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人編造,並非從印度翻譯而來”的借口。
從上面五點理由來看,印光大師對原譯與會集的比較分析,是從整體、長遠的角度看問題的。正是從這二點出發,所以印光大師對會集本的反對,不是對人,而是對事。也就是說,印光大師反對的是一切會集佛經的做法,而不是說某人不能會集,某人可以會集。印光大師對於會集本的意見,是完全具有普適性的。
古德譯經,由於漢文水平不一,譯文水平也不一,這是不爭的事實。後出的譯本,對前人譯本中的問題有一些糾正,也是大可不必驚怪的事情。但是,我們也要看到,各譯之間的差異,很多並不完全都是翻譯水平的問題,往往是底本不同所致。在古代,佛經的底本來源是多渠道的,早期的譯經,底本多來自西域,和從印度傳來的梵本並不完全相同。即如梁代真谛所傳的《俱舍論》,和後來玄奘所傳《俱舍論》就有很大差異,有些地方甚至根本就不能會通。究其原因,還是傳承不同,底本不同所致,並沒有誰是誰非的問題。《無量壽經》的各種譯本差異也是如此。在沒有核對每種譯本依據的底本之前,我們認爲誰是誰非,都是沒有根據的推測。最典型的例證,就是《阿彌陀經》中“六方證誠”的問題,鸠摩羅什譯本是東、南、西、北、下、上等六方諸佛,同證念佛往生之確實。而玄奘譯本則多了東南、西南、西北、東北,變成了“十方證誠”。一般人都認爲是鸠摩羅什因中國人喜歡簡易,故而作了刪節,玄奘所譯乃是具足的本子。可是,從現存的梵文本來看,偏偏不是十方,而是六方。(62)那麼,到底誰是誰非?能不能據鸠摩羅什譯本和現存的梵本來論定乃是玄奘杜撰了另外四方佛證誠的內容?答案只有一個,絕對不能。因爲玄奘當年依據的是什麼梵本,我們無從獲得,那麼,我們就不能毫無依據地臆測!所以,印光大師一再強調“翻譯經論,皆非聊爾從事。”一再強調過去譯經都是經過很多有學有修的大德印證過的,一再強調“豈敢隨自心裁,傳布佛經。”如果不從整體的觀念去看待譯本差異,師心自用地批評古譯,只能證明自己的膽大與無知。
而且,從佛教長遠發展的角度來看,有了一部佛經的會集本,就一定會有第二部佛經的會集本。《阿彌陀經》已經有了夏蓮居的會集本,即是明證。那麼,誰又能保證不會出現第叁部、第四部、第N部佛經的會集本?誰也不可能將“會集”申請專利,又有誰能只許某些人會集而不許其他人會集?那麼,印光大師所擔憂的開妄改經之端和授辟佛者以柄,當然不是杞人憂天。長此以往,佛經可能面目全非。
印光大師在反對會集本的同時,也肯定了會集本的作用:
“然此經此論(案:指王耕心《彌陀衷論》),若真修上士觀之,亦有大益。以但取其益,而不染其弊。若下士觀之,則未得其益,先受其損。以徒效其改經斥古之愆,不法其直捷專精之行耳。觀機設教,對證發藥。教不契機,與藥不對證等耳。敢以一二可取,而遂普令流通,以贻下士之罪愆乎。”
印光大師認爲,會集本對上等根基的“真修上士”是有益的,因爲會集本“直捷專精”,上士能自己知道取其長、去其短,不會爲其流弊所染。但是,如果是下士,由於不知取捨,則會“未得其益,先受其損”。但是,現在的會集本不是向上士弘傳而是向下士推廣,那麼,教契不契機?藥對不對證?“敢以一二可取,而遂普令流通,以贻下士之罪愆”,實在不能不令人警惕。
(二)會集佛經源自慧業文人的增上慢
我們要清醒地看到,會集佛經,一直是“個人行爲”。這種個人行爲,反映出會集者對佛教的見地和態度。從王龍舒和魏源在會集佛經時留下的“心路曆程”來看,折射出的是慧業文人自以爲是的增上慢,甚至是印光大師所說的“改經斥古”的不健康心理。王龍舒在其《大阿彌陀經序》中稱:
“又其文或失於太繁,而使人厭觀。或失於太嚴,而喪其本真。或其文適中,而其意則失之。”(63)
又說:
“又有其文碎雜而失統,錯亂而不倫者,則用其意以修其辭,刪其重以暢其義。其或可疑者,則阙焉而不敢取。若此之類,皆欲訂正聖言,發明本旨。使不惑於四種之異,而知其指歸也。”(64)
到了魏源,不滿意的已經不是譯文質量了,對佛所說經文,也往往肆意譏彈甚至诋毀。比如,在五十叁佛問題上,魏源在分析各本差異後說:
“且過去古佛,數不勝數。既非經誼所關,故今阙之。”(65)
佛說經時怎麼會說些羅羅嗦嗦無關緊要的內容?與阿彌陀佛同樣是“萬德洪名”的其他佛號,是不是毫無道理的羅列,一定要刪而後快?對這一段經文,隋/吉藏在《無量壽經義疏》中道破了佛的密意所在:
“就明緣中,先列過去佛,次正出世自在王佛,藉於此佛聞法,發菩提心,修行成佛,故須由藉。明其緣而不直舉世王,而出前五十叁佛者,爲存兩義。一示如來皆照久遠之事。二明衆人同值多佛出世,然法藏一人能超越而發心修行,以成佛道。明得悟者,宜以局時人。”(66)
