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叁章 轉*輪者
沙利子(Sariputta)尊者的開示與被認爲是他所作的書,形成一個內容廣大的教導體系,其解說的範圍與種類都足以媲美世尊。沙利子對如何清楚地組織與呈現“法”的豐富內容有獨到的見解,他的方式不只是增長智慧,同時也包括發願精進修行。
在上座部傳統中,他不只被視爲許多首要經典的開示者,同時也被視爲叁部重要注釋的原始注釋者,以及最後編纂阿毗達摩(abhidhamma)的負責人。我們底下將逐一探討。
開示經典
我們找到幾個沙利子尊者說法技巧的例子,首先,是《中部》的兩部著名經典——《大象迹喻經》(Mahahatthipadopama Sutta, MN28)與《正見經》(sammaditthi Sutta, MN 9)。
《大象迹喻經》——方法論的傑作
《大象迹喻經》⑴是方法論的傑作,沙利子開頭便說,就如大象的足迹能涵蓋其他所有動物的足迹一般,四聖谛能含攝一切善法。然後,他便從四聖谛中舉出苦谛來詳細分析,以五蘊或身、心二法作結。
接著他列舉五蘊——色、受、想、行、識,然後舉出色蘊來進一步檢視。他將色蘊分成四界,與由四界所造的色法。他逐一解釋它們可于內、外在兩方面找到,“內”是指我們的身體,“外”則指外在世界。他列舉屬于內在之界的身體各部與功能,並說明內、外兩種界既不屬于“我”,也不構成“我”。了解之後,人們對于它們便不會再感到疑惑,並克服對于身體的執著。
沙利子接著進一步解釋外在堅固之界的無常:它們都一定會在自然的巨變中毀壞,當人們了解這點時,就永遠不會再認爲這由渴望所産生的渺小肉體,是“我”或“我的”。
當一位能如此了解四界的比庫(bhikkhu),受到別人毀謗、責罵或攻擊時,他會清楚地分析情況,並保持冷靜。他認知到痛苦的感覺來自于耳根的接觸,它本身不過是一種因緣和合的現象而已;並且他知道這毀謗經驗的所有元素——觸、受、想、行與識——都是無常的。
在此,我們看到沙利子以有系統的方式,介紹屬于心法的其他四蘊,禅修者可由此將整個經驗解析成無常與無我的五蘊。他繼續說:
然後他的心,就只以四界作爲對象,而變得歡喜、愉悅、堅定與熱忱;即使他被毆打或受傷時,他都會想:“這個色身本來就有容易受傷的特質。”
此後,他將憶起世尊的《鋸喻經》(Kakacūpama Sutta, MN 21),並決心遵循佛陀忍辱的教誡,承擔一切傷害,甚至不惜犧牲生命。
但長老接著說,如果該比庫是憶念佛、法、僧,卻無法保持平等心,他就會被急迫感幹擾,並會因在憶念叁寶,卻無法保持平靜,而感到羞愧。不過,如果他持續忍耐,便會體驗到很強的喜悅。“盡管只到這種程度,這比庫已有了相當的成就。”他說。
沙利子以同樣的方法分析了其他叁界。然後將身體及其組成部分,和由磚塊、木材、卵石等建成的房子做比較,說明離開了它的組合成分,它便無法獨立存在。
然後,在該經的結尾,他導入六識是由六根之緣所生的重點。五根、五境是五識生起的基本條件,這些都是由四界衍生而來的色法。他就這樣借由引入所造色,完成色蘊的分析。每個由根與境引生的識,都伴隨著受、想與各種的行,因此五蘊是相互牽連的。
長老說,五蘊相互依賴而生,他由此引出“緣起”(paticca-Samuppada)的教法。然後他引用世尊的話:“見緣起者,彼即見法;又見法者,彼即見緣起。”對于五蘊的貪欲、渴愛與執著都是“苦因”(集谛),去除貪欲、渴愛與執著便是“苦滅”(滅谛)。
對于能了解這點的比庫,他說:“盡管只到這種程度,這比庫(bhikkhu)已有了相當的成就。”他的解說就以四聖谛圓滿結束。這個開示就如一曲精心架構的美妙樂章,在莊嚴宏偉的音符中結束。
《正見經》——深入解釋四聖谛
沙利子的第二個說法模式是《正見經》⑵。此經是教學的經典之作,它也提供了進一步闡述的架構,就如同對本經所作的廣泛注釋所呈現的一般。注釋說:“在結集佛語的五部尼柯耶中,沒有一部像《正見經》一樣,對四聖谛與阿拉漢果分別提到了叁十二次。”
在此經中,沙利子對緣起作了原始解釋,雖然有些許不同,但卻深具啓發性。包括善業與不善業、四種資糧,以及緣起各支,都被拿來解釋四聖谛。此外,也有直接針對四聖谛各支加以解釋者。因此,四聖谛的範圍被大幅提高、擴大與加深。在佛教徒的世界中,從古至今,此經都被廣泛拿來作爲教學之用。
《等心經》——指引天神努力的方向
沙利子另一篇受到高度重視的經典是《等心經》(Samacitta Sutta, AN 2:35),聞法者是“等心天”。它的主題是關于入流、一來與不來等前叁聖果等待剩余轉世的弟子,而它的目的則是澄清他們的轉世是發生在欲界、色界或無色界。
