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如果這些過程在一非常開放的情況下發生,則布施與安忍等等之間沒有沖突——它們可以結合起來相輔相成。
禅定的開闊或“全面的覺知”啓發般若進一步的發展。般若是空間銳利、准確、尖刻的一面,像寒冬冷冽的空氣:清、冷、幹脆。直到第六地般若圓滿之前,菩薩的行爲仍反應圓通的態度,他尚無足夠的清明與覺性可以將之看破。般若突破菩薩行爲中的恭順——異常的慈悲,溫和老練,可以處理任何狀況;菩薩如糖漿、蜂蜜一般性質——甜美、和善、溫柔,同時狡猾。般若突破任何圓通的態度,任何善、惡或操縱的意識,任何固定的概念感。
在突破的過程中,般若持續發展,在下一階段的第七地開始出現“善巧方便”,亦作方便度——對于方法的完美運用。在前數地之菩薩行——布施、忍辱等,是善巧的,但含有恭順的因素——某種悅足感,感覺自己修行達成了功用,因此在前六地,有很微弱但基本的企望存在。當然,“彼與此”的意味不像未登菩薩地者那般深重與笨拙,然而菩薩的習氣仍屬精神唯物式的,他們非常溫和卻狡猾不易捉摸,因爲他們既包含非二元性也包含了虛僞。在此階段,情況可能頗爲複雜,因爲當你越趨完美,你的不完美就越微妙,因此方便度代表完全超越精神的唯物主義。善巧方便包含使用般若的突破之法,以及發展無分“我”“他”之感;換言之,你不再那麼覺得是一旅程,不再那麼覺得要參考或核對,你完全轉向于更大尺度所發生的事。
方便度之圓滿不在于克服了什麼,而在于獲得更多的信心——沒有參考點的完全信心。充分之善巧表示毫無禁忌,我們不害怕存在、不害怕活下去,我們必須把自己當成勇士;如果我們能以勇士自居,則無堅不摧,因爲勇士敢于面對一切,正如叢林中的猛虎。
趣入證悟
第八地的波羅蜜多藏文稱monlam,梵文爲pranidhana,字面的意思是“大願”。monlam意爲靈感,是對于未來可能發生之事的遠見,並非指一般預測未來可能發生什麼,這裏的靈感或具洞察力的遠見是指由現在所孕育的未來——現在對于未來的可能性;那是非常切合實際的,將現在視爲踏腳石,它含有未來的潛力。
第八地的靈感是得自于如實地看待事物、看待自己。我們受到啓發而行于寬闊、完善的大乘道上,以更廣大的層面——宇宙的層面——與世間打交道。目前狀況既包含過去,也包含未來。
比一階段的菩薩自信無比,但卻非出于自我中心的方式,他的參考點不是自己而是一切衆生,因此對他而言無所謂“彼”、“此”;或許因他與一切衆生無二無別,故而不再理會誰是誰、什麼是什麼。這並非出于盲信或迷惑,而是非常實際地——因爲毫無意義要去畫分地盤;未來的情況如彼,現在的情形如此——因爲事情原本是這樣。
第九地的波羅蜜多梵文稱bala,藏文爲top,意思是“力”。“力”度在此表示方便度的自信更爲增進。方便度的自信是行至懸崖邊緣,力度的自信是奮身一躍;那看似一極爲大膽的決定,但是因爲無參考點之故,可說是一異常的普通狀況——去做就是了。就某方面看,這反而比造作地泡杯茶來得容易。
在菩薩道初期,認清自己的各種潛能與技巧、知道自己是一個全人,這令我們感到無比欣喜。其後的旅程不再是自覺的,但這種不自覺仍然是另一種自覺;我們仍在使用參考點——當然是以一種超然的方式,然而仍在證實自己的經驗。直到經過第七地之後,我們才打破這層障礙而圓滿了方便度。最後,我們不再需要參考點,我們根本毋須再有旅程,所行之道成爲一個演變的過程,其間我們開展更大的能力——完全的能力,證悟的能力。這將我們帶至第十地——法雲地,智(藏文yeshe,梵文jnana)波羅蜜多增勝。
智慧是不認同教示、不認同道、不認同方法。菩薩不再認同道,因他已成爲道,他即是道;他在自身上努力,踩著自己走,直到他同時變成了道、馬車與車中的乘客。菩薩是見、力、方便、布施、知識、全面的覺知,那是無可言狀的大力;而同時進至十地的菩薩又是無力的,因爲他已完全依照佛陀的方式被程式設計完成——這聽似矛盾,但克是如此。
有一則關于印度一位國王的故事:國王宮中的占蔔師告訴他,七日之內將降下一場雨,喝了那雨水會使人瘋狂。國王聽完之後馬上儲下大量清水,因此,當令人瘋狂的雨水降下之後,除了他之外,所有他的子民都瘋了。過了不久,他發現無法與他的子民溝通,因爲他們將瘋狂世界當做真實,而在這個由大家共同的瘋狂所創造出來的世界中,一切事情都進行得很順利。最後,國王終于決定放棄他儲存的清水,改喝致人瘋狂的雨水。這雖是個表達證悟頗令人失望的方式,但也不失爲非常有力的方式。當我們決定喝下令人瘋狂的雨水之後,我們不再有參考點,因此從那個觀點看,證悟即是全然的瘋狂。但是國王與他的子民之存在是事實,因此他們必須一起使世事繼續進行。使世界運用成爲一種神智清明的顯示,因爲已經沒有參考點須要奮力掃除了。菩薩道的整個過程有合乎邏輯之處,也有異常不合邏輯之處。
《自由的迷思 六、敞開之道》全文閱讀結束。