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我的閱讀記錄 ▼

阿姜查的禅修世界 第二部分 定 第十二章 死寂之夜

  第十二章 死寂之夜

  夜幕低垂時,我沒有其它的事了。若我試著跟自己講道理,我知道自己一定不會去,因此抓了一位白衣就這麼去了。

  「該是瞧瞧你的恐懼的時候了,」我對自己說,「若我的死期已屆,那就讓我死吧!若我的心這麼冥頑不靈,就讓它死吧!」我如此暗想著。

  事實上,我心裏並非真的想去,但我強迫自己去。若要等到所有事情搞定才去,你將永遠也去不成。因此,我義無反顧地去了①。

  誰敢在墳場過夜?幾人膽敢如此修行?

  過去我從未待過墳場,當到達那裏時,那種感覺真的是筆墨難以形容。

  那位白衣希望能緊鄰著我搭傘帳②,但我拒絕了,讓他與我保持一段距離。其實我心裏是希望他能靠近一點,陪伴並支持我,但是我沒有這樣做。

  「若它如此恐懼,那讓它今晚就死了算了!」我挑戰自己。雖然很害怕,但我也有勇氣,反正人生難免一死。

  天色逐漸變暗,我的機會來了。哈,我真幸運!村民正好帶來一具屍體。我嚇得連腳踩在地上的感覺都找不到,恨不得立刻離開。他們希望我做一些葬禮的誦念,但我無法參與,于是就走開了。

  過了幾分鍾,等他們離開後,我再走過去,發現他們將屍體葬在我的傘帳旁,並將擡屍體用的竹子做成床好讓我睡。③

  現在我應該做什麼呢?村子距離這裏並不算近,至少有兩、叁公裏遠。

  「好吧!若我會死,我就會死。」

  若你不敢去做,則永遠不會知道它是怎麼一回事,那真的是一種寶貴的經驗。

  隨著天色愈來愈暗,我不知在墳場可以往哪裏跑。

  「哦,讓它死吧!人生到這世上來,總難免一死。」

  太陽西沈,夜色告訴我應進入傘帳裏,我完全不想行禅,只想待在傘帳裏。每次我嘗試走向墳場,似乎就有東西將我拉回,阻止我往前走,仿佛是我的恐懼正在與勇氣拔河一樣。但我還是得往前走,你必須這樣訓練自己。

  隨著暗夜來臨,我鑽進蚊帳裏,它挂在傘架上。感覺上周圍似乎有七重圍牆,看見身邊重視的缽,就如看見老朋友在作伴,它在旁邊讓我感到比較安心。有時即使一個缽也可能成爲朋友!

  我坐在傘帳裏,徹夜觀察身體。我沒有躺下或打瞌睡,只是靜靜地坐著。我是如此恐懼,即使想睡也無法入睡。是的,我害怕,不過還是盡力做。我徹夜打坐。

  現在,我們有幾個人膽敢如此修行?誰敢在墳場過夜?若你未實地去做它,就得不到結果,那不是真正的修行。

  整夜看著焚燒的屍體 是什麼感覺?

  破曉時,我對自己說:「啊!我得救了!」我好高興。我想揮去夜晚,只留下白晝。「啊!根本就沒什麼,」我心想,「那只不過是我自己的恐懼罷了!」

  在托缽與用餐後,我覺得很舒服,陽光露臉了,讓我感到溫暖與舒適。稍事休息後,並做了一下行禅。我心想:「今晚我應該會有個不錯與安靜的禅修,因爲我已通過昨晚的考驗,它可能不過如此而已。」

  然後,到了下午,你們知道嗎?又來了一個,這次是個大個兒④。這次比昨晚更慘,他們就在我的傘帳前,在我所在的位置旁,搬來屍體並燒將起來。

  我心想:「太好了!帶這具屍體來這裏焚化,將有助于我的修行。」但是我依然沒有爲村民舉行任何儀式。我等到他們離開後,才走過去看。

  我很難告訴你們,整晚坐著看那具焚燒的屍體是什麼感覺。我無法描述那種恐懼,在死寂的深夜――屍體綻放出紅綠相間的火花,微微地劈裏啪啦作響。我想在那具屍體前行禅,但卻舉步維艱。燃燒屍體的惡臭整夜彌漫在空氣中,最後我鑽進傘帳裏。

