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而覺悟;我們不認得那個本性而迷惑。在教法中,這種情況稱爲一根二道(One Ground, Two Paths)。我們之所以處于相對世界。就是因爲我們的本性被遮蔽,所以我們需要遵循教法和修行,才能回到真理:這就是大圓滿法的「道」。最後,體悟我們的本性就是證得完全解脫和成佛。這就是大圓滿法的「果」,如果修行人能夠用心去修,實際上是有可能在這一世證果的。
大圓滿傳承的上師們,深刻覺察到把絕對和相對混淆是非常危險的。不了解這種關系的人會忽視,甚至蔑視修行和因果業報的相對層面。不過,真正掌握大圓滿法意義的人,卻會更加尊敬因果律,也會更加重視淨化和修行的需要。這是因爲他們了解被遮蔽了的內在是多麼廣大,因此會更熱切、更精進、更自然地努力掃除他們和真性間的障礙。
大圓滿法就像一面鏡子,它能夠以如此活潑自在的清淨和如此纖塵不染的清明,來反映吾人本性的「根」,因此我們本質上就受到安全保障,不被任何思維性的知識所禁锢,不管這種知識多精細、多具說服力或多誘人。
那麼,大圓滿法對我又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呢?一切教法都是導向覺悟的,但大圓滿法的殊勝是,即使在相對的層面,它的語言也不會以概念去汙染絕對的層面;它讓絕對的層面保留純真、有力、莊嚴的素樸,卻仍然能夠以如此生動、令人興奮的語氣,把絕對的層面介紹給任何一個開放的心靈,因此即使在開悟之前,我們都很有機會瞥見覺悟境界的光輝。
見
大圓滿道的實際訓練,可以依據傳統而最簡單的方式,用見( view )、定( meditation )、行( action )來描述。「見」就是直接看到絕對的狀態或我們存有的「根」;「定」就是穩定那個「見」和使它變成連續經驗的方法;「行」就是把「見」溶入我們的整個實相和生命之中。
「見」又是什麼呢?它無非是看見事物如是的實際狀態;它就是了解真實的心性就是萬事萬物的真實本性;它就是領悟心的真性即絕對真理。敦珠仁波切說:「見就是對赤裸裸的覺醒的認識,它包含一切事物:感官的認知(能)和現象的存在(所)、輪回和涅槃。這種覺察有兩個層面:絕對層面的空和相對層面的境相或覺受。」
這句話的意思是說:在廣大無邊的心性中,所有一切境相和一切現象,不論是輪回的或涅槃的,永遠都是圓滿具足的,無一例外。不過,即使一切事物的本質都是空的,都是「自始就是純淨的」,但它的性質仍然富有高貴的品質,涵藏各種可能性;換言之,它無邊無盡不斷在創新而當下圓滿。
你也許會問:「如果體悟『見』就是體悟心性,那麼心性又像什麼?」心性的體,就像空無一物、廣袤無邊、自始清淨的天空;心性的相,就像太陽的光明清澈、無所不在、自然顯現;心性的用,也就是慈悲的顯現,就像陽光大公無私地普照萬物,貫穿四面八方。
你也可以把心性想成鏡子,具有五種不同的力量或「智慧」:它的開放性和廣闊性是「虛空藏智」,慈悲的起源;它巨細靡遺反映一切的能力是「大圓鏡智」;它對任何印象均無偏見是「平等性智」;它有能力清晰明確此辨別各種現象是「妙觀察智」;它有潛能讓一切事物成就、圓滿、隨意呈現是「成所作智」。
在大圓滿法裏,「見」由上師直接介紹給學生。這種直接教授是大圓滿法的特色所在。
上師象征諸佛智慧心的完全證悟,透過他的加持,可以把它的直接經驗,在教授「見」時傳達給學生。爲了接受「見」的傳授,學生必須先發願和淨業,達到心靈開放和恭敬心具足的地步,以容納大圓滿法的真義。
諸佛的智慧心要如何介紹呢?請想象心性就是你自己的臉;一直都在你身上,但你自己不能看到它。現在請想象你從來沒有看過鏡子。上師的教授,就好象突然拿起一面鏡子,讓你首次看到你自己的臉在鏡子上面反映出來。就好象你的臉一樣,本覺這個純粹覺察力,既不是你過去沒有而現在上師才給你的「新」東西,也不是你可以在身外發現的。它一直都是你的,也一直都在你身上,但在那一個驚人的時刻之前,你從來不曾看過它。
貝珠仁波切解釋說:「根據大圓滿法傳承的偉大上師說,心性,本覺的面貌只有在概念心溶化的時候,才能傳達介紹。」在介紹的時刻,上師把概念徹底切除,完全顯示出赤裸的本覺,清楚地呈現出它的本性。
在那一個震撼有力的時刻,師徒的心融合在一起,學生就確切地經驗到或瞥見本覺。就在那一個當下,上師介紹了心性,學生也認證了本覺。當上師把他本覺的智慧的加持導向學生本覺的心時,上師就把心性的本來面目直接顯示給學生。
