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而未明言出家之所以爲利益也。豈曰:“不耕不織,而有自然衣食”之爲利益乎?豈曰:“不買宅,不賃房,而有自然安居”之爲利益乎?豈曰:“王臣護法,信施恭敬,上不役于官,下不擾于民,而有自然清閑逸樂”之爲利益乎?古有偈曰:“施主一粒米,大似須彌山,若還不了道,披毛帶角還。”又雲:“他日閻王老子與你打算飯錢,看你將何抵對?”此則出家乃大患所伏,而況利益乎?所謂出家之利益者,以其破煩惱、斷無明,得無生忍,出生死苦,是則天上人間之最勝,而父母宗族被其澤也,不然則雖富積千箱,貴師七帝,何利益之有?吾實大憂大懼而並以告夫同業者。
◎總論
比丘,華言乞士也,清淨自居,名曰乞士。而多求,而多畜,而多事,不亦實叛其名乎?旻師而下諸公,千載至今,流風未泯也!聞其風而不興起,尚得爲比丘乎哉!?
嚴正之行第二
◎禁拒女尼
隋靈裕,定州人。安衆兩堂,簡已未具,言行濫者斥之。女尼,誓不授戒;弘法時,方聽入寺,仍後進先出,己房不令登踐。沙彌受具,必請師證,至時乃臨壇耳。終身布衲,裙垂踝上,四指衫袖,僅與肘齊,見衣服過度者,當衆割之。
◎幼絕戲掉
唐玄奘法師,姓陳氏,漢太丘公之後也。隨兄素出家,年十一,誦維摩,法華;卓然梗正,不偶時流,睹諸沙彌,劇談掉戲,謂曰:“經不雲乎?夫出家者,爲無爲法,豈複更爲兒戲?可謂徒喪百年。”識者知師德器不凡矣!
贊曰:“童年而盛德,非天賦之獨榮,蓋宿習之不忘也。知乎此,則可以辦來生于今日矣!”
◎嚴訓侍者
唐智正,定州安喜人。開皇十年,奉敕住勝光、仁壽,複入終南至相寺,與淵法師爲侶,二十八年不涉世谛。
弟子智現者,伏承法教。正凡有著作,端坐思惟,現執筆立侍,隨出隨書,累載。初不賜坐,一日足疼心悶,不覺仆地。正呵責曰:“昔人翹足七日,汝今才立,顛墜,心輕故也。”其嚴如此。
贊曰:“仆地而猶加呵責,不已甚乎?噫!古人忘軀爲法,少室齊腰,程門叁尺,未足爲過也;今坐而論道,尚有厭倦者。師嚴道尊,敝也久矣!悲夫!”
◎破壞酒器
唐玄鑒,澤州高平人。性敦直,見非法,必面陳呵毀,不避強禦。數有繕造,工匠繁多,或送酒者,辄止之曰:“吾所造必令如法,甯使罷工,無容飲酒。”
時清化寺修營佛殿,州豪族孫義,致酒兩輿,鑒即破酒器,流溢地上。義大怒,明將加惱,夜夢人以刀擬之。既悟,躬詣忏悔。
贊曰:“今時之饷工役,非惟用酒,兼複饪腥;至于豎棟安梁,賽神宴客,且複赤丁垣之刃矣。天堂未就,地獄先成,豈虛言哉?司營繕者,當痛以爲戒。”
◎不面女人
唐道琳,同州□陽人,年叁十五出家,入太白山深岩隱居。敕令住大興國寺;頃之,逃于梁山之陽。從生至終,儉約爲務。以女人染之本,一生不親面,不爲說法,不從受食,不令入房。臨終之際,有來問疾者,隔障潛知遙止之,不令面對焉。
贊曰:“律中亦許爲女人說法,但不得見齒,不得多語,而此老絕不說法,似矯枉過正。然末法澆漓,不憂其不爲女人說法也,惟憂其說法而成染耳。如此老者,良足爲後進程式。”
◎力衛殿堂