  火焰微微地閃爍,我轉身背對它。我忘了「睡覺」這件事,連想都沒想到它,我嚇得兩眼發直。沒有人可以投靠,在那個漆黑的深夜裏,也無處可逃。

  「好吧!我將坐著死在這裏,絕不離開!」

  嘿!想想一顆平常的心,它會如此做嗎?它會讓你陷入這種進退兩難的處境嗎?若你給自己找理由,你永遠不會去。有誰會想做這種事?若你對佛陀的教導沒有堅定的信心,你永遠都不可能這麼做。

  燒焦的手 在緊閉的眼前揮動

  然後,大約晚上十點左右,我背對著火打坐。我不知那是什麼,但從背後的火堆傳來一陣拖著腳走路的聲音。是棺材剛好垮下來嗎?也許是野狗在咬屍體?但又不像,它聽起來更像是一頭水牛在緩緩地走動。

  「啊!別管它……」

  但它接著朝我走來,好像是一個人!他走近我的背後,步伐沈重,像頭水牛,但又不是。在它向前移動時,樹葉在它的腳下沙沙作響。好吧!我只能做最壞的打算,我還能去哪裏呢?但它並未真的走近我,只是轉了一圈就往白衣的方向走去,然後一切重歸寂靜。我不知那是什麼,但恐懼讓我做了許多可能的猜想。

  我想大約過了一個半小時左右,那腳步聲又開始從白衣的方向走過來。就像是人一樣!這次它直沖向我,好像要將我轉過去一樣!我閉上眼睛,拒絕睜開。

  「我要閉著眼睛死去。」

  它愈來愈近,直到一動也不動地停在我的面前。我感覺他那燒焦的手似乎在我緊閉的雙眼前來回揮動。啊!真的是它!所有的一切都被我抛到腦後,忘了頌持Buddho、Dhammo、Sangho(佛、法、僧),腦袋裏一片空白,內心中滿是恐懼,除了恐懼,沒有其它。

  打從我出生以來,不曾經曆過如此的恐懼。Buddho與Dhammo消失得無影無蹤,我不知道它們在哪裏,只剩下恐懼充塞在胸膛,直到它仿佛像一張繃緊的鼓皮。

  「算了,就隨它去吧!我不知道還能怎麼辦。」

  面對死亡 你無處可逃

  我仿佛淩空而坐,只注意正在發生的事。恐懼大到淹沒了我,猶如裝滿水的瓶子。若你將水裝滿瓶子,然後想再多倒一些,水就會溢出瓶子。同樣地,我的心已裝滿了恐懼,開始流溢出來。

  「我究竟在害怕什麼?」一個內在的聲音問道。

  「我怕死!」嶺一個聲音回答。

  「那麼,“死”這個東西在哪裏呢?爲何要如此驚慌?看看死亡的所在,死亡在哪裏?」

  「哎呀!死亡就在我裏面!」

  「若死亡在你裏面,那麼你還能逃去哪裏呢?若逃走,你會死;若待在這裏,也會死。無論到哪裏,它都跟著你,因爲死亡就在你裏面,你根本無處可逃。無論你是否害怕,你都一樣會死。面對死亡,你無處可逃。」

  當我想到這點,我的觀念似乎整個翻轉過來。一切恐懼完全消失,簡直是易如反掌,真是不可思議!那麼深的恐懼,竟然能如此輕易地消失!無畏取代了恐懼。當時我的心愈升愈高,仿佛置身雲端。

  誰會想到有個比丘 徹夜坐在雨中的墳場?

