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不是禅定的全面。禅定的全面,是于一切境界中保持其活力而能成辦一切事業。故禅定決不是僅指消極方面,且正是指能承辦一切事業活力之淵源。中國禅宗指那止于消極方面的禅,是“死水不藏龍”,也正這個意思。佛是力揚那種“繁興永處那伽定”的禅定,即是于定繁興大用,故禅定有辦事禅。
六曰智慧度:淺言之,世間一切學問知識也是智慧。佛法中的智慧,雖似覺說得過于高深,但是基于能明真理認識事實,則與世間學問知識是一樣的。佛所說的智慧,是指認識真理,且指能把握住這認識真理之中貫通萬法,應用在萬法上所施設的事業行爲沒有絲毫錯謬的,曰智慧。發生智慧的方法,是在求知聞法,聞而後能明辨慎思,思而後能笃行修持。通稱爲聞思修叁慧。此中思慧,即上面說過禅定致力的唯一工夫。故禅定不是求其無所思,是在製思契合于真理的境界。這在智慧方面曰根本智;到了笃行修持應物施設時,曰差別智。根本智慧,是認識衆生與萬法緣起性空的真理;換言之,即是明了宇宙萬有普遍共同不變的原則的事實真相。後得智慧,是從認識真理後發生的智慧,如于衆生知其有種種根性種種病根,應用如何的法藥適合他們的宿好,使其接受拔其病根;于宇宙人生事物界中的一切境緣現前,如何恰能給與適當的安排,于法法中都能發揮其差別的作用而不違反其共通的原理。故前者亦名如理智,而後者亦名如量智。
菩薩修六度行,初則勉求其契理之行,後則漸達其無行不適乎真理之境。適乎真理之行,是爲智慧行;換言之,行菩薩之道在求真理,真理之能否現前,是在乎智慧是否獲得。故六度的重心在于智慧,智慧之道即菩提道。度是渡義。修六度行,便可渡過凡夫生死的煩惱大海,到達真理聖人的彼岸。菩薩除根本戒外,以習行六度爲渡海浮囊之大戒,否則即犯戒,如破浮囊永沈于凡夫生死海中。
佛法中說菩薩六度行,亦即是擴充世間古今聖賢的所有善行。如孟子之人饑猶己饑,人溺猶己溺;宋钘之願天下之安甯以活民命;墨子之務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等;皆本于大衆之離苦得樂,甯犧牲個己之利益,是所謂聖之仁者,與布施度相通。如伯夷叔齊之不念舊惡怨是用希;宋钘之不累于俗不飾于物;孔子之四勿;陳仲子之恥食其兄不義之祿;是所謂聖之清者,與持戒度相通。如宋钘之見侮不辱不羞囹圄;柳下惠之直道事人叁黜不去;是所謂聖之和者,與忍辱度相通。如夏禹之腓無胈胫無毛,沐甚雨栉疾風,置萬國;墨子之摩頂放踵利天下而爲之,日夜不休,以自苦爲極;與精進度相通。如莊子說形如槁木心如死灰,外天地遺萬物;顔回之心齋坐忘;慎到之不師知慮不知前後,巍然而已矣;與禅定度相通。如老子之其動若水,其靜若鏡,其應若響;孔子之從心所欲不踰矩;皆有通于一而萬事畢,無入而不自得的境界,與智慧度相通。故能集中國聖賢之德行,即可成一六度行之菩薩。驟視之雖覺難行,如以孔子之“吾欲仁斯仁至矣”的精神以赴之,恒心以實踐之,自可到達其圓滿境地。
丙、勵行四攝
菩薩修六度行,其目的是在斷除煩惱獲得智慧,不舍離大衆,利益大衆。但也是向大衆以磨練自己的身手,所謂化功歸己,還是自利偏重。菩薩別有法門純以利他爲目的,這便是如下說的四攝法:布施、愛語、利行、同事。此四攝法,是菩薩現身純以化導大衆攝歸佛法爲主要目的,四種法門純是攝化的手段。
一曰布施攝:遇歡喜財産的人,就將財産布施;歡喜求知的人,就將法布施;否則交淺言深,誰肯親信?今以惠施,使受者起親愛心,易受菩薩教化,終令成佛。
二曰愛語攝:隨衆生的根性,以慈愛慰喻之言令生歡喜;否則好意變成惡意。以歡喜故,易接受菩薩之教化,終令成佛。
叁曰利行攝:損己利人,淺而易見,菩薩以身語意行皆有利于人,自生感召之力;否則,交友尚不能,況菩薩行!