原來,佛說五十叁佛名,一爲說明佛有宿命通,能知道過去極爲久遠的事情,表佛之大智。二爲說明過去衆人與法藏比丘一樣,都值遇很多佛(多達五十叁尊)出世,但僅有法藏比丘一人發心而最終成佛,以此來警策世人,表佛之大悲。這一點對我們的修行同樣有著深刻的現實意義。說“既非經誼所關”,只能證明自己在佛法上的無知。
《無量壽經》中,釋尊稱“無量壽佛威神光明最尊第一,諸佛光明所不能及。”故而有“無量光佛、無邊光佛、無礙光佛、無對光佛、炎王光佛、清淨光佛、歡喜光佛、智慧光佛、不斷光佛、難思光佛、無稱光佛、超日月光佛”這十二種名稱。(67)也因此,阿彌陀佛也被稱爲“十二光佛”。對此,魏源宣稱:“無量光下,各本尚有十二種光明佛號,皆攝於“無量”之中,今節去以省重複。”(68)
《無量壽經》後漢本、吳譯本和魏譯本都有“五惡五痛五燒”一大段文字,隋/吉藏解釋說:“佛語彌勒吾語汝等以下,總舉叁毒之過,敕離過修善。五惡者,一殺、二盜、叁邪淫、四妄語、五飲酒。損五戒善,故名惡也。五痛五燒,明其苦果。由惡故燒,由燒故痛。何故但明此五?由世人喜造,故遍彰也。”(69)對此,魏源則宣稱:“至此下漢吳魏譯,皆有佛告彌勒,勸進往生,及五痛五燒數千言。繁冗複沓,不類佛語。唐宋二譯皆無之,今從後二譯。”(70)唐宋二譯何以沒有“五痛五燒”內容,我們不得而知。但是,畢竟另外叁本均有,憑什麼認定這不是“佛語”?這樣的話,已經不是“膽大”,而是謗佛謗法了!
其他如說西方極樂世界中的寶樹,“各譯皆將每樹根柯枝葉花果,與七寶展轉互配,演成七段,過於繁悉,無關佛法。”(71)說佛與彌勒問答“胎生”問題的一段話,“且佛與彌勒問答語氣,亦太淺近,故不從之。”(72)認爲佛說五痛之文當如他刪節的那樣,其他譯本是“後人展轉附益,故失其真。”(73)凡此種種,實在舉不勝舉。這樣的話居然出自“菩薩戒優婆塞”之口,真是令人驚詫莫名!
從上面所舉之例,不難看出爲什麼印光大師對魏會本評價那麼低了!在叁種會集本中,這個本子應該說是最差的一個。黃子超在《佛說大乘無量壽莊嚴清靜平等覺經初印原序》中對魏會本的評價是:“文字簡潔,遠過龍舒,而率增乖舛之弊,仍複不免。”(74)“率增乖舛”四字考語,真可謂一語中的。黃念祖雖然也指出了魏會本的叁大問題,但卻堅稱魏會本:“其所會集遠超王本。王蔭福居士贊之爲本經八種之冠,亦非過譽。”(75)是不是超過王會本,這是見仁見智的問題,原不好強求統一到印光大師的觀點之下。但是,一個有著“率增乖舛(隨意杜撰經文、違背經義)”問題的會集本,怎麼會比僅有差異而沒有錯誤的原譯本還好、而成爲“本經八種之冠”、竟然還不是“過譽”?這樣的是非評判標准,實在令人費解!
(叁)個人的修行境界不能代表具足正見
不能否認,王龍舒也好,魏源也好,個人在佛法上是有修持的。魏源的修行達到什麼境界,由於阙少文獻資料,難知其詳。而王龍舒的修行證量,則是大家公認的。前面引王龍舒之傳記有雲:“一夕厲聲念佛,久之,忽曰:“佛來接我也。”屹然立化。”在往生的居士中,能如王龍舒一樣站立往生的實在不多。甚至距王龍舒往生近140年後,有人刊刻《龍舒淨土文》,刻到第四卷時還感得舍利二顆。(76)是不是說能站立往生就表示他的見地無差、正見具足了呢?當然不是,王龍舒會集本的問題明明白白地擺在那裏。是不是說會集出的本子有問題,會集者就一定不能往生西方了呢?當然也不是,與王龍舒同時代人的記載也明明白白擺在那裏。對這一矛盾,明代就有人提出。蓮池大師在《竹窗叁筆》“龍舒往生”條中對此回答說:
“或問:居士臨終立化,其往生之祥,昭灼如是,而所輯《大阿彌陀經》不免抄前著後,抄後著前,此一失也。又宋景濂謂居士於《金剛經》不用昭明叁十二分,無論矣,亦不依天親、無著所定,而另爲品第,此二失也。似於《觀經》“讀誦大乘”往生正因未協,而立化者何?答:此雖有過,然其平日念佛求生至真至笃,自利利他,功德非細,小疵不足掩其大善。尚有帶業往生者,何疑於龍舒?或其品位不能與上上流,則未可知矣。”(77)
蓮池大師的解釋,可謂切中要害。《觀經》所明,五逆十惡尚且可以悔過得生,何況平時能專修淨業的人。所以,“證得念佛叁昧”也好,燒得出舍利也好,燒不壞念珠也好,都只能證明其修行有證境有感應,而不能證明其見地完全正確、會集本一絲無誤。修行與見地的關系,本來如鳥兩翼、如車二輪,缺一不可。見地是對修行的指導,修行是對見地的實踐,彼此是不能相互取代的。對此,臺灣的法藏法師在《無量壽經會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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