘊處界諸法都是有生有滅的二邊性;因爲只有祂才是蘊處界有根源,只有祂才是蘊處界緣起性空的二乘解脫法的根源。正因爲如此,依于蘊處界有而産生的緣起性空二乘妙法,當然更是有生有滅的二邊性,所以二乘聖人不能實證般若,不能證得中道實相觀,原因也就在此。”(P150)
要說虛妄,嚴格來講,一切後得理論均非如來性海果分之真實境界,而悉爲觀待因人隨機起說的緣起因分。《定解寶燈論》亦雲:“不偏二谛後得慧,雖立現空雙運名,然而入定大智前,不緣現空雙運性。顯現名言量之境,空性勝義觀察境,雙運現空相融分,彼等均是言思境。超離言思之入定,唯是各別自證智,有現以及無現等,以量觀察均不成。”如果蕭張師徒不認爲自己是直接安住在妙覺極果(或聖者入定)境界發言,或者不認爲如來觀待有情根性而宣說的諸乘教法都毫無意義的話,就沒必要故作清高地說叁道四。借假而修真,本來就是凡夫學人的必經之路,難道說,蕭張先生可以自外嗎?終究寂滅了一切言思戲論的中觀宗,與始終把實法與人的“蕭氏僞唯識”,到底哪個更可信,難道還不明白嗎?
佛菩薩爲了救生出輪,拔疑豁執,故慈悲宣說了緣起而無實有自性的正法。然以根有利鈍,法有淺深,所以衆生各隨所悟,分別住于聲聞、緣覺、菩薩道中。聲聞羅漢信慧較弱,僅了知粗大五蘊的無實,證入人我空,沒能舍離對無分微塵和無分刹那的執著。緣覺羅漢順逆觀十二緣起,不僅了悟粗大五蘊的空義,還進一步斷除了對無分微塵的執著,故其悟境高于一般的聲聞羅漢。但總的來說,二乘聖人雖通過不同程度地了悟緣起性空而解脫生死,然僅屬分證,離圓滿證悟大乘空義還差得很遠。他們所斷除的實執,也僅限于有邊的一部分,沒能斷盡四邊戲論。
唯有修持大乘佛法,才能徹悟緣起性空妙義,圓證二無我的真如實相。如《大寶積經》雲:“已覺知堪任大法器者,即爲開示甚深妙空相應法,所謂空法、無相法、無願法、無行法、無生法、無起法、無我法、無數取法、無壽命法、無衆生法。複爲開示甚深緣起,所謂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複次舍利子,菩薩摩诃薩信受如是性空法已,不退見佛,不退聞法,不退奉僧。在在所生,不離見佛,不離聞法,不離奉僧……舍利子,我說是人獲得第一不放逸法。”所以說,蕭張師徒武斷地將緣起性空一概劃入二乘法中,是不對的。
緣起性空是大乘佛法的核心要義,是斷不可舍離的無上妙法,此有諸多經論可以爲證。如《大般若經》雲:“具壽善現即白佛言:“如來所說緣起理趣,最爲微妙,極爲甚深。””“天王當知:邪見外道爲求解脫,但欲斷死不知斷生,若法不生即無有滅,譬如有人塊擲師子,師子逐人而塊自息,菩薩亦爾,但斷其生而死自滅。犬唯逐塊不知逐人,塊終不息,外道亦爾,不知斷生終不離死。菩薩如是行深般若波羅蜜多,善知因緣諸法生滅。天王當知:諸菩薩摩诃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知緣生法空無所有,不起我慢。”《大寶積經》雲:“無邊慧,諸菩薩摩诃薩住此道時得法光明,以光明故能見一切諸法緣起,自性本空,自性無相,自性無起。不于色中而見于色,受想行識亦複如是。不于識中而見于識,異識緣起,了知識相自性本空,自性無相,自性無起,但屬衆緣見緣和合,衆緣亦空無相無起。……緣性亦空無相無起。無邊慧,是爲諸菩薩摩诃薩,住此道觀察緣起。作是觀已能以智慧,于緣起中證真實際。以斯一切法光明故,如來十力四無所畏,十八不共大慈大悲大喜大舍,乃至一切諸佛之法,速得圓滿。”《思益梵天所問經》雲:“諸法從緣生,自無有定性,若知此因緣,則達法實性。若知法實相,是則知空相,若能知空相,則爲見導師。”《維摩诘經》雲:“深入緣起,斷諸邪見。”《瑜伽師地論》雲:“複次緣起本性,最極甚深。”《中論觀四谛品第二十四》雲:“是故經中說,若見因緣法,則爲能見佛,見苦集滅道。(青目釋雲:若人見一切法…
《第五章 現空雙運 第四節 與蕭張先生商榷(2)》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