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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與情緒管理

  禅與情緒管理

  聖凱法師

  一、前言

  世界衛生組織將今年4月7日世界衛生日的主題定爲“精神衛生”,還提出了“消除偏見,勇于關愛”的口號。在一些報紙上面,赫然地登著“精神疾病--新世紀頭號殺手”的文章,向人類預示著“精神病”時代的到來。

  據1993年抽樣調查表明,我國精神分裂症、精神發育遲滯等重性精神疾病的患病者由1982年的12.68%上升至13.47%,約有精神病患者1600萬。在各種重性精神疾病中,精神分裂症的患病率最高。在輕性精神疾病中,神經症的患病率最高。專家估計,最近幾年我國重性精神疾病的發病率還會上升。如果按照國際通用的衡量健康狀況的“DALY”指標來評價各類疾病的總體負擔,我國各類精神疾病約占疾病負擔的1/5,在疾病總負擔的排名中居首位。根據預測,進入新世紀後我國各類精神衛生問題將更加突出,在2020年的疾病總負擔預測值中,精神疾病仍將排名第一。所以,認爲精神疾病成爲新世紀的“頭號殺手”並不是聳人聲聞。

  精神疾病的産生來自思想與感情的誤區與缺陷,所以對于精神疾病的治療關鍵在于對精神的控製與調節。人類作爲有情衆生,其特點便是有感情。幾千年來,占支配地位的觀念一直認爲情感雖是人的本能之一,但它是理性的異己力量,必須由理性來駕馭。但是到了現代社會,人們受科學技術的巨大力量迷惑,一味張揚理性而砭斥壓抑情感,走向了唯科學理性主義。對此,後現代主義批判道:以理性支配感情,只能使人成爲喪失個性的、無血無肉無感情的抽象的人,從而壓抑了人的具體性、個體性。當代心理學研究表明,智力與情感是同一的,根據這個原理,“知情互動”理論便誕生了。[1]

  情緒管理其實正是在“知情互動”理論的指導下而産生的,強調對于情緒的管理--控製與調節,並不同于簡單的壓抑,這取決于一個人對人生價值觀總體把握的水平,取決于由生活閱曆和理論修養共同培養的情感質地,取決于處理自身與環境相互關聯、相互作用的藝術。[2]情緒管理學是在西方精神分析學的推動下,從“認識自己”發展到“管理自己”,這是從探索和揭示人的心靈奧秘,從而促進人的自我覺悟和自我實現。

  所以,情緒管理是全新的現代科學,正在風靡于世界,成爲人類追求成功的重要學問。而禅作爲東方的古老智慧,一直是救濟世人解脫痛苦的良津,本世紀以來,禅宗流行于世界各地,成爲影響最爲深遠、廣大的佛學體系。在東西方文明的碰撞中,如何從東方的古老智慧中找到救濟現代危機的有效方法,將禅的修行落實到現代人的生活中,讓現代人能夠體會到禅的清涼與智慧,成爲禅宗弘揚者的重要課題。

  我們以情緒管理爲契入點,提出以禅的超越智慧來進行情緒管理。但是,二者的共同基礎在哪裏?爲什麼能夠將二者聯系起來?禅的修行對于情緒管理具有什麼意義?對于日常常見的情緒,應該如何從禅的超越角度來進行管理?這是從禅的智慧透露出禅宗對情緒管理的關注及其可操作性,我們試圖以此說明:禅不僅是戰勝現代文明所帶來的異化、內心分裂和精神頹廢的良藥,而且能給現代人以生存的勇氣,因爲禅是真正符合人性的生活之道。

  二、禅與情緒管理的共同基礎

  禅,是梵語dhyqna的略語,漢譯爲“思維修”,也稱爲“靜慮”,是靜止念慮散亂的意思,亦即定慧的通稱,而兩者實爲一體。從印度傳來的禅,經過中國祖師大德的弘揚,成爲具有中國特色的禅宗,並且傳播到東南亞國家。本世紀以來,禅宗風靡于歐美,成爲影響最大、傳播最廣的佛學體系。

  禅宗的宗旨,是“明心見性”、“見性成佛”,禅宗主張人的心性本來清淨,本來空寂,是超越于現象界的。善與惡,天堂與地獄,都是因“思量”而從自性中化現。一切法的現起,不能離卻自性,如萬物在虛空中一樣。如《六祖壇經》中說:

  世人性本自淨,萬法在自性。思量一切(惡)事,即行于惡。思量一切善事,便修于善行。知如是一切法盡在自性,自性常清淨。[3]

  人心雖然本自清淨,但是由于煩惱妄念的染汙,取相著相,如雲霧障于明淨的虛空;如果能于禅的修習中,離一切法相,就頓見心性的本來清淨,如雲散而虛空明淨一般。所以無相不只是離一切相,更是因離相而性體的清淨。[4]所以見性,就是開發自性,達到無心無念的境界,徹見到自己本來的心性。但是,佛性是在日常生活中顯露出來,無論行住坐臥,只要你“于念無念”、“于相離相”,莫思一切善惡,便佛性具足。

  因此,鈴木大拙先生強調禅是一種生活的藝術,他說:

