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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生死書▪P34

  ..續本文上一頁此判斷他們。你這樣的承擔,可以解放臨終者,讓他得到應有的自由。請以臨終者曾經有過的開放、可愛和大方對待他們。

   在比較深的精神層次裏,不論臨終者是否曉得,記得他們也有佛性和完全覺悟的潛能,這種想法對我的幫助很大。當臨終者更接近死亡時,從許多方面來說,開悟的可能性更大。因此,他們值得更多的關懷和尊敬。

  說真話

   人們常問我:「應該告訴臨終者他正在接近死亡嗎?」我總是回答:「應該,告訴時要盡可能安靜、仁慈、敏感和善巧。」從我多年探視病人和臨終者的經驗中,我同意庫布勒羅斯醫師的觀察:「大部分的病人都知道他們即將去世。他們從親戚的淚水、家人緊繃著的臉,意識到他們已日薄西山。」

   我常發現,人們直覺上都知道他們已經爲時不多,卻依賴別人(醫師或親人)來告訴他們。如果家人不告訴他們的話,臨終者也許會認爲那是因爲家人無法面對那個消息。然後,臨終者也不會提起這個主題。這種缺乏坦誠的狀況,只會使他感到更孤獨、更焦慮。我相信告訴病人實情是很重要的,至少他有權利知道。如果臨終者沒有被告知實情,他們怎能爲自己的死做准備呢?他們怎能將生命中的種種關系做真正的結束呢?他們怎能幫助那些遺眷在他去世後繼續活下去呢?

   從一個修行人的觀點來看,我相信臨終是人們接受他們一生的大好機會;我看過許多的個人藉著這個機會,以最有啓示性的方式改變自己,也更接近自己最深層的真理。因此,如果我們能掌握機會,盡早仁慈而敏感地告訴臨終者,他們正在步向死亡,我們就是確實在給他們機會提早准備,以便發現自己的力量和人生的意義。

   讓我告訴你一個故事,這是我從布裏吉修女(Sister Brigid)那兒聽來的,她是在愛爾蘭臨終關懷醫院工作的天主教護士。六十來歲的莫菲先生和他太太,接到醫生告知他在世的日子已經不多。第二天,莫菲太太到醫院探視他時,兩人談著,哭了一整天。布裏吉修女看到這對老夫妻邊談邊哭泣,前後有叁天之久,她懷疑自己是不是應該介入。不過,又隔一天,兩位老人突然間變得很放松而安詳,彼此溫馨地握著對方的手。

   布裏吉修女在通道上攔住莫菲太太,問她到底發生什麼事,使得他們産生這麼大的改變。莫菲太太說,當他們獲知莫菲即將遠離人間時,就回憶過去相處的歲月,想起許多往事。他們已經結婚近四十年,一談到他們再也不能一起做事時,自然覺得悲傷。于是莫菲先生寫了遺囑和給成年兒女的遺書。這是很痛苦的一件事,因爲實在很難放下,但他還是做了,因爲莫菲先生想好好地結束生命。

   布裏吉修女告訴我說,莫菲先生又活了叁個星期,夫妻兩人安詳甯靜,給人一種平易近人和充滿愛心的感覺。即使在她丈夫過世後,莫菲太太還是繼續探視醫院裏的病人,鼓舞那兒的每一個人。

   從這個故事中,我了解到及早告訴人們他們即將過世,這是很重要的;同時,坦誠面對死亡的痛苦,也有很大的好處。莫菲夫婦知道他們將喪失很多東西,但在共同面對這些損失和悲痛之後,發現他們不會喪失他們之間永存的夫妻之愛。

  臨終的恐懼

   我確信莫菲太太在過程中,由于面對她自己對于臨終的恐懼,才能幫助她丈夫。除非你承認臨終者對于死亡的恐懼多麼擾亂你,讓你自己産生多麼不舒服的恐懼,你就不能去幫助他們。處理臨終的事,就像面對一面明亮而殘酷的鏡子,把你自己的實相毫無保留地反映出來。你看到自己極端痛苦和恐懼的臉。如果你不能注視並接受你自己痛苦和恐懼的臉,你怎能忍受在你面前的那個人呢?當你想幫助臨終的人時,你必須檢查自己的每一個反應,因爲你的反應將反映在臨終者身上,大大影響到你是在幫助或傷害他。

   在你邁向成熟的旅程上,坦誠正視自己的恐懼,也將對你有所幫助。我認爲,加速自己成長的方法,莫過于照顧臨終者,因爲他讓你對于死亡做一個深度的觀照和反省。當你在照顧臨終者時,你會深刻地了解到,什麼是人生最重要的問題。學習幫助臨終者,就是開始對自己的臨終不畏懼和負責任,並在自己身上發起不曾覺察的大慈悲心。

   覺察到自己對于臨終的恐懼,非常有助于你覺察臨終者的恐懼。請深入想象臨終者可能會有的情況:恐懼愈來愈增強而無法控製的痛,恐懼受苦,恐懼尊嚴蕩然無存,恐懼要依賴別人,恐懼這輩子所過的生活毫無意義,恐懼離開所愛的人,恐懼失去控製,恐懼失去別人的尊敬;也許我們最大的恐懼就是對于恐懼本身的恐懼,愈逃避,它就變得愈強大。

   通常當你感到恐懼時,你會感到孤獨寂寞。但是當有人陪著你談他的恐懼時,你就會了解恐懼原來是普遍的現象,個人的痛苦就會因而消失。你的恐懼被帶回到人類普遍的脈絡裏。然後,你就能夠比過去更積極、更具啓發性、更慈悲地來了解和處理恐懼。