雖然此經非常簡短,但它對于根據傳統前來聆聽的天神大衆,則具有非凡的影響力。據說與會的許多天神都因此達到了阿拉漢(arahant)果,而達到入流果者則不計其數。
事實上,此經是少數對于天界衆生有非常深遠影響的經典之一;雖然它的內容簡短,而且如果沒有注疏的解釋,它會是相當神秘的經典,但許多世紀以來,它一直受到尊敬與研究。摩西陀(Mahinda)阿拉漢在剛抵達錫蘭的那晚,說的正是這部經,而錫蘭著名的編年史——《大史》(Mahavamsa,14:34ff),也提到在那個場合,許多天神來聽法,並得到法的洞見。
這部經之所以受到崇敬,以及它所産生的巨大影響,是源自于它幫助那些解脫道上的行者,決定他們可以期待哪種轉世。修行層次較高的天神有時很容易誤以爲他們的天界就是涅槃,而未想到可能會再轉生五欲世間,大長老的開示給他們一個衡量自己位置的標准。對于還在解脫道外的凡夫,它也爲他們提供了一個可以努力的寶貴方向。
《等誦經》與《十上經》——易于背誦的教法索引
沙利子的另外兩篇開示——《等誦經》(Sangiti Sutta)與《十上經》(Dasuttara Sutta),是《長部》(Digha Nikaya)的最後兩部經(編號33與34)。它們是將許多主題,從“一”到“十”加以分類的名相合輯。以“十”爲限的編輯原因是,佛法名相群組很少有超過十的,並且比較容易朗朗上口與背誦。《等誦經》是在佛陀面前說的,並且在結尾時也得到佛陀的認可。
《等誦經》只是將名相從“一”排到“十”加以組合,《十上經》則是以“十”爲單位,提出這些組合實際上的重要性。
例如:
一法(一)是很重要的;(二)是要長養的;(叁)應該要完全了解;(四)必須斷除;(五)意味著衰敗;(六)意味著進步;(七)難以理解;(八)應該使其生起;(九)應該要直接地了解;(十)應該要怔悟的。很重要的一法是什麼?于諸善法中不放逸;……應該要斷除的一法是什麼?我慢……應該要證悟的一法是什麼?心的不動解脫。
這些經典一定是在佛陀弘化的晚期才編輯出來的,當時已經存在龐大的教法體系,而這些被小心翼翼傳達下來的開示,需要加以組織整理才好使用,而這具有明顯特色的佛法精選集,在教法的廣泛研究上也成爲有力的輔助工具。
《等誦經》是在耆那教(Jain)教主尼乾子(Nigantha Naputta,又號“大雄”Mahavira),逝世後不久傳出的,因爲它提到尼乾子死後,耆那教徒們立即對教法産生歧見,因而爭吵與分裂的事。沙利子舉耆那教爆發的內哄爲例,作爲佛教徒的警惕,在他的開示中,強調此經“應該被所有人和合無诤地讀誦,如此才能使梵行長存,並利益人天大衆。”注釋者說,《等誦經》的目的是爲了要傳達教法中的“和合味”(Samaggirasa),而借由“說示善巧”(desanakusalata)來強調。
修習《十上經》的目的,可從沙利子在序論的偈頌(gatha)中看出:
我說十上法,
是爲證涅槃,
止息諸苦痛,
解脫諸結使。
這兩部經大概是作爲經過選擇後的教法的一種索引,這對那些無法背誦大量經典的比庫來說也很有幫助,能讓他們以一種易于背誦與理解的形式,快速接觸到教法的許多面向。
這兩部經充分說明沙利子對保存佛法的關懷,以及確保佛法詳盡而完整傳遞的系統方式。這就是他提出這些與其他經典,以及如《義釋》(Niddesa)之類“學習工具書”的目的。
注釋經典
沙利子所作的其他經典的摘要,被放在這個研究的結尾部分。現在,讓我們來看看被認爲是他所作的較大篇幅的藏經作品。
《義釋》——包含許多古語與簡短格言
首先是《義釋》,它屬于“經藏“的《小部》(Khuddaka Nikaya),它是巴利叁藏中唯一專門注釋性的作品。《大義釋》(Mahaniddesa)是針對《經集》(Suttanipata)中的〈義品〉(Atthakavagga)的注釋,而《小義釋》(Culaniddesa)則是針對同屬《經集》中的〈彼岸道品〉(Parayanavagga)與〈蛇品·犀角經〉(Khaggavisana)的注釋。
〈義品〉與〈彼岸道品〉是《經集》中的最後兩品,並且無疑地是屬于整個《經藏》的最古老部分。在最早時期,它們就受到僧俗二衆的高度重視,這從《自說經》(Udana)中記載輸那(Sona)長老念誦〈義品〉;而《增支部》(Anguttara Nikaya)中,則提到在家女弟子難達(Nanda)摩陀(Nandamata)誦持〈彼岸道品〉的事實,即可得知。
佛陀本人至少在五個場合上,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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