  禅者可以告訴他們,他們這些人皆忘了自己天生是藝術家,是創造性的生活藝術家。一旦他們認識到這個事實和真理,他們就會從他們的苦惱中解脫出來,不管這個苦惱是神經官能症、精神病,還是其他任何名目。……對于這樣一個人來說,他的生活反映出他從無意識的無盡源泉中所創造出的每一個意象。就此而言,他每一個行爲都表現了獨創性和創造性,表現了他活潑鮮明的人格。這裏不存在因襲、妥協和禁抑的動機。他從心所欲,行動如風一樣隨意飄蕩。他不再有那囿于片面的、有限的、受限製的、自我中心的存在中的自我。他已走出了這個監牢。唐代有一位大禅師說:“隨處作主,立處皆真。”這種人就是我所說的真正的生活藝術家。[5]

  鈴木大拙先生認爲,見性的人生之所以具有藝術性,這是因爲見性的人的個體無意識已經觸及到廣大無邊的宇宙無意識(佛性),並同廣大無邊的宇宙無意識那種無限可能性的淵源相溝通,而由這個淵源,不僅各種藝術家孕育他們的靈感,即使我們一般人,也各以他自己的禀賦,把生活化做真誠的藝術。

  所以,禅指出了從枷鎖到自由的道路,通過禅的修行把本具于我們內心中的一切創造性與有益的沖動顯現出來。禅的生活藝術把儲藏于我們內心的所有生命力量進行適當而自然的釋放,而這些生命力量在通常的環境之中是被壓抑被扭曲的,它們找不到適當的渠道來活動,因此禅的目標就是救我們免于瘋狂或殘廢。[6]所以,禅對于現代人尤其具有精神療法的治療效果。

  見性成佛就是顯現本具的佛性,佛性就意味著每一個都具有“成佛”的條件,用西方哲學家和心理學家的說法,說明人具有“自我實現”(selfrealization)的潛在可能。所謂自我實現,即人的潛能的充分實現,按照馬斯洛的觀點,現代情緒管理學的目標正是培養“自我實現型”的人,認爲這是真正健康、高度發展和成熟的人,他們對情緒是這樣管理的:

  他們不會刻板地抑製自己的情緒;他們行爲的一個典型特征,是自由抒發與他們當時的感受相關聯的情緒;他們不必約束自己的情緒,他們有充分感覺的自由;他們應付新的情景而不必事先計劃應該怎樣作出反應。心理健康的人從心所欲而不違私衷,因此能自然地生活于自己所處的環境中。這樣的人,爲自身情緒所開拓的是恬然情真而又理性深蘊的樂土,能使情緒成爲有益于人生實踐、人生健康的天然“盟友”。[7]

  所以,禅與情緒管理在表達“自我實現”上有一定的不同,但是禅宗則與精神分析學的“自我實現”是相同的,弗洛姆將二者的目標概括爲“解除壓抑”、“自我實現”。因爲無意識中蘊含著人的全部潛能,所以只要覺悟到這一點,便意味著覺醒,擺脫幻象、假象、謊言,如實地觀照事物。覺醒的人是解脫的人,他的自由不爲別人所限製,也不爲自己所限製。意識到以往未曾意識之物的過程,構成人的內在革命。正是因爲這種真正的覺醒,成爲創造性的知性思想與直覺性的直接把握的根源,所以只要通過自覺的努力將無意識中受壓抑的創造性潛能釋放出來,從而在建設性的方向上去獲得個人的自我實現。[8]所以,弗洛姆認爲對禅的知識及實踐,能夠在精神分析的理論與技術上産生最爲豐富和清楚的影響,可以使精神分析的焦點更爲集中,爲洞察本性投下新的光輝。

  情緒管理學的表達傾向于具體的、現實的,而禅宗與精神分析學則傾向于抽象,但是具有很大的一致性,這也是我們以禅的超越來闡釋情緒管理的基礎。

  通過以上的討論,我們可以這樣表達禅與情緒管理的共同基礎:一位具有很高境界的禅師,本身便是情緒管理很好的人;一位情緒管理得很好的人,他已經在向禅的境界靠近。

  叁、禅定的修習與情緒管理

  中國的禅宗是由印度禅演變過來,本來禅習的修習是佛法的根本,但是由于慧能的南宗禅,認爲只要“于一切法上無有執著”,活潑潑的“一切無礙”,行住坐臥都是禅。正因爲曹溪門下所傳的,是般若相應的禅,定慧不二的禅,無所取著的禅。以此作爲“禅”的定義(曹溪門下自己下的定義),所以對入定出定,內照外照,住心看淨等,采取否定的立場。[9]但是,上上根機的人,能夠一聞頓入;對于根微智劣者來說,就不得不以安禅爲方便,否則是不能契入的。所以,禅定的修習是十分重要的。

  從佛教本身來說,當今佛教的多元化發展已經勢不可擋,但是對于宗教情操的培養及實踐上的提高則是佛教徒的根本。從現代社會來看,心靈浮躁的現代人需要來自佛法清涼智慧的安撫,這就需要契理契機地弘揚佛法。現代人因爲得不到佛法的利益,而迷失于氣功與各種邪門外道中;在佛教內部,亦因爲在佛法弘揚上的不足,造成佛教徒對整體佛教在理解與實踐上有些偏差,對未來佛教的發展帶來很大的障礙。在中國佛教中,最能滿足現代人的精神饑渴,安定人類的心靈,能糾正當今佛教在修行上的誤區,應該是佛教的禅修。[10]

  禅定對現代人的作用,體現在許多方面,如個人發展及潛能發展、團體成長、智力方面、學習方面、心理治療、教育機構、生理、疾病、體育等。在心理治療中,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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