唐惠主,始州永歸縣人。專精律學,居青林寺。時陵陽公臨益州,素少信心,將百余馱入寺,就佛殿講堂、僧房安置,無敢違者。主從莊還,見斯穢雜,即入房取錫杖叁衣而出,歎曰:“死活今日矣!”舉杖向驢騾,一時倒仆如死,主手擎擲之坑中。縣官大驚,執主申狀。
陵陽善曰:“蒙律師破我悭貪,深爲大利。”送沈香十斤,绫綢十段。後還京,從受菩薩戒焉。
◎擯黜豪尼
唐慧滿,雍州人。七歲出家,後奉敕住弘濟寺。時證果寺尼出入宮禁,取僧寺爲庵,滿集衆擯黜;尼訴于東宮,遣詹事杜正倫等解其擯事。滿執法不從,衆懼禍及,逐強解焉。滿歎息不悅者累日,尼後詣滿謝過,滿終不顧。
◎不受仙書
唐法常,襄陽人,性剛敏,衲衣囊缽,畢志卯齋。貞元中,自天臺之梅山,梅山者,梅福舊隱也;常寄居之,夢神人告曰:“君非凡流,此石庫中有聖書,受之者,爲下界主;不然,爲帝王師。”
常曰:“此非吾好,昔僧稠不顧仙經,其卷自亡,吾唯以涅槃爲樂耳。”神人歎服。
◎阖門拒子
唐從谏,南陽人,壯歲出家,頓了玄理,會昌沙汰,潛居皇甫氏別業。大中初複教,因還洛邑舊居。其子自廣陵來觐,與谏遇于院門,不複能識,乃問曰:“從谏大德安在?”谏指之東南。子既去,阖門不出。其割愛如此。
◎抗章不屈
唐智實法師,居洛下時,太宗幸洛,诏道士位列僧前。京邑沙門陳谏,有司不納。實隨駕表奏,極論其失。帝令宰相岑文本谕旨遣之,實固執不奉诏。帝震怒,杖實朝堂,民其衣,流之嶺表。有譏其不量進退者,實曰:“吾固知勢不可爲,所以爭者,欲後世知大唐有僧耳。”聞者歎服。
◎防心離過
宋汴京善本禅師,姓董氏,漢董仲舒之裔也,博極群書,依圓照本禅師剃落。
哲宗朝,住法雲,賜號大通。平居作止,直視不瞬,臨衆叁十年,未嘗輕發一笑。凡所住,見佛菩薩立像,終不敢坐;蔬果以魚肉爲名,則不食,其防心離過類如此。
徽宗大觀叁年十二月甲子,忽謂左右曰:“止有叁日。”已而示寂。世稱大本、小本雲。
贊曰:“防心如是,古之所謂聖賢,今之所謂迂僻也。哀哉!”
◎終夜拱手
宋圓通讷禅師,常入定。初,叉手自如;中夜,漸升至膺,侍者每視以候雞鳴雲。
◎不談世事
宋光孝安禅師,住清泰寺。定中見二僧倚檻相語,初有天神擁衛傾聽,久之散去;俄而惡鬼唾罵。乃掃腳迹,詢其故,乃二僧初論佛法,次敘間闊,末談資養。安自是終年未嘗言及世事。
贊曰:“古人爲生死行腳,才逢師友,惟汲汲商略是事,何暇他論?今人終日雜話,求如二僧,亦不可複得;鬼神在側,又當如何?噫,可懼也已!”
◎見僧過
世有言:人不宜見僧過,見僧過得罪。然孔子聖人也,幸人知過。季路賢者也,喜過得聞。何僧之畏人知而不欲聞也?蓋不見僧過,爲白衣言耳,非爲僧言也,僧賴有此,罔行而無忌,則此語者,白衣之良劑,而僧之砒鸩矣,悲夫!
◎門庭高峻
古所稱門庭高峻者,如淨名示疾,諸阿羅漢俱雲我不堪任詣彼問疾,文殊亦雲:彼上人者難爲酬對是也。嗣後宗門諸大老,或棒或喝,或豎指,或張弓,或垂一則語,如木劄羹不可味,如太阿劍不可觸,如水中月不可執捉,非久參上士,莫敢登其門者,是之謂門庭高峻也。豈駕尊示威,厲聲作色之謂哉!
