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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生死書▪P25

  ..續本文上一頁我們覺得一切都不可相信,一切都沒有希望,一切都不能遵循。

   現代教育灌輸給我們的思想卻是要頌揚懷疑,事實上,已經創造了「懷疑的宗教或神學」,我們對什麼都懷疑,好讓別人把我們當成有智慧的人,隨時指出什麼是錯的,而不去問什麼是對的或好的,而且還嘲諷地汙蔑傳統的精神理念和哲學,或否定以善意或平常心所完成的事情。

   佛陀教誡我們要有另外一種懷疑,「就像分析黃金一樣,要烤、切、磨才能測出它的純度。」對于這種懷疑形式,如果我們遵從到底,便可以見到真理,但是,我們既沒有內觀的智慧,又沒有勇氣和良好的訓練。我們已經被訓練到盲目地懷疑一切,而無法接觸到寬廣而高貴的真理。

   爲了取代當前虛無主義的懷疑,我請求你們要有我所謂的「神聖的懷疑」,這是覺悟之道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們承襲自先人的修行法門,絕不是目前飽受威脅的世界所能忽視的。與其懷疑「它們」,何不懷疑自己的無知、自以爲是、執著和逃避。我們對于解釋實相的熱衷追求?其實,終極實相的信差——曆代上師們,早已經用他們那驚人而無限的智慧告訴我們,實相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

   這種神聖的懷疑鼓勵我們前進,啓發、考驗我們,讓我們變得越來越真誠,加持我們,讓我們越來越接近真理的領域。當我和我的上師在一起時,我會一再問他們問題。有時候我得不到清楚的答案,但我並不對他們或教法的真理感到懷疑。有時候,我也許會懷疑自己的精神成熟度或聽懂真理的能力,更多時候我會一再提問題,直到獲得清晰的答案爲止。當那個答案純淨而有力地來到我心中,而我的心也報以感恩和了解時,就激起我的堅強信心,那是所有懷疑者的嘲笑所無法摧毀的。

  記得有一年冬天,在一個萬裏無雲、明月當空的夜晚,我和一位學生開車從巴黎南下意大利。她是心理治療師,接受過許多種訓練。她告訴我,她所體會到的是:懂得越多,産生的疑問就越多,而每當真理開始深深接觸你時,你懷疑的藉口就越細微。她說,她曾經試過多次想要逃開佛法,但最後了解到無處可逃,因爲她實際想逃避的是她自己。

  我告訴她,懷疑並不是病,它只是一種缺乏傳統中所謂「見」的症狀而已。「見」是對于心性的證悟,所以也是對于實相之性質的證悟。當那種「見」完全呈現時,就不可能産生絲毫的懷疑,因爲那時候我們會以實相本身的眼睛來看實相。但在達到覺悟之前,不可避免的還是會有懷疑,因爲懷疑是迷惑心的基本動作,而對治懷疑的唯一方法是既不壓製也不縱容。

  懷疑需要有真正的善巧方便才能對治,我發現很少有人知道如何研究或利用懷疑。現代文明如此崇拜貶損和懷疑的力量,但幾乎沒有人有勇氣貶損懷疑本身,或者像一位印度教上師所說的:把懷疑的狗轉向懷疑本身,揭開嘲諷的面具,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恐懼、失望、無助感和煩人的狀況引發了這些懷疑。如果能這樣做,懷疑就不再是一種障礙,而是證悟之門,每當心中有所懷疑時,修行人就會迎接它,視爲深入真理的方法。

  我很喜歡一個禅師的故事。這位禅師有一個忠誠而非常素樸的學生,視他爲活佛。有一天,禅師不小心坐在一根針上。禅師尖叫一聲:「哎唷!」跳了起來。學生當下喪失一切信心,就離開禅師,他說他很失望地發現師父竟然並未完全開悟,不然的話,師父怎麼會那麼大聲尖叫和往上跳呢?師父知道學生已經離開後,有點傷心,他說:「唉!可憐蟲。他應該知道,事實上,不僅是我,連針和『唉唷』聲都不是真的存在啊。」

  我們不要像那位禅學生一樣,犯下沖動的錯誤。不要把懷疑看得過分嚴重,但也不要讓它們過分膨脹,不要對它們著迷或加以善惡的判斷。我們所需要學習的是慢慢改變我們對懷疑的態度;過去受到文化的製約和感情用事,未來應該采取自由、風趣和慈悲的看法。換句話說,要給懷疑時間,要給自己時間,以發現問題的答案,那不只是知識上或「哲學上」的答案,也是生活、真實、真誠和可行的答案。懷疑不會自動解除;但如果有耐心,就可以在內心創造一個空間,仔細而客觀地檢查、分析、消解和治療懷疑。我們的文化中所缺少的,是心理的鎮定和空靈,唯有靠不斷的禅修才能達到,而只有在這種心理才能慢慢培養和發展智慧。

  不要急著想解決你所有的懷疑和問題;誠如上師們所說的:「急事慢做。」我總是告訴我的學生不可以過分的期待,因爲精神的成長需要時間。光是把日文學好或成爲醫生,就需要多年的時光:我們怎麼能夠期待在幾個星期之內就獲得一切答案呢?精神的旅程,是一種持續學習和淨化的旅程。當你知道這一點,你就會變得謙虛。西藏有一句著名的諺語說:「不要把了解誤以爲是證悟,不要把證悟誤以爲是解脫。」密勒日巴尊者也說:「不要抱有證悟的希望,卻要一輩子修行。」對于我的傳統,我最欣賞的是它的腳踏實地和不尚空談,它強調最偉大的成就需要最大的耐心和最長的時間。

