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陀及中陰教法所說的完全一樣,那就是:生命最基本、最重要的品質是愛和知識、慈悲和智慧。
他們確實開始看到中陰教法所告訴我們的:生和死都在心中。經曆這個經驗之後所獲得的信心,反映出這個對于心的深刻了解。
瀕死經驗及其結果,跟意識的神秘狀態及禅定狀態之間,也有某些迷人的雷同。譬如,瀕死經驗者報導了許多超常現象。有些人能預知或預言宇宙星象,或者是看到後來都應驗的「生命預告」;在瀕死經驗之後,有些人似乎經驗到有拙火(kundalini)的能量;另外有些人發現他們擁有確實而驚人的覺察能力,或身心的治療能力。
許多接近過死亡的人,常以親切而極具說明力的方式,提到他們充滿美妙、愛心、安詳、快樂和智慧的經驗。對我來說,這似乎表示他們瞥見了心性的光芒,自然會一次又一次地引導真正的精神轉化。不過,誠如瑪格·葛雷所指出的:「我們不必瀕死才能經驗到高層次的精神實體。」只要我們能夠發現它,能夠進入其中,那個高層次的精神實體就在此時此地的生命中。
我想特別提醒各位:雖然這種瀕死經驗的描述如此具有啓發性,你千萬不要誤以爲只要死,就可以安住在安詳快樂的境界裏。事情不是也不可能那麼簡單。
有些人在經曆痛苦之際,會覺得難以忍受;可以想象得到的,聽到瀕死的故事後,可能會引誘他們自殺以結束一切痛苦。自殺似乎是一個簡單的解決方法,但它忽略了一個事實:不管我們經曆什麼,都是生命的一部分。逃避是不可能的。如果你逃避了,往後你將變得更加痛苦。
此外,目前彙集到的瀕死經驗固然大都是好的經驗,但仍然有人懷疑負面的、可怕的經驗是否真的那麼少,或者只是以爲難以回憶而已。人們在意識上也許不要或不能記住黑暗或恐怖的經驗。同時,瀕死經驗者自己也強調,他們所學習到的就是在我們還活著時,當下轉化生命的重要性,他們說:「因爲活著的時候,負有一個更重要的使命。」
這個生命的轉化,是迫切而重要的。生命本質上是神聖的,必須以神聖的內涵和目的來活,這是瀕死經驗給我們的重要訊息。如果不認識這個重要訊息而迷失在死亡的浪漫幻想裏,不是一種悲劇嗎?許多人不尊重我們對自己及世界所擔負的責任,這種態度正威脅著地球的生存;如果對于死亡存有幼稚的幻想,會更加深這種不尊重,那不是更大的悲劇嗎?
瀕死經驗的意義
不可避免的,有些人認爲瀕死經驗與精神無關;針對精神的經驗,約減主義科學家試著只以生理、神經、化學或心理的影響來解釋它。不過,瀕死經驗的研究者,本身都是醫生和科學家,卻一再清楚地反駁,堅持它們無法解釋瀕死經驗的全部。誠如墨文·摩斯在他的巨著《接近光:兒童瀕死經驗的教訓》結尾時所寫的:
瀕死經驗似乎是各種事件的集合,因此,我們不可
能只看它的各種片斷就了解它的整體。就如同我們
不可能只研究産生聲調的音頻就了解音樂,也不可
能只了解聲音物理學就會欣賞莫劄特。瀕死經驗到
目前爲止,還是個秘密。
墨文·摩斯又說:
我覺得要愈合自牛頓以降,叁百多年來科學和宗教
之間的鴻溝,了解瀕死經驗應該是第一步。教育醫
生、護士和我們自己去認識人生最後幾個小時的經
驗,將可粉碎我們對于醫藥和生命的偏見。
換句話說,在醫學科技進步的同時,也促成本身的革命。
墨文·摩斯說:
我發現這是一件很諷刺的事:醫學科技造成這種瀕
死經驗的泛濫……在人類曆史上一直都有瀕死經驗,
但一直要到最近二十年,才有技術讓病人蘇醒過來。
現在他們把經驗告訴我們,就讓我們傾聽吧!對我
來說,這是對社會的一項挑戰,……我認爲,瀕死
經驗是與死亡相關的自然心理過程。我要大膽地預
測,如果我們能夠把這種知識在社會中落實推廣,
不僅對臨終病人有所幫助,也有助于社會全體。我
看到今日的醫學毫無精神可言……爲什麼科技和精
神層面不能相輔相成,這是沒有道理的。
我撰寫本書的理由之一是要表達我贊同墨文·摩斯的看法:如果要發展人類最完整的潛能,則科技和精神是可以也必須相輔相成的。一個完整而有用的人類科學,難道沒有勇氣去擁抱和探索由瀕死經驗和本書所透露的許多神秘的死亡和臨終的事實嗎?
