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悟本心
慧律法師主講
不識本心,學法無益
諸位大德、在家居士,大家阿彌陀佛。
看到佛學院蒸蒸日上,真是非常歡喜。太虛大師說:“佛教的僧伽教育猶如樹木的根,是最重要的。”有一次,老和尚病得很重,要我到他房間,牽著我的手,交代道:“倘若我遭不測,你要負起救化衆生的責任,要培育僧才。”我請師父安心,並慨然允諾:“如果有因緣,我一定會負起教化衆生的重責大任。”所以,文殊講堂首重僧伽教育,迄今共剃度比丘八十位,比貴佛學院人數還多。所以,僧伽的教育(education)很重要。但僧伽教育的師資問題也很大,一來,教授不好請;再者,每個教授知見不同,所以留給下一代的,究系甘露抑或毒藥,尚待商榷,乍看似樣樣精通,要實際運用時,卻發覺是樣樣稀松。這是因爲沒有悟道,若悟道的話則萬法盡通。
佛的教法是法法道同,是以,唯佛與佛的知見能夠一致。至于十地以下的菩薩、小乘聲聞,看法都不同。在這種狀況下,最重要的是,開展我們的心性。我深深體悟到:“不識本心,學法無益。”大家都知道,光行布施不能成佛,光持戒、忍辱、精進、禅定也都不能成佛。必須以般若爲前導,以智慧的心去布施、持戒、忍辱、精進、禅定。有了智慧,就可以解決一切問題。然而智慧既是我們本性裏具足的,何以至今猶未得見?何以仍是煩惱不斷呢?這是由于我們一直在事相上打轉,而這種錯誤的觀念,將導致我們無法修行。
所謂在事相上打轉,就是我的道場對;你的道場不對。我要持戒;你不持戒。贊歎自己;攻擊別人,陷入知見的牢獄而不自知,還自以爲是。由于知見不同,角度互異而紛爭不斷,又未提出解決的辦法,山頭主義、門戶之見于焉産生,每位法師各有一套理論。我今天來時,一直在思惟該講什麼,到底應從何處下手?處處是,又處處不是,根性也各不相同。因時間關系,遂擬出一個表,提綱挈領地來談。
發菩提心,提起正念
弘法者或修學佛道的人,或偏重于事相上,視“諸行無常”的修行,或偏重于理體上,“不生不滅之真如性”的發揮。此二者皆難臻圓滿之境。我們講:“諸行無常,是生滅法。”生滅就是增增減減。那麼,哪裏是不生不滅?如何進入涅槃?佛說:“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在這有爲的世間法裏,生滅的因果相裏,如何契入不生不滅的本體?彼既非物質構成,亦不是具體的東西,既處處是,又處處不是。小乘阿含偏重“無常”及“叁法印”的發揮,然而,在生滅的造作世間,造作因果下的生滅,怎能契入不生不滅的本體?.
修行只有八個字——發菩提心,提起正念。提起什麼正念——觀照的正念,譬如:觀無常、觀不淨觀、修四念處、四谛、十二因緣,這些都是生滅的造作法。什麼是不生不滅的涅槃自性呢?如果不悟的話,就好比盲人摸象,講的頭頭是道,其實是各執一端,未盡全貌。由于未能體悟本體界的畢竟空性,以及方便即究竟,究竟即方便的不二法門,遂將佛法打成兩段,變成強烈的二元對立論,並非進入絕對的真空狀態,是以所到之處都是障礙。並非別人障礙我們,而是自己障礙自己、這是因爲側重于發揮“諸行無常,是生滅法”,我們會難以體悟何謂“不生不滅”。
小乘之無常觀、不淨觀,乃至四念處,其修持目的,在對生滅的事物要能離欲(離開欲望的束縛)。所以說:“皈依法,離欲尊。”法的現前,用意在令我們離開種種欲望的束縛。但問題在于最後的“涅槃寂靜”。如何在無常的生滅中找到不生不滅的清淨涅槃自性呢?