◎僧務外學
儒者之學,以六經論孟等書爲准的,而老莊乃至佛經禁置不學者,業有專攻,其正理也,不足怪也。爲僧亦然。乃不讀佛經而讀儒書,讀儒書猶未爲不可,又主于讀莊老,稍明敏者又從而注釋之,又從而學詩、學文、學字、學尺牍。種種皆法門之衰相也,弗可挽矣。
◎僧務雜術
僧又有作地理師者,作蔔筮師者,作風鑒師者,作醫藥師者,作女科醫藥師者,作符水爐火燒煉師者,末法之弊極矣。或曰:“百丈大師令司馬頭陀擇地可作五百僧道場者而得沩山。是地理家事,既而令擇沩山主人,而得大佑禅師。是風鑒家事,則何如?”噫!此古聖賢爲傳法利生之大機緣,非世人所測識者,而百丈司馬是何等人品,今之術士,可以借口也與哉!?
◎總論
或謂六和名僧,又僧行忍辱,宜無取于嚴。不知吾所謂嚴,非嚴厲之嚴,蓋嚴正之嚴也。以嚴正攝心,則心地端;以嚴正持法,則法門立。若夫現奇特以要譽,逞凶暴以示威,與今之嚴正實霄壤焉,衲子不可不辨!
尊師之行第叁
◎力役田舍
晉道安法師,十二出家,神性聰敏,而形貌甚陋,不爲師所重,驅役田舍;至于叁年,執勤就勞,曾無怨色。數歲之後,方啓師求經。師與辨意經一卷,可五千言。安赍經入田,因息就覽,暮歸更求余經,師曰:“昨經未讀,乃複求耶?”答曰:“即已成誦。”,師雖異之,而未信也,更與成具光明經一卷,將一千萬言,赍之如初,暮複還經。師令誦之,不差一字,方大驚歎。
贊曰:“安,清廟之圭璋也,置至耒耜而服勤不怨,今弟子才負寸長,禮貌衰則去矣!況田役耶?況久于田役耶?吾于是叁歎。”
◎受杖自責
晉法遇,事道安爲師,後止江陵長沙寺,講說衆經,受事者四百余人。
時,一僧飲酒,遇罰而不遣。安遙聞之,以竹筒貯一荊杖,封緘寄遇。
遇開緘見杖,即曰:“此繇飲酒僧耳,我訓領不勤,遠贻憂賜。”遂鳴椎集衆,以筒置前,燒香致敬;伏地,命維那行杖叁下,垂淚自責。境內道俗無不歎息,因之勵業者甚衆。
贊曰:“噫!使今人發安老之緘,其不碎筒折杖而谇語者寡矣,聖師賢弟子,千載而下,吾猶爲二公多之。”
◎爲師禮忏
晉法曠,下邳人,早失二親,事繼母以孝聞。
後出家,師沙門昙印。印嘗疾病危笃,曠乃七日七夜祈誠禮忏,至第七日,忽見五色光明,照印房戶;印如覺有人以手振之,所苦遂愈。
◎立雪過膝
魏神光,學解冠世。
達磨大師自西域至,往師之。磨未嘗與語。一夕大雪,光立庭砌;及曉,雪過其膝,磨顧曰:“久立雪中,欲求何事?”光泣曰:“惟願和尚開甘露門,廣度群品。”
磨曰:“諸佛無上妙道,曠劫精勤,難行能行,難忍能忍,尚不能至,汝今以輕心、淺心欲冀真乘,徒勞勤苦。”光聞誨勵,以刃斷臂,置于磨前。
磨曰:“諸佛求道爲法忘形,汝今斷臂,求亦可在。”
光曰:“我心未安,乞師安心。”
磨曰:“將心來,與汝安。”
光曰:“覓心了不可得。”
磨曰:“與汝安心竟。”遂傳法,爲二祖。
贊曰:“二祖得法,良繇精誠已極,機緣已熟,乃爾。針芥相投,非取必斷臂也。癡人效颦,將致力刀砧矣。噫!傳法而必斷臂,則諸祖無完膚;成佛而必燃身,則列聖無僬類…
《缁門崇行錄》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