執瀕死研究牛耳的布魯斯·格雷遜(Bruce Greyson)說:
科學必須嘗試說明瀕死經驗,因爲其中藏有科學成
長之鑰,……曆史告訴我們,唯有嘗試解釋目前超
越我們能力的現象,才可以使科學發展出新方法。
我相信瀕死經驗就是促使科學家發展出新科學方法
的一個謎,這個謎需要整合所有的知識,不只是理
性的邏輯歸納、物理的實驗觀察,同時也需要神秘
界的直接經驗。
布魯斯·格雷遜也說他相信瀕死經驗的發生有一個原因:「基于多年來對瀕死經驗的觀察,我們之所以有這些經驗,目的就是爲了學習如何去幫助別人。」
肯尼斯·瑞林認爲瀕死經驗還有另一個非比尋常的可能性和意義。他問爲什麼這麼多人在這個時代有這種經驗,同時産生精神上的轉化。多年來,在這個研究領域裏,他一直是最大膽的先驅,他把瀕死經驗者看成是「希望的信差」,他們訴說一個較高層次而神聖的存在,急切地呼籲我們去改變現在的生活方式,結束所有的戰爭,結束所有不同宗教和種族之間的分離,而且保護並拯救環境:
我相信……人類整體正在共同奮鬥,以喚起一個嶄
新而更崇高的意識模式……瀕死經驗可以視爲一項
革命性的設計,多年來,在幾百萬人身上産生這種
轉化。
他的話能否成真,決定于大家:我們是否真有勇氣面對瀕死經驗和中陰教法的意義,是否願意以轉化自己來轉化周遭的世界,並因而逐步轉化人類的未來。
第四篇 結論
第二十一章 共通的曆程
文化大革命期間,在我家鄉,西藏的康省,有一位老堪布(khenpo,住持),在山裏閉關修行了好多年。紅衛兵宣布要「處罰」他(大家都知道「處罰」就是酷刑和死亡),于是派了一分隊的紅衛兵到閉關房逮捕他。堪布老邁得無法走路,紅衛兵就找了一匹老而病的馬讓他騎。他們把他綁上馬背,再拉著馬回營。一上路,堪布開始唱歌,紅衛兵聽不懂歌詞的內容,但和他一起被逮捕的僧侶後來說他是在唱「經驗之歌」,這悅耳的歌是從他證悟的深處和喜悅中油然而生。這一隊人從山上慢慢蜿蜒而下,紅衛兵默不作聲,許多僧侶開始啜泣,但堪布卻一路唱歌。
這一隊人抵達營區前不久,他停止唱歌,閉起眼睛,于是一隊人默默前進。當他們跨入營區大門時,發現堪布已經圓寂了。他已經靜靜地離開了肉體。
到底是什麼讓他在面對死亡時,還能如此地平靜呢?到底是什麼讓他在生命的最後時刻,還能喜悅而無懼地歌唱呢?也許他唱的歌就像十四世紀大圓滿大師龍清巴的最後遺言〈純淨之光〉:
在一個無雲的夜空,
「衆星之主」的滿月即將升起……
蓮花生大士,我慈悲之主的臉
引我靠近,發射出溫柔的歡迎。
我對于死亡的喜悅,遠遠大于
商家在海上大發利市的喜悅,
或衆神吹噓沙場凱旋的喜悅,
或聖人深入禅定的喜樂。
因此,有如一位在時間來到時就踏上征程的旅人,
我將不再留在這個世間,
我將安住于涅槃的極樂堡壘中。
我的這一世已盡,
我的業已消,
祈禱所能帶來的利益已經用罄,
世間的事業已經完成,
這一世的表演已經結束。
在一瞬間,我即將在純淨、廣袤的中陰境界中,
認證出我心性的顯現;
現在我很快就要登上本初圓滿基礎地的位子。
在我身上所發現的財富,已經使很多人的心快樂,
我利用了這一世的福報,體悟了解脫之島的一切利益;
我高貴的弟子們,這段時間我一直跟你們在一起,
分享真理的喜悅已經彌漫我全身,讓我心滿意足。
現在我們這一世的一切因緣即將結束,
我是一個毫無目標的乞丐,即將隨其意願離開人間,
不必爲我悲傷,反而要繼續不斷祈禱。
這些是我心裏的話,說出來幫助你;
想象它們如蓮花之雲,而你在恭敬心中,
如同蜜蜂鑽進其中,吸吮超越的喜悅。
願輪回六道的一切衆生,
透過這些話的大利益,
在本初圓滿的基礎地中,證悟涅槃。
毫無疑問的,這些話一定是出自獲得最高證悟的修行者,覺悟帶給他喜悅、無懼、自由和智慧,這也正是教法和人生的目標。我想到龍清巴等大師,我也想到我的上師蔣揚欽哲仁波切、敦珠仁波切、頂果欽哲仁波切,我想象這些獲得最深證悟的大師如莊嚴的高山之鷹,翺翔于生死之上,看到生死的本來面目,了悟了生死神秘而複雜的相互關系。
透過高山之鷹的眼睛,也就是證悟的觀點來看,往下俯視的景色,原先我們想象存在于生和死之間的界線,都已經交融而消失了。物理學者大衛·波姆把實相描述爲「在流動的運動中未破損的整體」。因此,大師們所見,就是那個流動的運動和那個未破損的整體。我們以無明所稱呼的「生」,以無明所稱呼的「死」,都只不過是那個整體和那個運動的不同層面而已。這是中陰教法所展現給我們的廣大而具有轉化作用的見地,也呈現在無上大師們的生命之中。
中陰的顯露
因此,透過證悟的眼睛來看死亡,就是把死亡放在這個整體的脈絡中來看,把它看成是這個無始無終的運動中的一部分,而且只有一部分而已。中陰教法的殊勝和力量,就是徹底而清楚地顯示死亡的實際過程,也同時顯示生命的實際過程。
現在讓我們再看看一個人在死亡的叁個主要階段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1.在四大、五根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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