  

  第九章   精神之路

   在蘇菲教大師路米(Rumi)的《桌上談話》(Table Talk)一書中,有這麼一段猛烈而直截了當的話:

  大師說,在這個世界上有一件事是絕對不能忘記的。

  如果你忘記其他事情,只有那件事沒有忘記,你就

  不用擔心;反之,如果你記得、參與並完成其他事

  情,卻忘記那件事,那你就等于什麼也沒有做。這

  就好象國王派遣你到一個國家去完成一件特殊的工

  作。你去了,也做了一百件其他的事,但如果沒有

  完成你的任務,你就是什麼事都沒有做。每個人來

  到世間都有一件特定的事要完成,那就是他的目的。

  如果他沒有做那件事,就等于什麼事都沒有做。

   人類的所有精神導師都告訴我們同一件事:活在地球上的目的,就是與我們基本的、覺悟的自性結合。「國王」派遣我們來到這個陌生的、黑暗的國度,其任務就是證悟和體現我們的真實存有。完成任務的方法只有一 個,那就是踏上精神之旅,以我們的一切熱誠、智慧、勇氣和決心來轉化自己。誠如《卡達奧義書》( Katha Upanishad )中「死神」對納奇柯達斯( Nachiketas )所說的話:

  有智慧之路,也有愚癡之路。它們離得遠遠的,目

  的地也不同……愚人深陷于愚癡之中,自以爲聰明

  和學識淵博,就像盲人被盲人引領著,漫無目的地

  走來走去。那個超越生命以外的世界,不會對幼稚、

  漫不經心或迷戀財富的人發光。

  尋找精神之路

   在其他的時代和其他的文明裏,只有少數人才能踏上這種精神轉化之路;但在今天,如果我們想保存這個世界,避免它受到內外危險的威脅,大多數人類就必須尋找智慧之路。在當前充滿暴力和分崩離析的時代裏,精神的遠景不再是精英分子的奢侈品,而是關系到我們的生存。

   遵循智慧之路,沒有比目前更爲迫切和更爲困難。我們的社會,幾乎完全傾力在頌揚自我,對于成功和權力抱著種種令人傷心的幻想;此外,還頌揚那些正在毀滅地球的貪婪和愚癡力量。在人類曆史上,就以目前最難聽到不阿谀的真理聲音,一旦聽到要遵循它,更是難上加難:因爲周遭的世界都不支持我們的選擇,我們所生存的社會,似乎也都在否定具有神聖或永恒意義的每一個觀念。因此,在目前危機重重,未來亦不知何去何從之際,身爲人類的我們,發現自己最爲迷惑,掉進自己所創造的夢魇之中。

   不過在這種悲劇情況下,還有一個重要的希望來源,那就是一切偉大的神秘傳統,它們的精神教法仍然存在。不幸的是,傳承這些教法的具格大師非常少,尋求真理的人也幾乎毫無揀擇。西方已經變成精神騙子的天堂。對于科學家,你可以驗證誰是真內行,誰不是,因爲其他的科學家可以查核他們的背景和檢驗他們的發現。但在西方,因爲缺乏對智慧文化的一套豐富完整的准則,因此,所謂「上師」的真實性幾乎無法建立。任何人似乎都可以自我炫耀爲上師,吸引徒衆。

   但在西藏就不是這樣,選擇一種特殊的法門或老師來遵循會安全得多。初次接觸西藏佛教的人,常常不懂爲什麼如此重視師師相傳的不斷傳承。傳承是重要的保障:它維持教法的真實性和純淨。人們從誰是他的上師來了解這位上師。這不是保存某種陳舊、儀式化知識的問題,而是以心傳心的問題,把一種重要而活生生的智慧,及其善巧而有力的修行方式傳承下來。

   辨別真正的上師,是一件非常精細而需要特別小心的事;我們這個沈迷娛樂、追求簡單答案和速成效果的年代裏,那種比較沈靜和沒有戲劇效果的修行功夫,很可能引不起注意。而我們認爲神聖應該是虔誠的、乏味的、溫和的這種觀念,可能又會讓我們看不到覺悟心的朝氣蓬勃和生動有趣。

   誠如貝珠仁波切所寫的:「身藏不露的偉大人物,他們非比尋常的品質,可能會讓我們這種凡夫看不出來,盡管我們盡了最大的努力來檢驗他們。另一方面,即使是平凡的江湖郎中,也擅長裝扮成聖人來欺騙別人。」如果貝珠仁波切能夠在上個世紀的西藏寫出這段話,那麼在當前混亂的精神超級市場中,這句話更顯得逼真啊!

   這麼說來,在今天這個極度不可信賴的時代裏,我們又該如何發現精神之路上所迫切需要的信任呢?我們能夠利用什麼標准來衡量一位上師是否爲真上師呢?

   我清楚地記得,有一次我跟一位上師在一起時,他問學生是什麼原因吸引他們來跟他學習?爲什麼他們相信他呢?一位女士說:「我了解到你真正要的,是教我們認識和運用佛法,而且我也了解到你是如何善巧地教導我們。」一位五十多歲的男士說:「感動我的,不是你的知識,而是你確實有一顆利他和善良的心。」

   一位年近四十的女士承認:「我嘗試過要把你變成我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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