不過,爲了要讓上師的傳授充分有效,必須要創造適合的條件或環境。曆史上只有幾位特殊的個人,由于他們的清淨業,能夠在瞬間認識心性而開悟;因此,在傳法之前,通常要做以下的加行功夫。這些加行可以淨化和剝除你的凡夫心,把你帶到足以認證本覺的境界。
第一,禅定是對治散亂心的無上解藥,可以把心找回家,讓它安住在它的自然狀態中。
第二,深度的淨化修習,並透過功德和智慧的累積而加強善業,可以去除障蔽心性的情緒和知識的面紗。誠如我的上師蔣揚欽哲仁波切寫道:「如果業障淨除,心性的智慧將自然放射出來。」這些淨化的修習,在藏文叫Ngondro,可以産生全面性的內心轉化。它們包含整個人的身口意的修行,開始時要做深度的觀想:
·人身難得
·無常迅速命在旦夕
·凡所造作必有因果
·生死輪回苦海無邊
這些觀照可引發強烈的「出離心」( renuciation ),以及脫離輪回走向解脫道的迫切感,爲進一步的修行奠基: ·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喚醒對于我們自身佛性的信心和信賴。 ·發起慈悲心(菩提心,將于第十二章詳細說明),訓練心對治自我與他人,以及生命的難題。 ·透過觀想和持咒清除業障。 ·以發展大布施心和創造善因緣來累積功德和智慧。
所有這些修習最後引導至上師相應法,這是一切法門中最重要、最感人、最有力者,是打開心靈以證悟大圓滿心性所不可或缺者。
第叁,一種特別觀照心性和現象的修行,可以終止心對于思考和研究的無盡渴求,讓心不再依賴無盡的思維、分析和攀緣,喚醒對于空性的現證。
我無法強調這些加行到底有多重要。它們必須有系統地逐一修習,才能夠啓發學生喚醒心性,當上師覺得因緣成熟要把心性的本來面目顯示給學生時,學生才足以接受。
紐舒龍德(Nyoshul Lungtok)是近代最偉大的大圓滿傳承上師之一,曾經親近他的老師貝珠仁波切達十八年之久。那段期間,他們兩人幾乎形影不離。紐舒龍德研究和修行極爲努力,業障淨除,功德累積,功夫成就;他已經准備認證心性了,卻還沒有得到最後的法。有一個特別的晚上,貝珠仁波切終于傳法給他。當時他們住在大圓滿寺(佐欽寺)上方高山的閉關房。夜色很美,蔚藍色的天空萬裏無雲,繁星點點交相輝映。萬籁俱寂,偶爾從山腳下的佛寺傳來狗吠聲,劃破天際。
貝珠仁波切仰臥在地上正在修一種特殊的大圓滿法。他把紐舒龍德叫來:「你說過你不懂心要嗎?」
紐舒龍德從聲音中猜測這是一個特別的時刻,期望的點點頭。
「實際上沒有什麼好知道的,」貝珠仁波切淡淡地說,又加了一句:「我的孩子,過來躺在這裏。」紐舒龍德挨著他躺了下來。
于是,貝珠仁波切問他:「你看到天上的星星嗎?」
「看到。」
「你聽到佐欽寺的狗叫聲嗎?」
「聽到。」
「你聽到我正在對你講什麼嗎?」
「聽到。」
「好極了,大圓滿就是這樣,如此而已。」
紐舒龍德告訴我們當時發生的事:「就在那一刹那,我心裏笃定地開悟了。我已經從『它是』和『它不是』的枷鎖解脫出來。我體悟到本初的智慧,空性和本有覺察力的純然統一。我被他的加持引到這個體悟來,正如偉大的印度上師撒惹哈(Saraha)所說:
上師的話已經進入他的心裏,
他看到真理如觀手掌中的寶珠。
在那個當下,一切都各得其所;紐舒龍德多年來的學習、淨化和修行終于瓜熟蒂落。他證得了心性。貝珠仁波切所說的話並沒有什麼特殊、神秘或不可思議;事實上,這些話再平常不過了。但話語之外,傳達了別的東西。他所透露的正是萬事萬物的本性,也是大圓滿法的真義。當下他就透過自己證悟的力量和加持,把紐舒龍德直接帶進那個境界中。
但上師們相當不同,他們可以使用各種不同的善巧方便來啓發那種意義的轉換。貝珠仁波切本人的悟道因緣則迥然不同,他是由一位非常古怪的上師杜欽哲(Do Khyentse)引進心性的。這是我親耳聽來的故事。
貝珠仁波切一直在修高級的相應法和觀想,碰到瓶頸,所有本尊的曼達拉(mandala)都無法清晰地在他心中顯現。有一天他遇到杜欽哲,在戶外升火飲茶。在西藏,當你遇到一位自己非常恭敬的上師時,傳統上你就要做大禮拜表示尊敬。當貝珠仁波切開始在遠處做大禮拜時,杜欽哲發現,就威脅地咆哮:「嘿,你這只老狗!如果你有膽量,就過來!」杜欽哲是一位非常令人佩服的上師。他就像一位日本武士,留長頭發,衣著隨便,很喜歡騎漂亮的馬。當貝珠仁波切繼續做大禮拜,開始接近他時,一直在咒罵的杜欽哲就開始丟小石頭,漸漸地又丟起較大的石頭。貝珠仁波切終于拜到跟前,杜欽哲就開始揍他,把他擊昏了過去。
當貝珠仁波切醒過來時,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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