大乘偏重真如或如來藏心的發揮。大乘的初判佛教,像《華嚴經》講真如、大乘的後期佛教講如來藏,皆偏重于理體上的發揮,否定了生滅的因果法。那麼,該如何去诠釋因果的連鎖性呢?所以,著重于無常的發揮不夠圓滿,著重于不生不滅的發揮也不夠圓滿。重于理體上的發揮,否定了因果;重于事相的表達,又不易悟入本體。
一個弘法者倘欲不壞因果而又能悟入不生不滅的真如本體,則勢必要能體會附表上所框起來的幾個字——“緣起無自性,一切法無我”方爲佛法之正知見、中庸之道、名副其實的正法。在事相上來說:生滅,緣起無自性;就作用上來說:也是緣起無自性;從本體界的角度而言:一切法無我。所以,只有“緣起無自性,一切法無我。”才能貫通所有的禅、淨、律、密、大、小二乘的總思想,才能抓住佛法的重心,才可以理事圓融,體相用具足。
放下知見和執著,就完成佛道
“心”本自具足萬法,不論研究唯識、華嚴(法界緣起、一真法界)、禅(心具足萬法,即心即佛)、淨土(唯心淨土),統統不離此心。關于心性的討論,分事法與理法,偏一不可。就事相或事用上來說,是生滅的,如六根、六塵、六識,眼所見,耳所聞,可感受到的、有形相的東西;就理上來說,則是無形相的。理即事,事相亦不離理體。“法”定要理事圓融,偏理偏事都不究竟也不圓滿。事相來說:不昧因果(意即不能違反因果),無論修行至何等境界,皆不能違背因果。即使開悟,也必須注意身、口、意的造作,何以故?因爲不昧困果。事相上,因、緣、果的連鎖性,即使是聖人亦不可壞,必須對因果負責。我們每個人都有佛性,何以相貌和福報卻不同呢?這就是宿世所修的善根不同,而其因果具體反應在事相上所致。可是,理卻無法去講,因爲它離語言相,只能方便說。聖者悟到本體界,亦即悟到非因非果。所謂“非因非果”,不是沒有因,沒有果,而是指“因”本身就是空性。非因,意即當下就是空性,非果亦是空性。換言之:聖人悟到因緣果報、任何一個動點上統統是空性,契入此名爲頓悟。何時能放下,何時就開悟。就理上而言,若能放下知見和執著,當下就完成佛道。
然而,悟到理上、本體界的空性,並不代表一切都懂了,因爲事相上還要學習。開悟,就會講英文嗎?非也,還是得透過學習才會。開悟不代表什麼都通。所以,悟到本體界,我們內心解脫,了解一切法無常,無常本身就是空性,所以開悟者是悟到身心不可得,一切法無相,而得以解脫。
行菩薩道可就沒有那麼簡單,什麼都要學習。開悟的人若英文不會,登機門(gate)看不懂、連坐飛機都成問題。電腦不會打,也是會團團轉。但他內心解脫,活得很快樂。所以,我們要了解,開悟的人是悟到本體界的空性,因此,任何一個動點都解脫。什麼是開悟?就是天下太平,心中無事,無所欠缺。開悟者處處解脫,對于自己不懂的東西,也知道那是生滅的。例如:電腦是無常法、哲學爲生滅法,乃至太空物理學,也還是生滅的道理。你毋須懂,也知道它們皆是生滅法。舉一微塵出叁千大千世界,整個宇宙皆可用四個字涵括——緣起性空。因緣生,因緣滅。但于一切境界莫住、莫著、莫求,緣起無自性,一切法無我——于一切法,莫著、莫求、莫取舍。
修行要在事相上磨練
既然一切法本自具足,爲什麼我們要講修行呢?“斷習氣”方便說名爲修行。如果我們今天沒有習氣,當然內心本自具足。問題就在習氣未斷,所以必須在事相上磨練。過團體生活,以遵守團體規矩爲原則,關于私下的用功,則純屬個人的。以文殊講堂爲例,進入文殊講堂,不論你修禅淨律密,一律要做早晚課、拜八十八佛、過堂、每半月誦戒、結夏,上課不可缺席,此大原則掌握住,私下要如何修行、用功,則是尊重個人的選擇。所以最好的政府是半專製、半民主的。李登輝先生講:“民之所欲,常在我心。”我們會在這句話的後面打個大問號——可能嗎?若去調查看看,希望不繳稅的、男孩子不想當兵的、小學生一周放假五天的.......一定全部都舉手。因此,有些事情不能用“民主”的方式,而必須強製執行。像這裏的佛學院,就必須有院規,大家共同來遵守。
學佛的重點在有沒有“悟”
必須了解理事不二,修行有事相上的生滅及理體上的不生不滅。所謂“不識本心,學法無益。”學佛就兩個字,“悟”與“迷”,重點在有沒有“悟”。修行一定要悟。而“悟”就是“發菩提心,提起正念。”時時刻刻提起正念,大用現前。開悟的人悟到無念。無念不是沒有念,而是有念,有清淨的念。我們的本性是無常嗎?不對!本性若是無常,我們永遠不能成佛。一般而言,皆認爲本性是常,是不生不滅而非生滅的。我們的本性是不生不滅嗎?錯!我們的本性是無常。爲什麼?因爲大用現前。既然要起作用,而起作用就是無常。如果我已開悟,跟大家說話即是本性在作用,現在就是無常,無常就是常,覺性當下現前。
我們一般都以觀念在學佛,教育往往落入文字的遊戲,書本拿來就一直在教義、教理上研究,從未契入空性的道理,所以談到不生不滅,就透過主觀的意識,將之觀想爲一種永恒的東西。有人說:“永恒如同虛空一樣。”如果永恒是一種死寂的東西,那麼,佛性就沒有作用,成了一潭死水。所以,佛性是“常”還是“無常”?佛性,你講“常”,不對,它要起作用——“依體起用,攝用歸體。”說佛性是“無常”也不對,因爲無常是生滅法。對立法,乃凡夫之見,著無常則不能成道。接著,我們來討論佛性是什麼?“佛性是常”因爲它不生不滅;“佛性是無常”因爲它大用現前。所以,簡單講,悟道就是你講什麼都對也都不對。你講“無常”不對,因爲空性不是無常,《楞嚴經》講:你可曾見過虛空壞掉、爛掉?我們這個色身會爛會壞,凡是有相的東西皆會爛會壞,但無相的虛空會爛會壞嗎?我們的覺性亦複如此,是以,說“常”不對,說“無常”亦不對。說“無常”對,何以故?因爲“作用”。說“常”對,爲什麼?因爲“不生不滅”。難就難在這地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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