  就在我戰勝恐懼之際,天空開始下雨。我不知道那是什麼雨,還刮起強烈的風。但那時我已不怕死了,也不怕被掉下來的樹枝砸到,我毫不在乎。暴雨傾盆而下,雨勢實在很大,等到雨停時,所有東西都濕透了。

  我一動也不動地坐著。

  全身都濕透了,那麼接下來做什麼呢?我哭了!淚水從臉龐滑落。我邊哭邊邊想:「我爲什麼像個孤兒或棄兒似的坐在這裏,全身濕淋淋地坐在雨中,如同一無所有的人或流亡者呢?」

  接著,我進一步想:「所有舒服地坐在他們家中的那些人,可能做夢也沒想到,有個比丘徹夜淋著雨坐在這裏。這到底有什麼意義呢?」想到這裏,我開始爲此感到委屈,淚水不禁奪眶而出。

  「什麼好反正這些眼淚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幹脆就讓它們都流光算了。」

  我就是如此修行。

  嗯,我不知道該如何描述接下來發生的事。我坐著,聆聽。在戰勝感覺後,我只是坐著,看所有內在生起的各種東西,許多東西可以知道卻無法描述。我想到佛陀所說的話――「智者自知」⑤。

  我承受這種恐懼的痛苦,如此坐在雨中――有誰和我一同經曆這一切?只有我才知道它的滋味。那麼強烈的恐懼,竟然在一瞬間完全消失,有誰能見證這點?

  那些安住在城裏家中的人無法了解這種感受,唯有我能了解。那是種個人的體驗,即使我告訴其它人,他們也不會真的知道,這是每個人必須親自去體驗的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我愈思惟這點,它就變得愈清楚,我變得愈來愈堅強,信念也愈來愈堅定,直到天明。

  就這樣 爲修行而死吧!

  當我在黎明睜開雙眼時,所有東西看起來都是黃色的。昨晚我本想解尿,但最後那個感覺還是止住了。當我從座位上起身時,觸目所及皆是黃色的,就像某些日子裏清晨的陽光。當我去解尿時,尿中竟有血!

  「這是什麼?是我的腸子破了,還是怎麼一回事?」我有些害怕。「也許裏面真的破了。」

  「好吧!那又怎樣?破了就破了,有能怪誰呢?」有個聲音立刻對我說。「要破,就破吧!要死,就死吧!我只是坐在這裏,並沒有做什麼壞事。若它要爆裂,就讓它爆裂吧!」那個聲音說。

  我的心彷佛和它自己爭辯或吵架。一個聲音會從一邊冒出來,說:「嘿,這很危險!」另一個聲音聲音便反駁它、挑戰它與否決它。

  「嗯!我應該去哪裏找藥呢?」我自問。但接著又生起另一個想法:「我才不要爲此而煩惱,比丘無論如何都不可以采集植物來做藥的。若我死了就算了,那又怎樣?還能怎麼辦?若是在修行中死去,那麼我已准備好了。若我是在做壞事時死去,那就不好了。像這樣修行而死,我已准備好了。」

  人們不相信修行 不敢真的去做

  訓練自己,不要跟著情緒走,修行包括在緊要關頭時獻上生命。你們應至少失敗或痛哭兩、叁次才對,那才是修行。若你困了,想躺下來,就不可讓自己睡著,在躺下來之前,先驅走睡意。

  有時當你托缽回來,在吃飯前思惟食物⑥時,你靜不下心來。心就如瘋狗,口水直流,實在太餓了!有時你可能會不想思惟,埋頭就吃,那是個災難,而非修行。若心無法安定與忍耐,那麼就推開你的缽,甯可不要吃。

  訓練自己,淬煉它,這才是修行。不要只是一味順從心,推開你的缽,起身離開,別讓自己吃飯。若心真的那麼貪吃與冥頑不顧,就不要讓它吃,這樣口水便會停…

《阿姜查的禅修世界 第二部分 定 第十二章 死寂之夜》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

直接转到: 第2页 第3页

菩提下 - 非贏利性佛教文化公益網站

Copyright © 2020 PuTiXia.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