   當你成長到足以面對並接受自己的恐懼時,你將對于面前的人的恐懼更敏感,你也會發展出智慧來幫助人,把他的恐懼坦白表達出來,面對它,並善巧地驅除。你會發現,面對自己的恐懼,不僅可以讓你變得比較慈悲、勇敢和聰明,還可以讓你變得比較善巧;那種善巧將使你懂得運用許多方法,來幫助臨終者了解和面對自己。

   我們最容易驅除的恐懼就是擔心在死亡過程中會有舒緩不了的痛苦。我認爲世上的每一個人目前都可以不需要有這種恐懼了。肉體的痛苦必須被減到最少;畢竟死亡的痛苦已經夠多了。倫敦聖克裏斯多福臨終關懷醫院是我很熟悉的一家醫院,我的幾位學生就是在那兒過世的。那家醫院所做的一項研究顯示,只要給予正確的照顧,百分之九十八的病人都可以死得安詳。臨終關懷運動已經發展出各種以合成藥物控製痛苦的方法,而不只是使用麻醉劑。佛教上師強調臨終時要意識清醒,心要盡可能清明、無挂礙和甯靜。達到這個狀態的首要條件,就是控製痛苦而不是遮蔽臨終者的意識。目前這是可以辦到的事:在最緊要的時刻裏,每個人都應該有權利獲得這個簡單的幫助。

  未完成的事

  臨終者經常會爲一些未完成的事焦慮。上師告訴我們必須安詳地死,「沒有攀緣、渴望和執著」。如果我們不能清理一生未完成的事就不可能全然地放下。有時候你會發現,人們緊緊抓住生命,害怕放下去世,因爲他們對自己過去的所作所爲不能釋懷。當一個人去世時還懷著罪惡感或對別人有惡意,那些尚存者就會受到更多的痛苦。

  有時候人們會問我:「治療過去的痛苦不是太晚了嗎?我和我臨終的親友之間這麼多的痛苦經驗,還可能愈合嗎?」我的信念和經驗告訴我,絕不會太晚;即使經過巨大的痛苦和虐待,人們仍然可以發現彼此寬恕的方法。死亡的時刻有它的莊嚴、肅穆和結局,比較能夠讓人接受和准備寬恕,這是他們從前不能忍受的。即使在生命的最尾端,一生的錯誤還是可以挽回的。

   我和那些照顧臨終者的學生發現,有一個非常有效的方法可以幫助完成未了的事。這個方法取材自佛教的「施受法」(Tonglen,意爲給予和接受)和西方的「完形治療(Gestalt,譯注:完形心理治療法是一種心理治療法,可以幫助人處理未完成的心事。)完形治療是克莉斯汀·龍雅葛(Christine Longaker)設計的,克莉斯汀是我最早期的學生,在她的丈夫死于白血病之後,進入臨終關懷的研究領域。未完成的事往往是溝通受阻的結果;當我們受傷之後,常常會處處防衛自己,總是以自己的立場爭辯,拒絕去了解別人的觀點。這不但毫無幫助,還凍結了任何可能的交流。因此,在你做這種修習時,必須把所有的負面思想和感覺都提出來,然後嘗試了解、處理和解決,最後是放下。

   現在,觀想眼前這個令你感到棘手的人。在你的心眼裏,看到他如同往昔一般。想象現在真有改變發生了。他變得比較願意接受和聽你要說的話了,也比較願意誠懇地解決你們兩人之間的問題。清晰地觀想他是在這種嶄新的開放狀態中,這會幫助你對他比較開放。然後在心中真正感覺最需要向他說的話是什麼,告訴他問題在哪裏,告訴他你的一切感覺、你的困難、你的傷害、你的遺憾;告訴他過去你覺得不方便、不適合說的話。

   現在拿一張紙,寫下所有你想說的話。寫完之後,再寫下他可能回答你的話。不要想他習慣會說的話;記住,就像你所觀想的,現在,他真的已經聽到你說的話了,也比較開放了。因此,想到什麼就寫什麼;同時在你的心裏,也允許他完全表達他的問題。

   想想是否還有其他你想對他說的話,任何你一直保留或從未表達的舊創傷或遺憾。同樣的,寫完你的感覺之後,就寫下他的反應,想到什麼就寫什麼。繼續這種對話,直到你確實覺得再也沒有什麼好保留的話爲止。

   准備結束對話時,深深問你自己,是否現在可以全心放下過去的事,是否滿意這種紙上對談所給你的智慧和治療,而讓你原諒他,或者他原諒你。當你覺得你已經完成了這件事,記住要表達你可能一直保留不說的愛或感激,然後說再見。觀想他現在離開了;即使你必須放下他,記住你在心裏永遠能夠保留他的愛,以及過去最美好的回憶。

   爲了讓過去的困難更清楚地和解,找一位朋友,把你的紙上對談念給他聽,或者自己在家裏大聲地念。當你大聲讀完這些對話之後,你將驚訝地注意到自己的改變,仿佛已經實際和對方溝通過,也和他一起實際解決了所有的問題。然後,你將發現更容易放下,更容易和對方直接討論你的困難。當你已經確實放下後,你和他之間的關系,就會發生微妙的轉變,長久以來的緊張關系往往從此溶化。有時候,更驚人的,你們甚至會成爲最好的朋友。千萬不要忘記西藏著名的宗喀巴(Tsongkhapa)大師曾經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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