四曰同事攝:菩薩教化衆生,深入大衆各階層中與大衆接近,全無階級之分,隨與大衆而爲同事。如觀音菩薩之叁十二應,現種種形,易令受化。
五、結勸修學
上來所說從結緣皈依到正信皈依,從正信皈依分在家與出家修習菩薩的兩條路向。但是初自發菩提心,終達修四攝行,其形而上之精神是一貫,其形而下之處境稍有不同耳。然非固定不變者,十年二十年以上之在家菩薩,如欲變服形,自可得入于出家菩薩衆中;出家菩薩比丘,遇利行同事尤切之緣時,亦可舍比丘戒入于在家菩薩衆中。大乘菩薩之學,重在精神與實踐之行,原不限製于固定形式之中。
修菩薩道者,隨其智力行力的淺深,接受六度四攝法門,則爲完成菩薩之人格。于是各就其各階層所處之本位,如服務于文化、教育、慈善、政治、軍人、學者、商業、工人、農民中,都可依佛法之精神,爲群衆之表率。本菩提心,修菩薩行,將佛教的精義真理,廣泛地投入大衆的識田中,建立實用的人生佛教,以造成和平快樂的淨土樂園。
如出家菩薩,從沙彌二年學曆,更經比丘十年學曆,便成功爲菩薩僧位。即可住持佛法爲一方叢林之主或輔助住持的職務,或擔任各級學院的講師教授,且于弘揚佛教文化事業外,亦可以主持或參加其他文化、教育、慈善各團體。故出家菩薩僧,應恢複釋迦牟尼佛在世的精神,完全對于人類負有教導的責任,完全以文化人出現的姿態,以指導未來的新國家新世界的建立。
在家菩薩,尤應本其菩薩之行願:如軍政等關于保障人民大衆利益之責任,這非出家菩薩所應直接執行;倘操之于惡人手中,其有害于大衆者固無論矣。故有大悲心的在家菩薩,應本具智力能力挺身而出,爲國家大衆服務。
又在家菩薩,從正信皈依進受五戒,雖處俗務繁雜中,每日亦應定其簡短的佛法修持;向有高僧大德處不時親近請問法要,于佛法中求其更深的認識。同時即以攝引未信仰佛法的親戚朋友及同事大衆,勸導啓信,淨化大衆,護持佛教。如是經十年二十年以上,其資曆階位亦等于出家的菩薩僧位。故在家菩薩,一方自己親沾佛法的法味,護持住持佛法的菩薩僧;一方以六度、四攝法,向大衆活動吸收新的佛教信徒。
整個佛教擁有這樣的在家出家的教徒,爲謀佛教更大的發展,爲謀人群更大的福利,則佛教自身的組織應更臻嚴密、健全;這是需要産生合法的佛教會。在家出家兩衆當然都須加入爲會員,由縣的支會到全國佛教會,更策應國際佛教徒的需要成立世界性的佛教總會。
上面講的菩薩學處大綱,是我數年來的理想。因爲現在的佛教,實在太腐敗太不像樣,不但在家的教徒多數不了解佛教的真理,即多數的出家教徒尤未能明白自身應負的責任與事業。如不謀一種新的製度喚起多數教徒新的覺悟,佛教的自身會走上滅亡之路;不待無宗教的政黨或異教來摧殘。這裏延慶寺,雖然也是個古老叢林,但現在老叢林的舊規和舊習慣,可說完全沒有。如能將我理想中的菩薩學處,從這個淨地上創始建立,也未嘗不可能。這是我現在講菩薩學處的動機。(旡言記)(見海刊二十八卷九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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